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
日寇的炮擊停止了。
“咳咳！”
“咳咳！”
張庸拼命的咳嗽。
四行倉庫的弊端終於是展現了。
就是裡面的空氣真的流通不足。硝煙瀰漫。很難散去。
日寇的105毫米炮彈，爆炸威力比75毫米要大得多。一番瘋狂的射擊以後，四行倉庫完全被硝煙覆蓋。
外面的硝煙很快就被從蘇州河吹來的微風帶走。但是四行倉庫裡面，硝煙卻是很難散去。
沒辦法，張庸只好是靜悄悄的從四行倉庫裡面出來，沿着牆根走到後面。
四行倉庫的後面，就是蘇州河。有河堤。其實可以防炮。
日寇的炮彈都是弧線，打不到四行倉庫的後面。這裡暫時是安全的。
不過，在這裡躲避炮彈，會被蘇州河對岸的民衆圍觀。感覺不太好。
他討厭被人圍觀。
蘇州河對岸，始終有很多人在看熱鬧。
包括華夏人，也包括外國人。看熱鬧估計是全人類的天性。
除了軍事觀察員、記者，還有衆多的熱心羣衆。
他們是真正的熱心羣衆，很關心事態的發展。對國軍的戰事非常關注。
隨着淞滬戰事的蔓延，大量的老百姓涌入租界裡面。
就88師的防區而言，老百姓都跑光了。大部分都是涌入了租界。
導致租界的人口暴增。很多人無所事事。於是趴在河邊看熱鬧。
甚至還有人用望遠鏡在看。
人羣裡面，也有幾個黃點。那是紅黨的代表。
還有零星的紅點。顯然是日諜。
日諜也在關注戰事的進度。關注國軍的各種細節。
這是一場秀。觀衆很多。
可惜分量不夠。還無法上世界頭條。
目前全世界的軍事新聞頭條，還是集中在西班牙那邊。
畢竟，那邊是歐洲。西班牙也曾經是世界列強之一。曾經的無敵艦隊威震天下。
忽然，眼角瞥見河對岸，一個青年忽然助跑，然後朝張庸這邊扔過來一個東西。
張庸：？？？
什麼情況？
手榴彈？
我草！
從河對面扔手榴彈？
下意識的舉起加蘭德半自動。就要將對方幹掉。
瑪德……
敢暗算老子。
隨後發現不對。沒有武器標誌。
換言之，並不是武器。
於是垂下槍口。
好巧不巧。黑影落在他前面。
下意識的伸手接住。
發現是一個糯米雞。
外面用油紙包着。還熱乎乎的。
吃驚。
對方居然朝自己投喂糯米雞。
在上海灘這個地方，糯米雞好像是很小衆的食品。
一般來說，只有廣府人才會喜歡。
比如說當年的十九路軍，就有很多廣府人。
擡頭。
看着那個扔糯米雞的青年。
發現對方正在做吃飯的動作和手勢。顯然是示意他快吃。
哦，熱心羣衆……
給自己扔食物來着。那啥成語來着？
什麼壺？
什麼漿？
糟糕，理科生的文化就是少。
唉……
於是擡手。表示感謝。
然後將糯米雞剝開。香噴噴的。熱度剛剛好。
正好也餓了。於是狼吞虎嚥。三口兩口乾完。
那個投喂的青年才滿意的去了。
原來是個拉黃包車的小夥子。確實挺熱心的。
靠出賣力氣賺錢。還捨得買糯米雞來投喂自己。哎，有點小感動呢……
忽然，一個有標記的白點出現在租界出入口。
查看。發現居然是朱原。
咦？
這個傢伙，自由了？
從租界裡面出來，難道是要進入88師防區嗎？
好像只有進去的，沒有出來的。
都是從外面涌入租界，很少有離開租界的。
心思一動。
貓着腰，來到租界入口。
發現的確是朱原。還穿着巡捕房的制服。
咦？
這個傢伙，官復原職了？
疑惑……
上前。
朱原看到他，立刻快步上來。
臉色很驚訝。同時又很歡喜。顯然是出於意料之外。
沒想到張庸會在這裡。簡直是太好了。
