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哪裡?”當麥克白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看着上方的天花板,麥克白慢慢想起了早上的事。
“我輸掉了呢,爸爸會不高興的。“麥克白的神色一下子暗了下來。
“你醒了?”身旁突然傳來一聲問候,麥克白略有吃力的轉頭看去,發現羅森正站在一邊淡淡的看着他。
原本麥克白想道一聲謝,不過在看到羅森臉上明顯不鬱的表情,話到了嘴邊卻又生生止住了。
羅森並沒有給麥克白什麼好臉色,雖然在旁人看來羅森只是在關心自己的學生,但他所擔心的並不是這個。
見現在不會有人過來,羅森惡狠狠的看着麥克白,恨不得把他給吃了。若不是顧慮到他身後的人,只怕此刻羅森已經打了下去:“你的傷沒什麼大礙。”
檢查一下自己的傷勢,麥克白發現和羅森所說的相差無幾,只是渾身上下有些使不上力。
羅森冷冷看着麥克白,忽的一聲冷笑,道:“看不出你這麼垃圾,有了僞A 級武器還能被別人打倒。你倒是說說,你怎麼向親王大人交代?”
爸爸••••••一想起心中那個人失望的表情,麥克白的臉色更加灰敗。
“明天你不用來上課了,親王大人找你,地方沒有變。你自己看着辦吧。”說完,羅森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醫務室,像是要發泄掉心中的怨氣一般,狠狠將門關上。
爸爸,會失望的。麥克白眼中的光彩慢慢地消失,看着窗外,突然間他輕聲喚道:“出來吧,破軍。”
撫摸着冰冷的槍身,麥克白喃喃自語道:“吶,破軍,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月色撩人,然而淡淡的月光卻溫軟不了麥克白的內心。迷茫的看着窗外,麥克白不知道,明天該怎麼向那個人解釋。
一夜過後,第二天一早,麥克白便離開了醫務室。雖然身上的傷還沒痊癒,但也並未傷及根本。由於羅森和他說過今天不用來上課。麥克白直接前往東區。
運轉鬥氣,輕鬆的出了校門,再度來到之前那家賭場的門口,麥克白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走了進去。
走進房間,和上次一樣,屋內只有一名老者。此刻他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所浮現的盡是憤怒。丹麥克白並沒有因此而害怕,相反,他竟是舒了一口氣。爸爸不在,太好了。
不過很快,他又轉爲了失落:難道說爸爸不想見到我?我一定是讓爸爸失望了。
“麥克白!”聲音因刻意壓抑而顯得有些扭曲,老者怒氣快步走了上去,揚手就是一巴掌。力道之大,竟是將麥克白扇倒在地。
捂着被被打紅的半邊臉,麥克白不敢起身,只是靜靜的承受着老者的毆打。
“明明有僞A 級武器,你還會輸給別人?你倒是說說,你自己是不是個廢物?!”狠狠踹着麥克白的身體,老者越說越怒:“你死不死倒無所謂,但是因爲你的失敗,導致親王大人的計劃都被打亂了,你說說看,這責任你負擔得起嗎?”
或許是踹到了右手,麥克白神色痛苦的捂着右肩。而這幅樣子在老者眼中,更像是在裝可憐。“怎麼啦,裝死啊!你個垃圾還學會裝可憐?你有這個資格嗎?”老這件麥克白捂着右肩,更是刻意往上面踹。
或許打的不過癮,老者陰笑道:“光是這麼打還不足以讓你長記性,就讓我用亡靈魔法好好招呼你吧。”
如白骨般枯燥的五指隨着老者的話發出森森冷光,老者臉上的笑容更盛。而麥克白,卻絲毫不加反抗的閉上了眼。自己沒資格,也沒必要反抗,不是嗎?
“住手,克蘇爾。”正當老者陰笑着準備對麥克白施以懲戒時,淡淡的男聲打斷了他的舉動。
從門外走進,男子絲毫不顧及老者臉上豐富多彩的表情,走到曲捲在地上的麥克白身邊,男子生出手,微笑道:“怎麼樣,沒什麼事吧?”
