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無巧不成書(一)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是不解人情世故的趙麗珠也明白,人家這是很溫婉的下逐客令,更何況通曉世故的趙文珠,因此她緊緊拉住妹妹,不讓她再說什麼話,來令杜雲啓爲難,更讓自家丟臉,匆匆辭出,不管妹妹如可抗議都不讓她掙脫開去。

趙文珠回去之後跟她妹說了什麼,範安陽不得而知,只曉得,趙家姐妹在廣陵城西城買了個小宅子,她們姐妹便搬出杜府,之後的事,她也沒心思去關注了。

今年丁大舅與丁二舅都要進京述職,老夫人原本不打算跟着進京,但這兩天杜相來信了,提到兩外甥這些年政績不錯,外放雖自在,但京官總是離天子近一些,以他們兄弟兩的資歷,儘可在六部任堂官了。

老夫人與嫂子大萬氏關係不好,但多年不見自小相依爲命的兄長,她心裡還是惦記的,而且外孫女要嫁到自個兒孃家去,想到大萬氏婆媳兩個,她就怕外孫女兒被她們兩欺負,想要給阿昭撐腰。

只是年紀大了就懶得動彈,思及要出遠門,她心就懶了!再想到長子夫妻之前哄了她這麼多年,她心裡就不高興,這些年她與二媳婦和三媳婦同住,雖說她們兩個多少都有些小毛病,可是總比疏遠良久的長媳好相處。

二夫人雖不想離開廣陵,不過丈夫若能高升爲京官,那絕對是件好事,兩個兒子成親後,成熟懂事許多,到了京城給他們謀個前途,也容易許多,只是離孃家人和出閣的女兒們遠了些。

三夫人卻是難得的積極,之前賴着不上京。除了慣性躲懶外,也怕自己擔不起事兒來,不過她如今不敢再耍心機搶她二嫂的功了。丁家四房裡,就剩三房的兒女親事未定。大房就不說了!二房嫁娶完了,四房女兒都嫁出去了,就剩個小豆丁,年紀尚小還沒定親,現在就等着媳婦兒有喜好抱孫了!

獨三房除丁筱明外,其他孩子連婚事都還沒定!

因爲她差點把女兒嫁到黃家去,婆婆和丈夫都不放心她做主兒女親事,如今的三夫人是連自家嫂子和姐姐都不敢輕信了!這回顧家遭罪。她姐姐婆家容氏跟着遭殃,想到她姐曾試圖爲丁筱樓和丁筱妍她們保媒,對象便是顧家,三夫人便心慌難安。

虧得她那時沒貿然應下,幸好啊!

不過也因此,三夫人對自己是完全沒了自信,想到丁筱明那個不省心的婆婆和大小姑子們,她便越發縛手束腳,看着四夫人和二夫人她們爽利的言行,她更加惶恐不安。深怕婆婆趕她進京去,她哪擔得起一家主母的重責大任啊!

這下可好!若是二伯和大伯都高升爲京官,婆婆和二嫂自然都要往京裡去。就是那個處處瞎講究的大嫂也要進京同住……不過兒子們的婚事也就有人幫着拿主意了啊

!這樣好,這樣好啊!三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到範安陽和王進菀來,便難得的笑顏以待,還很親切的對她們兩個噓寒問暖。

丁筱樓給她們兩一個歉然的笑容,好不容易把她娘引走了,王進菀伸手在手臂上又搓又揉的,“太可怕了!三舅母還是從前那樣子好,剛剛那麼親切。我背上都冒汗了!”

老夫人在上首聽了直笑,“你這皮丫頭。人家給你好臉色看,你倒嫌了!”

“不是啊!三舅母從前那樣不時哼哼的樣兒。雖然不太好看,可是看起來自然些,現在這個樣兒,怎麼看怎麼彆扭!”

範安陽只在旁笑不摻和,老夫人問她們幾時啓程,又細細問了路上行程安排等細節,抓了好幾個地方指點她,王進菀坐在一旁聽得認真,她們家再過不久也要進京,她沒出過遠門,多聽一些心裡有個底,遇着事情也能幫着她娘。

二夫人過來時,已是用午膳的時候,老夫人不作興要媳婦立規矩,二夫人帶着媳婦陪着老夫人和範安陽她們一起用過飯,待丫鬟們撤去碗盤,上了茶,纔對老夫人說起趙家姐妹的事。

“大的是個懂事的,對生意上的事,也頗有些見地,就是那個小的,心思歪了!我嫂子說,那小的拉着她家媳婦兒,直問復常的事兒。我那侄媳婦跟她說了好幾次,復常已經定親了,這趟回去就是要成親的。”

“那丫頭怎麼說?”老夫人捧着茶問。

二夫人搖頭,“沒再直接問,卻是旁敲側擊想知道復常住在哪兒?”

王進菀想了下問:“她要知道復常住哪裡做啥?”

“不曉得。”倫哥兒媳婦暗扯了婆婆一下,笑着搖頭回答王進菀,“那位趙姑娘自小被嬌寵壞了,口無遮攔的,她姐姐要是管不住她,只怕日後會被她拖累了!”

