就在這時,忽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並不,恰恰相反,皇上天家威嚴,章家小姐是初見皇上,被震撼到了,所以纔會一時激動摔倒的。”
皇帝循聲望去,見右側中間站着一個女子,一臉從容的說道。
見她望着自己的時候,不閃不避,絲毫沒有別的女人扭捏的樣子,皇帝不由得起了好感,和顏悅色道,“好一個天家威嚴,朕記得你,你是沈玉明的女兒。”
“回皇上,正是臣女。”沈婧慈柔柔一笑,行了禮後,再次坐下。
這段小插曲很快便過去,沈婧慈卻在沒人的時候,跟身後的丫鬟交換了個眼色。
章秀妍灰溜溜的下了臺,被丫頭扶着回了座位。她一雙眼睛如同淬了毒一般盯着謝如琢,剛纔若不是她,自己就不會出醜了!
然而,若是她此時仔細的查探自己的鞋子,就會發現,原本有些粗糙的鞋底,不知何時被人抹了一層滑溜溜的東西。
眼見着臺上表演才藝的人都平淡無奇,謝如茵努力的壓抑着自己的興奮,卻又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且不說這在場的兩位皇子,便是那些個王公貴族們,也都是年輕才俊,風度翩翩的兒郎!想她謝如茵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待會的才藝表演,一定要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她一定要豔壓全場,爲自己謀一個好前程!
只是,在此之前,她需要先確定一件事兒。
“四姐姐,你待會要表演什麼呀?”
聽到謝如茵天真的發問,謝如琢轉頭看向她,恰好的看見那一抹沒有來得及掩藏好的狡詐。
謝如琢恍若未見,只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作畫。”
聞言,謝如茵的臉頓時就變了。她吶吶道,“恩,畫好呀,四姐姐真是多才多藝。”說着,伸手要去拿點心,卻一不留神將點心掉在了地上。
謝如瀾不屑的哼了一聲,道,“沒見過吃的麼,吃個東西也這麼小家子氣,庶出的就是庶出的!”
謝如茵倒是沒說話,一旁的謝如菲卻是變了變臉色。今日謝如韻也隨着一起來了,謝如玥這一竿子把謝家的庶女都打了進去,謝如韻必定心裡不舒坦。
她回眸望了一眼這個沉默寡言的大姐,到底是沒說話。說實話,其實她也有些隱隱的贊同謝如瀾的話,只是,這麼難聽,她卻是說不出口的。
陸氏見狀,只當做沒聽見自家女兒的話,仍舊自顧的在那些貴族公子之間打量着。現在謝如瀾的親事雖然定了下來,可是到底是沒過文定,還做不得準的。若是能有更好的出路……
謝如韻的神色連變都沒有變,只是悄悄把手伸過來,握着謝如茵的手,輕聲道,“六妹妹,你是不是很緊張呀?”許是同爲庶女的關係,謝如韻對這麼年紀最小的六妹,格外的多了幾分好感。
謝如茵搖了搖頭,道,“沒有。”說着,又不動聲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再次拿了一塊糕點。
謝如菲八卦的問道,“如茵,你今日要表演什麼才藝呀?”
這次,謝如茵卻連嘴都不開了,只一心吃着面前的茶點。
謝如菲沒有得到答案,無聊的撇了撇嘴,轉而去看向正中央在表演的蔣青嵐。
蔣青嵐今日表演的是一套劍法,行雲流水間的颯爽英姿,不出意外的迷倒了一羣公子哥們。
望着正中央那個柔中帶剛的女子,謝如琢不由得勾出一抹笑意。但願她的好友,能夠永遠都這麼的自在灑脫。
卻不想,就在這時,她面前人影一晃,接着就見一個丫頭直直的趴在了她面前的地上。而那丫鬟手中的茶水,也盡數潑到了謝如琢的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四姐姐,你沒事兒吧?”
謝如琢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謝如茵一臉惶恐的跑過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開始道歉。
而趴在地上的丫頭也被絳朱扶了起來,赫然是謝如茵的貼身丫鬟,香芹。
謝家的位置比較靠前,此時發生變故,難免會引來上面人的目光。賢妃當先開口,關切的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無妨,只是丫鬟失手打碎茶杯,還請皇上娘娘贖罪,臣女得去將衣服換掉。”謝如琢當機立斷,一臉歉意的說道。這裡面的貓膩可以回家再處置,但是謝家絕對不能在皇帝面前起內訌!
聞言,皇帝暗自讚賞她的穩重,卻並未說話。倒是葉貴妃看出了皇帝的眼神,笑道,“既然如此,快去把衣服換了吧,這天寒地凍的,彆着涼了。”
“臣女見過貴妃娘娘。”謝如琢恭敬地行了禮,這才緩緩的退出了大殿。而那些看好戲的眼神,在看到她波瀾不驚的眼神後,又不由得收起了輕視之心。
蕭君涵原本也是有些嫌棄謝如琢的丟臉,可在看到她的眼神之後,又忍不住將輕慢換成了詫異。他印象裡的謝如琢遇到這種事情,不是應該不分場合的撒潑打滾麼,她什麼時候這麼會顧全大局了?