男子有着一頭紫色短髮,面容英俊,卻從中透露着邪氣,一雙黃瞳閃爍着淡淡的光芒,讓人看不透他的內心。
“草織要,你這是什麼意思?”見到草織要竟無視自己的存在,被他喚作克蘇爾的老者臉色相當難看,惡狠狠地瞪着神色自若的紫發男子。
來者正是草織要。扶起麥克白,草織要毫不躲避的看着克蘇爾如鬼火般的雙眼,微笑道:“克蘇爾,好歹你也是A 級亡靈法師,怎麼能對麥克白使用亡靈魔法?”
“他的失敗打亂了親王大人的計劃,難道他不該受罰嗎?”克蘇爾冷哼一聲,隨即把目光對準麥克白,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惡意。
對上克蘇爾的雙瞳,麥克白下意識的向後一縮。草織要皺了下眉,向前狂出一小步,將麥克白護在身後,冷冷道:“是啊,不過以破軍的威力,雖然只是仿造品,但要做到一擊必殺是絕對沒問題的。只是不知道是誰在親王大人說要替一些個貴族好好教訓一下兩個人,還說以麥克白的實力完全沒問題。不是嗎?克蘇爾先生?”
“照你的說法,這一切都錯在我身上嘍?”克蘇爾死死等着草織要,道:“小子,你別以爲獲得親王大人的信任就可以爲所欲爲。你別忘了,論資歷,我可比你老得多!”
“我知道。”草織要微微笑着:“只是克蘇爾先生,誰犯了錯就應該由誰受罰,
雖然麥克白失敗了,但要究其根本,錯並不在他身上。”
克蘇爾冷冷笑着,手中的寒光又起,陰聲道:“看來你是存心和我過意不去了。”
“不敢不敢,我只是個小小的B級魔法師,怎麼敢和克蘇爾大魔法師較量呢。“雖然嘴裡說着不敢,但草織要的神情卻絲毫未見慌張,臉上的微笑絲毫沒有消退。
一時間,房內的氣氛劍拔弩張,草織要和克蘇爾都沒有說話,一個依然面帶微笑,另一個依然面色陰冷。
“那個,要先生,謝謝你。但是我畢竟失敗了,我願意受罰。“見兩人間的氣氛緊張,麥克白先是感激的看着草織要,然後走到兩人中間,羞愧的說道。
摸了摸麥克白的頭,草織要眼中光芒更盛,不過由於低着頭,麥克白並未注意到,而克蘇爾也因視角的關係沒有看到。草織要的聲音異樣的柔和,道:“你做的已經很不錯了,要是沒有別人亂提要求,你也不會失敗。”
“草•織•要!”聽到草織要明顯意有所指的話,克蘇爾臉色更是難看,聲音因憤怒甚至有些顫抖。
“好了,都給我住嘴!”隨着一聲低沉而又飽含威嚴的呵斥,屋內的氣氛瞬間發生變化。一名中年男性緩步走了進來。
“親王大人。”看到來人,克蘇爾原本憤怒的臉上此刻堆滿了微笑和恭敬,他俯首問道:“親王大人,您怎麼來了?這裡交給我處理就行了。”
“交給你?”親王薩爾貢看了畢恭畢敬的克蘇爾一眼,淡淡說道:“只怕我不來,你是要和草織要打起來了。”
“親王大人。”草織要恭敬地看着走過來的薩爾貢,彎身向他行禮。
薩爾貢略一頷首,隨即把目光投向從他進來後,就鎖到一邊,有些不知所措的麥克白。
薩爾貢的相貌雖談不上十分英俊,但他舉手投足之間,卻散發着一股高貴之氣,面色紅潤,身體有些發福,然而唯一值得讓人注意的,是他那雙陰翳的雙眸。
看着麥克白,薩爾貢淡淡說道:“麥克白,你失敗了。”
不敢看着薩爾貢,雖然聽到了自己想要見的人的聲音,但麥克白心中卻是異常難受,沉寂了一會,他臉上的表情也漸漸消去,低聲道:“是的,親王大人。”
“親王大人!”草織要和克蘇爾異口同聲的叫出聲,不過從兩人的表情可以判斷,他們兩個所要說的絕對是截然相反的兩句話。
一揮手,薩爾貢阻止了兩人的話語,眼睛依舊死死盯着低着頭的麥克白,目光閃爍,讓人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過了許久,就在麥克白快要有些受不住時,薩爾貢淡淡說道:“不許再有下次了,你先回去吧。”