偉哥兒媳婦也應和着,老夫人淡淡的瞟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暗悔自個兒方纔未經思考就說了出來,見婆婆看過來,忙岔開話題去。

二夫人見王進菀和範安陽都沒揪着這事,心裡一鬆,她卻不知,王進菀在回去的馬車裡,說起這事時,冷嗤了一聲,“二舅母什麼不好提,偏生在你跟前說起那個趙麗珠來。”

“嗯。”範安陽漫應一聲,王進菀看她不以爲意,忙扯過她,“喂!你別不當回事啊!人家在覬覦你家相公耶!”

“那又怎樣?”範安陽倒是沒在意,杜雲尋這個人很冷,能入得他眼的,好像沒幾個,別看她們幾個姐妹常常與他碰面,可是仔細想想,他好像從沒跟她們說過話。

說起來,他會理睬自己,一開始大概是可憐她吧!

初次見面時,她有爹孃在,可是她娘忘記她的存在,姨娘和庶姐們欺到她頭上來,她只能自己去對扛,就連她身邊侍候的人,也多是幫着姨娘和庶姐來欺負她,搶她東西的。

那個時候的他很瘦,一雙眼很空洞,但沒人注意到時,又會突然很亮。她記得那時杜雲瑤纔剛出事,他有父有母,有祖父、兄長在,卻沒人能救他和雲瑤。

從京城到湖州的路上,她就發現,他與他們一起吃飯時,一定是別人挾過吃下去的菜,他纔會去碰,而且他很喜歡看她吃東西,一開始她覺得很彆扭,可那候她裝傻子呢!只得裝着沒看到!

外祖母對孃家這對侄孫,其實是淡淡的,原因就出在王進菀的娘身上,當年杜相和丁老夫人兩兄妹是想要聯姻的,可是大萬氏卻橫插一槓,想要繼子娶她孃家侄女,好將繼子完全掌控住

婚事告吹後,丁文芙差點絞了頭髮去做姑子,後來丁老太爺作主,把女兒嫁給同鄉的王行雄,長女後來夫妻和美,不代表老夫人就將往事一筆勾銷,這事雖與杜雲啓兄弟的孃親許氏無關,但老夫人難免氣難平,所以對他們兄弟很冷淡。

杜雲啓自幼受寵,面對姑祖母的冷待,他略有些不快,言行上難免帶了出來,杜大少奶奶自來廣陵之後,就不曾去拜見丁老夫人,他也不曾對此表示過不滿,可以說杜大少奶奶對丁家的疏遠,有一大半是來自於他的態度。

杜雲尋則是淡然以對,範安柏問他要不要去丁家,他就去,沒問,他也不會主動要去,他在佛光寺寄住時,老夫人讓人給他帶東西去,他坦然收下,但回禮卻是讓杜總管看着辦。

“你難道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趙姑娘就算真知道他住在哪裡,你覺得看門的人會讓她進去?”

王進菀噎了下,“他總要出門的吧?”

“他現在每天身邊都帶着四個小廝,你想,趙姑娘能近得他身邊嗎?”

那四個小廝王進菀也見過,“話不是這麼說的啊!那四個是男的,她一個小姑娘要靠上來,他們倒是敢攔?”

“那就是考驗他們啦!遇着小姑娘攔路,就丟開自己的職司不管,難道要由着主子被人賴上嗎?”

王進菀撓撓頭,有點接不下去了!

她們卻不知,就在不遠處,杜雲尋真遇上了偷溜出來的趙麗珠。

此女自小在梅州鄉間長大,家裡雖富,但比起真正的富貴人家來說,那是差了一大截。

她也不是打小沒丫鬟侍候的,只是人心難測,眼看着兩位小主人成了孤女,家裡沒了頂樑柱,那幾個丫鬟年紀也大了,總要爲自己的前程做打算,在她們姐妹飯食裡下藥,幫着她們族裡的長輩算計她們姐妹,因此隨杜雲尋來湖州時,她們姐妹連丫鬟都沒帶。

搬出杜府自立門戶後,趙文珠跟着二夫人的嫂子,在城裡尋找適當地點好將自家的鋪子重新開起來,等自家那幾個忠心老僕過來後,她便成天忙得跟門軸似的,一刻不停歇,自然也就疏忽了妹妹。

趙麗珠眼見撮合姐姐和杜雲尋無望之後,消沉了幾日,後來不知她怎麼想的,竟然異想天開,認爲她姐曾與人有過婚約,名聲不好,配不上杜雲尋了!她沒許過人,名聲比她姐好,她生得也比她姐好,更比那個範安陽強!

決意在湖家自立門戶後,要置產買房開店請人,樣樣都要錢,所以趙文珠親去兌了銀票出來,留了些銀子給妹妹,讓她幫忙打理家務,趙麗珠卻拿去收買二夫人孃家的下人,從她們那裡探得杜雲尋的住處。

當然,如範安陽猜測的一樣,她根本進不去,不死心的她便守在常苑外頭,常苑和範府離得近,杜雲尋從杜府回來時,就被她堵在門外,說巧不巧的,範安陽她們的馬車正好經過,看到了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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