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憂峰

庸峰的這條小路並不崎嶇,只是草木太過於茂密,本來一條可以任由兩個人並肩而行尚還寬闊有餘的小路,如今一個人走都覺得有點窄。

吳雲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記得上次來這裡的時候,自己還順便清理了一下,沒想到這麼快就又把小路給淹沒了。

長勢真是好的沒話說了!

半個時辰之後,吳雲才走上庸峰,重重的呼了一口氣之後,吳雲纔回頭看身後的那條小路。

從外面往裡面看去,根本不能發現這條小路,看到的,只有一望無際的綠色海洋,無邊無際。

就算扛着巨大包裹也面不紅心不跳氣不喘的吳雲,走了這條小路,也忍不住喘息連連。

坐在草地地上休息,吳雲這才感覺到其實草木茂盛也是有好處的,至少,這樣坐着特別舒服。

稍稍休息過後,吳雲這才抓起旁邊的包裹繼續走。

不過,既然來到這裡,那也就離目的地不遠了。

這是一座小農莊,四周圍着籬笆,裡面有一草屋,一畝田,一鋤頭,一口井……簡直與世俗中的農民幾乎沒什麼分別。

田地裡,一個糟老頭正拿着一根鋤頭在除草,若不是這裡是觀星門,若不是這裡是庸峰,吳雲甚至還會以爲這裡是那什麼人們安居樂業的桃花源。

糟老頭身穿粗衣麻褲,頭髮亂糟糟的,如同一個鳥巢。只見他正專心地低頭除草,看都不看扛着大包裹的吳雲。

“嚓……嚓……嚓……”

一聲一聲有節奏的鋤草聲傳來,此刻聽起來卻是世間最美妙的樂章,奏出天地最古老原始的音樂。

吳雲把包裹放下,閉上眼睛仔細傾聽這有節奏,單調卻不令人乏味的聲音。

這個聲音,似乎只有一個節奏,一個調子,但是似乎每一個調子都各不相同,每一個聲音,都蘊含着世間的道與理。

天籟之音,亦不過如此。

良久,聲音停止,卻是糟老頭停下了手中的鋤頭,不再鋤草。

可是,吳雲的眼睛卻沒有馬上睜開,依然是一副享受的模樣。

餘音繚繞,蕩人心田,久久不能平息,讓吳雲有種寧願就此沉睡,永遠都不要醒來的衝動。

不過,這僅僅只是一個想法罷了,不久後餘音也完全消散了。

這時,一個童子從遠處走來,手裡端着一個裝滿清水的盆子。

小童子皮膚甚是白皙,若不是吳雲早已知道他是男的,還會以爲他是個女童。

小童子白白胖胖的的,粉嘟嘟的小臉煞是可愛,身材矮小卻穿着寬大的道袍,道袍過於寬大拖拖拉拉卻未能影響他行走的平穩。

最爲詭異的是,小童子的眼睛有時候還會閃過詭異的紅光,猩紅卻不血腥,宛若紅色的寶珠在發着紅光。

“師父。”小童子端起手中的水盆,恭敬道。

糟老頭笑眯眯地看了小童子一眼,似乎對小童子十分滿意,而後把手放進盆中開始洗。

老人家洗手也很特別,八分滿的水,在糟老頭雙手的運動之下,緩緩盪漾開,接着,盆子裡面水運動的軌跡越來越大……

“轟隆!!!!”

吳雲頓時覺得自己置身於航行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之上,大海翻騰,掀起一幕水牆,轟隆隆地向吳雲呼嘯而來。

海上有一雙巨大的手在攪動,這雙手很普通,但是,卻不普通。

若是普通的手,能夠將這大海攪的天翻地覆,山呼海嘯嗎?

天空似乎在此刻迅速變得昏暗,黑雲翻墨,大海呼嘯,天空雲海翻滾,上下遙相呼應,讓人有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逃無可逃的感覺。

一切,都是在海上攪動的那雙手……

場景一換,吳雲又回到現實中,回到了庸峰,而面前,還是一個糟老頭在洗手。

吳雲很佩服這個糟老頭,老人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行動,都會帶動天地的大道,給人一種特殊的感覺。

就如同剛纔鋤草,如同剛纔的洗手,道法自然,一切似乎都是道的演繹。

“你來了。”糟老頭看着吳雲說道。

吳雲趕緊低下頭,恭敬應道,“前輩。”

“恩,”糟老頭點了點頭,嘆息道,“若不是你的身份不明,說不定我也想收你爲徒啊。”