張庸慢悠悠的上前來。
“張專員。”
“朱隊長？”
“沒錯。是我。我找你有事。”
“你官復原職了？”
“沒有。”
“那……”
“升了一級。”
“恭喜恭喜。”
“謝謝。”
朱原含笑回答。
然後向旁邊走。張庸當然跟着。
“剛剛，法國人升我官。然後叫我來找國軍代表。沒想到你在這裡，真是太好了。”
“找我們什麼事？”
“我們發現了一個日諜窩點，裡面可能隱藏有一些武器裝備，你們去將日諜抓了，繳獲的武器裝備歸你們。”
“哦？那就謝謝了。”
張庸眉開眼笑。心領神會。心照不宣。
法國人果然暴躁了。兩次抗議沒用。法國人於是直接上手段了。
什麼日諜。那都是藉口。
肯定是法國人自己安排的武器彈藥。
甚至，可以肯定，裡面絕對會有標誌性的法國武器。
就是日寇一眼就能看出來那種。
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日寇，武器就是我們法國人給的。
你們日本人不給我面子。我國聯老大當然不給你面子。
否則，其他國聯小弟會怎麼看？
“地址。”
“這裡。”
朱原遞給張庸一張紙條。
張庸接過來看了看，發現距離很近。就在兩條街外面。
之前，他一直忙碌着和日寇作戰。倒是忽略了租界裡面的情況。那麼多武器標誌，也沒逐個查看。
沒想到，法國人居然將武器彈藥存放在這麼近距離的所在。
忽然後知後覺。法國人是在準備？
萬一日軍攻克閘北車站，租界壓力會陡然增加。
在閘北出入口這裡，必須增加武器配備。才能防止日本人硬闖租界。
查看。
發現是火炮標誌。
咦？
火炮？
查看具體型號。
是法制SA-L34型25毫米反坦克炮。
嗯？
反坦克炮？
25毫米？
法國人居然給自己提供這個？
好像沒什麼用啊！
重量五百公斤。有效射程1000米。同類武器裡面最輕便的。
參數好像不錯。
可是，一時間，張庸確實想不到它有啥用。
如果日寇的坦克上來，直接用12.7毫米口徑重機槍就能打穿。無需用到專業的反坦克炮。
然而，他很快反應過來了。
反坦克什麼的，可能用不上。但是，攻堅很有用啊！
它能輕鬆摧毀一般的工事。攻堅能力比12.7毫米重機槍厲害多了。25毫米，口徑再小也是炮啊！
和日寇爭奪建築物。它絕對是拆樓神器啊！
速射快。
移動快。
兩個人就能拖着走。
都不需要汽車、畜力什麼的。隨便一條路都能走。
簡直就是符合華夏國情的利器。
必要的時候，還能用來防空。嚇唬嚇唬日寇飛機也是好的。
萬一運氣好，就打中了呢？
好！
愉快收下。
以後再慢慢研究它的作用。
系統目前最大的缺陷，就是無法提供重武器。
這種小口徑火炮，只要能搞到，也是多多益善。交給孫元良應該不錯。
打仗的本事可能一般。但是，保存武器的本事，孫師長真是第一流的。
“行，我現在就帶人去。”
“我在這裡送你們出入。”
“好。”
張庸轉頭回來。
迅速抽調一個連的部隊。進入租界。
來到朱原提供的地址。發現是一個倉庫。根本沒有日諜。甚至大門都沒上鎖。
進入。
果然。看到都是25毫米反坦克炮。
總共六門。分成兩排。每排三門。
在旁邊還有五十箱彈藥。每箱有六發。總共有三百發炮彈。
看起來，法國人似乎還挺大方的。
居然送出三百發炮彈。
估計是被刺激的真的暴躁了。
必須借華夏人的手，給日寇一點教訓。
那就卻之不恭了。
“搬走！”
“搬走！”
直接拖着火炮出來，通過租界入口。