喬氏不放心謝如琢,謝如玥更加放不下。不等喬氏說話,謝如玥就急匆匆的跟上了謝如琢。
更衣處就在旁邊,謝如琢剛進去,就見謝如玥一個閃身進來了。
“我說謝如玥,你下次進來之前,勞煩先看一眼我在幹嘛,成麼?”謝如琢嘴裡雖然這麼說着,手上的動作卻一直沒停,將中衣解下來之後,又去解內襯。
謝如玥嗤笑一聲,道,“我又不是男人,你怕什麼。”說着,從絳朱手中接過她要換的衣服,便讓絳朱去外面守着了。
謝如琢也不拒絕,在謝如玥的協助下換下了髒了的衣物。
見到上面的水漬之後,謝如玥頓時皺起了眉頭,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我說你是不是蠢,那麼大的人來潑你茶水,你都不知道躲避一下?”
早先謝如茵說要喝茶,讓香芹去別處倒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只是那時候謝如玥怎麼也沒想到,謝如茵竟然敢打謝如琢的主意!
最叫人生氣的是,謝如琢還一點防備都沒有,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潑水弄髒了衣服!
“你怎麼知道她是故意的?”謝如琢將臉上的胭脂重新補上後,這才施施然道,“說不定,人家就是無心之失呢。”
“你蠢還是你蠢!說是無心之失,打死我都不信!”謝如玥氣呼呼的坐在她身邊,細心的替她梳理着有些凌亂的頭髮,說出的話卻絲毫不客氣,“這個謝如茵,年紀不大,心眼倒是不小,這背後肯定有柳氏的教唆!哼,她們三房的,沒一個心眼乾淨的!”
謝如琢好笑的看着她一副憤憤的模樣,將頭髮整理好後,這才握着謝如玥的手,道,“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她剛說完這句話,就見珍珠略帶慌亂的從外面跑過來,喘着粗氣道,“二小姐,四小姐,不好了,六小姐在作畫!”
“她要作畫就作去,你巴巴的跑來說這個……等等,她畫的是什麼?”謝如玥的話說了一半,猛然靈光一閃,蹙眉問道。
果然,珍珠爲難的看了一眼謝如琢,這才道,“六小姐畫的是四小姐曾經畫過的那幅落雪寒梅!”
“這個小蹄子!看我不去扒了她的皮!”
謝如玥本就是個暴脾氣,此刻聽了這話,頓時忍不住,當下就衝出去,卻被謝如琢一把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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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還說我蠢,現在你也蠢了麼?你可別忘記了,外面坐的是誰!”
謝如琢的話一出口,謝如玥才找回了一點理智。她狠狠地攥着手,咬牙切齒道,“哼,她有本事就別回府上,不然,我要她好看!”
說着,謝如玥又擔憂道,“那待會你怎麼辦?”
這落雪寒梅是謝如琢準備的才藝,如今謝如茵用了,她自然不能再用了。這樣一來,她在千金宴上不是要露醜了麼?
聞言,謝如琢輕輕一笑,道,“難道我就只會這一項麼?”
重新回到宴會上時,謝如茵已經表演完才藝了,臺上的謝如菲正在作詩。她年紀不大,稚嫩的聲音裡還帶着幾分屬於女子的軟糯,一首水調歌頭也博得了滿堂彩。
見到謝如琢出現,章秀妍頓時開口諷刺道,“到了謝家女子表演才藝,你們兩個就躲開了,難不成是自己的技藝太差,難以拿出手麼?”
謝如琢只涼涼的看了她一眼,並未開口,只是等到謝如菲表演完之後,這才起身道,“臣女來遲,還望皇上和娘娘恕罪。”
葉貴妃笑道,“無妨,今日你們要表演什麼?”
謝如玥深吸了一口氣,笑道,“今日臣女扶琴,家妹伴舞,我們姐妹二人共獻才藝,願我國風調雨順,願我百姓事事安泰!”
皇帝道了聲好,便有丫鬟將琴擡了上來,謝如玥坐在琴後,試了幾個音調,臉上的笑容便收了起來,一副清雅出塵的模樣。
待得那聲音一響起,有懂琴之人頓時便驚歎道,“這,這不是……”
“鳳舞九天!”
有老者撫着鬍子嘆道,“老朽盼了大半輩子,想不到,琴聖的絕音竟然能在這裡聽見啊!”
當年琴聖與娘子伉儷情深,一人撫琴,一人和舞,一時傳爲佳話。琴聖娘子死後,琴聖在她墳前彈了一首鳳舞九天之後,便歸隱深山,終身不再碰琴。
想不到,今日竟然有一豆蔻年華的女子彈起了這首曲子,且看其造詣,竟然比琴聖略次!
一時之間,大廳之內讚歎聲此起彼伏,可當另一個女子從大廳的一側出現後,衆人卻又失了聲。
她一襲紅色舞裙如鮮豔的火焰,旋轉着入了廳的中央,而後甩袖起舞,每一個舞步都好似鼓點一般,踏在了人的心上。
若說先前的人們還在驚歎,那此時,便都被眼前的美震撼到了內心深處。
這一舞,正是鳳舞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