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張珏將君子劍裝進劍鞘之中,看了眼那場中滿地死屍,嘆口氣:“這是多大的殺孽啊。”
林韻悄然後退,猶豫的看了張珏一眼,忽的掠過雪地,張牙舞爪的向着那驚恐的正道盟之人撲去。
“啊!”
驚呼聲響起。
卻真的讓人見證了,什麼叫做剛出狼窩,又入虎口。
“林韻!”
張珏大吼一聲,眼裡是怒火。
她到底怎麼了?明明有理智,爲何還要去殺那些人?遊屍要變伏屍,沒有理智,會以殺戮爲畢生目標。
可若是成了伏屍,那就會有了理智,不再瘋魔的誓殺。
林韻分明是清醒的啊,她爲何要這樣殺人?
張珏想不通,萬分疑惑中帶着怒火和無奈。
‘昂——’
忽的,響起一聲震鳴。
所有人都愣住了,這一刻,似乎時間與空間都定格了一樣。
正道盟之人愕然的張大嘴巴,忽略了飛撲而來的林韻,只是驚疑不定的看向霸王槍的方向。
林韻從空中跌落,臥倒在雪地之中不斷的顫抖,這一刻,她被鋪天蓋地的殺機鎖定了。動彈不了分毫,只能躺在雪地裡束手就擒。
張珏睚眥欲裂,急的要吐血,一邊淌着雪瘋狂往林韻的方向跑,一邊聲嘶力竭的爆喝:“林韻,回來!”
‘昂——’
霸王槍忽的飛了起來,並未在空中停留,化爲一道殘影。又像是一條黑色毒龍,打着旋急速向着林韻扎去。
裝死!
這把槍真的有智慧。它竟然懂得裝死,懂得欲擒故縱。還懂得示敵以弱。
張珏從未想到一把槍之中的槍魂會有這樣的計謀,他只認爲無論槍魂還是劍魂,都只是擁有豐富的殺敵經驗。
可卻沒想到,這把槍的槍魂竟然有智慧,懂得以退爲進,還知道蟄伏。
“不要!”
張珏大吼。
‘噌——’
君子劍出鞘,張珏抓着劍柄擲臂向前方扔去,想要用君子劍擋住霸王槍的這一擊,救下林韻。
可爲時已晚。當君子劍帶着疾風去追趕霸王槍的時候,霸王槍已經到了林韻近前。
‘噗嗤’
只是一身輕響,世界都靜止了。
林韻愕然低下頭顱,看着自己潔白的衣衫之上,竟然盛開了數朵悽美豔麗的花朵,張大嘴巴,不敢相信這一幕。
她透過自己的胸前,竟然看見了後背的雪景。
左胸第三根肋骨和第四根肋骨之間是心臟,一擊必死。
林韻的那個部位。出現了一個血洞,入口處有拇指大小,越往裡越大。後背的傷口,已經達到了碗口那麼大。內裡的血肉。被炸飛了不知多少。
‘嗤’
片刻後,傳來一聲輕響。
霸王槍將其透體而過,那執念消失了。倒插在積雪之中。就在林韻身後。由活物,變爲了死物。
君子劍晚了一步。到達林韻身前也沒有找到目標,饒了一圈之後。又飛回來,插在張珏身前的雪地裡。
“林韻!”
張珏熱淚滾滾,跌倒在雪中,跪下身子看着已經定格的林韻。
林韻張開手臂,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茫然失措。秀麗的面龐沾染上一些血跡,看起來讓人心痛。
“珏哥,救我。珏哥,我不想死,救我……”
林韻站在雪地之中,茫然無措的喃喃說道。
張珏心都碎了,看着林韻的模樣,多想非常自私的答應她,你殺吧,就算你把全世界的人都殺光,我也無所謂。
有些人眼中的全世界,是真的全世界。
有些人眼中的全世界,是全世界的金錢。
有些人眼中的全世界,是友情、親情。
而有些人眼中的全世界,卻是某一個人。
張珏感覺這樣的林韻出現在眼前,自己的世界瞬間崩塌了。
“哈哈哈,妖魔已經伏誅。兩把兇器也沒了殺機,我們活了!”
“死裡逃生,我們活下來了。”
“快跑吧,哈哈哈哈,終於活下來了。”
“妖魔伏誅啦,蒼天有眼,妖魔終於伏誅啦,哈哈哈!”
“……”
整片山脈,歡呼聲不斷。
歡呼聲中,張珏黯然抹淚。
一家歡喜一家愁,在此刻、此地、此情此景,表達的多麼粗暴而又直接。
“珏哥,救我,我不想離開你……”
林韻聲音越來越微弱,終於定格了。
瞳孔不再轉動,身體再也沒有了動靜。立在雪中,站在血裡。
‘嗤嗤——’
她的秀髮化爲了火焰,開始燃燒了起來。
“林韻!”
張珏攥住拳頭,狠狠錘進雪中。雪太輕柔,一拳錘到底,毫無阻礙,可這種感覺並不好受,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這一拳,和他此時的心情何等相似。
無可奈何的絕望。
牛局長和徐茂海兩人對視一眼,輕聲嘆息。
徐茂海吸了吸鼻子,呢喃道:“我其實覺得小張的媳婦挺好的,雖爲妖魔,可活的很真實,她就是一個人。”
“哪裡真實了?”
“她多像一個人?殺這麼多人,眼睛都不眨,但對於自己在乎的人,卻無微不至的關懷,有愛有恨。”
“這很真實麼?”
“真實,你看,她把人活的透徹,雖然有些讓人無法接受,可她的行爲,也只是把人的行爲放大了而已。每個人確實都是這樣,可以爲了心愛的人做一切,也可以爲了獲得利益去不擇手段。每個人都在不同的時間裡不擇手段,只是她將這行爲放大了而已。”
牛局長嘆口氣:“其實,如果我們有她的能力,有她的經歷,也許我們會做同一件事。她其實不是妖魔。”
徐茂海點點頭:“她就是一個人,是小張的媳婦。”
“……”
漫山遍野的人都開始瘋狂的逃離這個地方,這是重獲新生的喜悅。一悲一喜,在這裡形成的反差很鮮明。
張珏到了林韻近前,看着那團依舊在燃燒的火,有些不知所措,不斷的呼叫:“林韻,林韻。”
‘嗡——’
天地之間忽然響起了一聲震鳴。
衆人又停了下來,緊張的看去。
卻見圍繞林韻周身的火焰,忽然迅速收進了她的體內。
沉浸片刻,整個天地動盪了……
‘嘭!’
屍身不留,她爆炸了,零零星星從天上開始往下飄落。
雪已經停了,可張珏周身卻又開始了。這不是雪,這是猶如雪花一樣輕微的林韻。
張珏面色癡呆的伸出手,看着一片細小的白色碎屑落在手中,威風一吹,卻又隨風飄走。
“不!”
聲嘶力竭的吼叫響徹天地之間,張珏跪在地上,仰面朝天,淚水滾滾而下,落在半空又被凍結爲冰滴,晶瑩的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