誒?聽到意料外的話語,麥克白驚訝的擡頭看向薩爾貢,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快點回去養傷,難道還要我說第二遍嗎?”見到麥克白想自己投來的目光,薩爾貢皺了皺眉,聲音有些不悅。
爸爸還是喜歡我的!想象中的處罰並沒有降臨,爸爸也沒有對自己冷言冷語,甚至還擔心自己的傷勢。這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預想。驚喜的看着薩爾貢,一聲‘爸爸’竟是要脫口而出。但麥克白忍住了,生怕這麼一說就破壞了現在的美好,他強行按耐住心中的喜悅,低聲說道:“我知道了,親王大人。”
話音落下,麥克白飛快地離開房間。而克蘇爾則是一臉不解的看着薩爾貢,不明白他爲什麼就這麼簡單的放過了麥克白。草織要則是絲毫不覺得奇怪。如果薩爾貢和克蘇爾一樣,都在這種小事上斤斤計較,那黃天羽也不會特意派他來這裡了。
果然,在麥克白離開後,克蘇爾隨即恭聲問道:“親王大人,爲什麼這麼簡單的放過他?”克蘇爾當然不相信什麼血濃於水的鬼話,要是真這樣,那薩爾貢爲什麼不認麥克白這個兒子?
“既然失敗了,那就算再責備他也無濟於事。何況要是你再給他添點傷,等他回到學校保不住會惹人懷疑。”說着理所當然的事情,薩爾貢把目光轉向從他進來開始就一直站在原地的草織要,淡淡說道:“草織要,你說呢?”
草織要微微一笑,道:“親王大人的決策相當英明,不像某些人一樣。畢竟麥克白之後還有大用處,現在還不是懲罰他的時候。”
很恨瞪了一眼明顯是在說自己的草織要,克蘇爾卻看到薩爾貢滿意的點點頭,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只好問道:“親王大人,如果沒有那件東西,我們就沒辦法完全使用封魔陣,這樣的話對我們今後的計劃相當不利。要不我們派人前去學院搶奪?”
“這樣不妥。”還未等薩爾貢迴應,草織要就搶先說道:“你別忘了,學院裡的庫藏可是被設下了相當強大的魔法陣,且不說破不破得了,就算成功了,也只會打草驚蛇。”
“親王大人還沒說話,那輪得到你插嘴!”見草織要還未等薩爾貢說話就否決自己的提議,克蘇爾惱怒的說道。
“無妨。”雖然知道兩人間的不合,但薩爾貢神情依舊未發生變化,淡淡說道“草織要說的很對,克蘇爾,你的提議確實有欠考慮了。”
“是,對不起,親王大人。”克蘇爾低下頭。
見兩人都不說話,薩爾貢說道:“雖然那件東西很重要,但不至於重要
到爲了它打草驚蛇,克蘇爾,還有什麼方法能啓動封魔陣?”
“這••••••”猶豫了一下,克蘇爾說道:“只需一百人作爲活獻祭就行了。”
“一百人?!”草織要驚訝的看着克蘇爾。
薩爾貢並未感到驚訝,點點頭,神情竟是絲毫沒有發生變化,“這個簡單,不過克蘇爾,看你的神情似乎還有什麼特殊條件吧。”
“是的。”克蘇爾恭聲道:“這一百人是何等身份的人倒是無所謂,可關鍵是用活獻祭啓動的封魔陣不能做到完全的封魔,只能降低對方的魔力。而且,由於沒有那件東西,封魔陣就必須要有施法者本人進行操控,而且範圍也受到限制,只能封鎖住四分之一的城區。”
從驚訝中恢復過來,草織要問道:“要是多祭獻一點人呢?比如說一千人,這樣的話效果能不能增強?”
“不行。”雖然對草織要本人有些反感,但到了談公事時,克蘇爾還是能夠把個人恩怨放到一邊,“就算獻祭再多,其產生的效果還是一樣。”
“這樣就足夠了。”薩爾貢點頭道:“你先下去準備材料吧,要什麼就說一聲,我會盡量滿足你的。”
“是。”向薩爾貢略一行禮,克蘇爾也離開了房間。
在克蘇爾離去後,看着一邊的草織要,薩爾貢淡淡問道:“你怎麼看?”