吳雲並不言語。

“不過,不給你修行功法說不定也不是壞事,要知道所有的功法都是來自對天地的感悟,若是你能夠自己領悟出功法,那麼就是你的造化了。”糟老頭繼續說道。

“就像這天地自然一般,若是能領悟這其中的奧妙,則其樂無窮也……”

吳雲認真地聽着糟老頭的教導,用盡全力想要記住糟老頭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可是,每當吳雲刻意記的時候,卻總是捉摸不住。每當吳雲放棄刻意追尋的時候,那些字卻猶如清泉一般流入心田,在吳雲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吳雲擡頭看了糟老頭一眼,面帶異色。

這卻是糟老頭在變相告訴他,有些事情不用強求,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就永遠不會是你的。

……

吳雲早已和這個糟老頭認識,老人對吳雲很好,知道不能傳授吳雲觀星門的修煉法門,但是卻變相地將自己這麼多年以來修行的感悟說給吳雲聽。

如今吳雲沒有修行,只知其深奧,卻不知其奧義,只能記在心頭。可是,若是有朝一日踏入修行之路,一旦悟透了其中的道理,必將厚積薄發,一日千里。

吳雲不是個傻瓜,自然知道糟老頭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重要的財富,所以每次都很用心地記住。

所以,吳雲也是三天兩頭地找理由往庸峰這邊跑,爲的,就是能夠聆聽糟老頭的教導。

無憂雖然不知吳雲三天兩頭地往庸峰這邊跑是爲什麼,可是隻要不是什麼不好的事,無憂非但不會阻止,而且還會支持。

就如同剛纔一般,無憂總是把來庸峰這邊的任務交給吳雲,好讓他有機會過來。

所以,不是無憂虐待吳雲,而是在幫吳雲,只是,衆人不知罷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時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說了不少話之後,糟老頭擡頭一看,卻見天色已經泛暗,不知不覺已是傍晚時分。

吳雲這回過神來,才注意到,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時間過得真快……

吳雲在心中嘆息,有點意猶未盡的樣子,真心希望時間可以再長一些,這樣自己就可以聽得多一些了。

似乎看出吳雲的想法,糟老頭笑道,“別可惜了,須知貪多嚼不爛,凡事適度適量即可。”

說着,糟老頭笑着搖搖頭,自顧自地往田地正中間的那座宅子走去。

宅子的上方,卻是一層厚厚的稻草,足足有兩三尺厚,枯黃的稻草,暗淡發黃的牆壁,讓人不禁猜想,這房子究竟是多少個年頭了。

小童子見糟老頭離去,伸手抓起地上的巨大包裹趕緊跟上,更讓吳雲受傷的是,這個小不點居然用一隻手就把這個巨大的包裹舉了起來。

糟老頭送客,吳雲也不便繼續在庸峰停留,更何況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自己在這裡待的時間已經夠長了。

“吳雲,回來了?”

“呵呵,怎麼去那麼久?路上沒出什麼事吧?”

“小吳子,你可不厚道啊,一去就是一整天,把這麼一爛攤交給我們這些老人。”

……

與外面的人不同的是,無憂峰上的每一個人,都是真誠地把吳雲當做朋友,把吳雲當做同伴一般。

他們眼裡除了真誠,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虛僞和做作。他們也是被人看不起的人,他們也知道被人看不起是什麼感覺。

所以,他們特別能找到相互之間的共同語言,相互理解,推心置腹。

因爲沒資格與其他人競爭,所以他們也沒有更多的心思和慾望,他們只想要每天平平安安的就好。

這個山頭叫做無憂峰。

原先這個山頭是不存在的。

要知道觀星門內有以觀星一脈爲主,以天衝峰,天樞峰,天璣峰,開陽峰,天璇峰,玉衡峰,搖光峰等八脈傳承。

其中還有一個專門執法的一脈,是爲北斗峰。

原本無憂峰上的每一個人在自己原本的山頭裡,根本就是不受待見的存在。

後來,門內覺得事情是在太多,更有一些瑣事若是完全處理的話,於是,他們便成立一座山峰,這個山峰叫做無憂峰…………

雖說無憂峰佔了一個“峰”字,但是它的地位卻是遠遠低於其他的山峰,不說八脈主峰,就連一些最爲普通的山峰也比不過。

須知觀星門發現數千年,門內弟子無數,單單八座山峰怎麼容得下這麼多的弟子。

更何況其中更有一些老不死級別的存在,輩分遠遠高於當今的弟子,難道也要他們同那些弟子同居於一峰?

所以觀星門曾有規定,修爲到了一定境界後,可以另開一峰,以顯示與其他弟子的不同之處。

當然,無憂峰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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