嘆了口氣,草織要道:“親王大人,說實話,我認爲這種封魔陣就像是雞肋一樣,看似誘人,但實際效果有限。如果能多放幾個封魔陣,或是威力再大點就好了。”
說到這裡,草織要又嘆了口氣,道:“不過封魔陣只有克蘇爾先生會,更何況這還屬於高級亡靈魔法,就是想學也很難學會。”
“我說的不是這個。”薩爾貢意味深長的看着草織要,陰翳的目光漸漸變得銳利:“我是問你對於封魔陣要損耗一百人性命的看法。”
切,都三年過去了還不放心我。意識到薩爾貢是在存心考量自己,草織要想了下,組織好語言,絲毫不閃避薩爾貢的目光,道:“我心裡面還是不認同這種做法。”
“既然你不認同,爲什麼還未有剛剛一問呢?”彷彿是來了興趣,薩爾貢看向草織要的目光多了幾分好奇。
“因爲親王大人是我的君主,既然親王大人決定的事,做下屬的我自然也不能反駁什麼。”草織要淡淡說道。
仔細端詳了草織要一陣,薩爾貢忽地笑道:“會感到不滿嗎?或是說認爲我殘忍?”
搖搖頭,草織要正色道:“不會。”
“哦?”
深吸一口氣,草織要似是想到了什麼沉重的事,眉宇間竟是有了幾絲傷痛,沉聲道:“16年前的卡拉特大捷(注),我們偉大的執政官大人不也是犧牲了近整個村落的居民,才獲得了勝利嗎?從那時起,我就已經知道,人命這東西,不在於它重不重要,而是在於它有沒有用對地方。既然那一百人是爲親王大人的大業而死,那他們也算是死得其所。”
審視着草織要,薩爾貢饒有興致的問道:“既然這樣,你爲什麼還恨着愛德華?”
“或許他是對的,但他毀了我的一切。”草織要的眼中適時的流露出仇恨的色彩,雙拳握的死死的,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要報仇!”
薩爾貢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草織要,良久,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草織要慌忙說道:“對不起,親王大人,我••••••”
“不要緊,你有這份心態很好。”薩爾貢笑了,笑得很滿意,他拍拍草織要的肩,說道:“你放心吧,你的願望會實現的。”
“親王大人••••••”對於薩爾貢的演技,草織要也回以毫不遜色的反應。
“好了,你也先下去吧,我待會要去拜訪一下幾個朋友。”
“是,我告退了,親王大人。”恭敬地離開房間,走出門,草織要對着兩個不知何時站立在門口的黑衣侍衛報以微笑,隨即快速離開了賭場。
有魄力,夠狠夠毒,能審時度事,唯一的缺點就是放不下貴族架子,以及他那個臭名昭彰的兒子。走在路上,草織要苦笑着。即使自己在薩爾貢面前演的完美無缺,在平日裡做事也是竭盡全力,但三年下來,雖然薩爾貢對自己的信任與日俱增,卻始終還是有所保留。
其是麥克白也挺好的,要是薩爾貢肯重點培養他,總比他那個整天就知道泡妞惹事的兒子強得多。想到那個唯唯若若,卻又渴求父親正視而不斷努力的少年,草織要不由嘆了口氣。
既然薩爾貢已經開始準備了,那我們這裡也該開始下套了。這般想着,草織要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
注:卡拉特大捷。在夢幻帝國衛國戰爭期間,曾一度攻入亞述王國境內,當時時任亞述王國 軍事指揮的愛德華鑑於夢幻帝國發動的屠殺政策,特意以卡拉特村莊爲誘餌,在帝國 軍攻入城內進行屠殺期間,隱藏在村落附近的軍隊發動突襲,以僅傷亡300餘人的代價,消滅了帝國近1000人。由於是自開戰以來獲得的首場對夢幻帝國的勝利,故稱爲卡拉特大捷。而那一戰,卡拉特村落幾乎所有的居民都被帝國 軍屠殺,只留下少數幾個人存活。而草織要混入亞述王國所藉助的身份,就是當年以卡拉特大捷中的倖存者身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