旁邊有很多人看着。包括隱藏在其中的日諜。它們肯定都看到了。
法國人可能就是故意要讓日諜看到。
就是要讓日諜回去報告，說法國人支援華夏人武器裝備了。
如果你們日本人的炮彈，繼續落在租界裡面，就別怪我們法國人不客氣。會繼續支持華夏人。
這種強硬做法，比口頭抗議什麼的，有效多了。
回到陣地。
將反坦克炮交給孫元良。
然後，張庸就不管了。因爲日寇又開始集結了。
在105毫米重加農炮狂轟濫炸一番以後，日寇步兵再次開始集結。這次距離在2600米之外。
其實，這個距離已經很遠。選擇在這裡集結，是完全沒問題的。
日寇估計也是覺得非常安全。所以，這次集結的兵力比較多。張庸判斷有一個大隊。
可能這個大隊不滿員。大概是九百人左右。
武器標誌也很多。發現其中有九二步兵炮。
怎麼辦？
當然是炮火覆蓋了。
這是最簡單，最粗暴，最有效的辦法。
繼續用81毫米迫擊炮。
它的射程，還能覆蓋到日寇的集結點。
“快！”
“快！”
迅速將迫擊炮從四行倉庫裡面搬出來。
但是不能在四行倉庫外面構築陣地。因爲日寇的報復性炮火，轉頭就到。
在日寇105毫米重加農炮的面前，81毫米迫擊炮顯得弱小、無助又可憐。
必須暫避鋒芒。
必須將陣地設置在遠離四行倉庫的地方。
帶着迫擊炮，順着戰壕向西。一直來到三百米外再構築陣地。就在一片廢墟背後。
架炮。
張庸輔助瞄準。
正好，日寇剛剛完成集結。
可能是有指揮官在訓話？反正，機會非常好。
“開炮！”
張庸立刻下令。
所有迫擊炮齊刷刷開火。
“嘭！”
“嘭！”
炮彈連續出膛。
然後就是急促射。一發接一發。
都是系統出品。所以，不存在什麼啞彈的問題。
沒有故障。
沒有意外。
埋頭塞炮彈就是了。
“轟……”
“轟……”
遠處傳來沉悶的爆炸聲。
很好，準確命中。集結起來的日寇隊伍遭受滅頂之災。
“轟……”
“轟……”
隨着炮彈的密集爆炸，紅點的數量明顯減少。
張庸擡頭看天。判斷日寇的報復性炮火很快就到。說不定只要一分鐘的時間。
果然，天空中傳來尖銳的撕裂聲。
又是日寇的105毫米炮彈。
擦！
說來就來啊！
日寇也真是頭鐵啊！
完全不在乎法國人的抗議。
上手就是105毫米重加農炮。
厲害。
牛皮。
但是目標錯了。
日寇炮擊的目標，依然是四行倉庫。
它們還沒有發現，其實，迫擊炮是從其他地方射出來的。不在四行倉庫。
迫擊炮就是有這樣的好處。因爲彈道比較彎曲。所以，一般人很難判斷炮彈是哪裡來的。很難反推演陣地所在。
“嘭！”
“嘭！”
繼續發射。
日寇打日寇的。我打我的。
日寇負責炸四行倉庫。我負責炸日寇集結點。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哈哈！
好過癮。
側頭……
正好看到一發炮彈在租界裡面爆炸。
一團火光爆發，周圍的一切都被粉碎。其中好像就有法國士兵的巡邏隊。
情不自禁的豎起大拇指。
日寇炮兵真給力啊！直接瞄準法國士兵開炸。一炸一個準。
一支十幾人的巡邏隊，基本上覆滅了。
自己都不需要栽贓嫁禍，挑撥離間了。
就日寇第六師團的作風，足夠讓法國人暴跳如雷。
日寇外務省估計也很憋屈。
法國人的抗議，陸軍馬鹿好像完全不在乎啊！
忽然想到秋山重葵……
他的臉色會怎麼樣呢？
“轟……”
“轟……”
旁邊的爆炸震耳欲聾。
四行倉庫完全被日寇的炮火覆蓋。硝煙瀰漫。幾乎看不到。
“嘩啦啦……”
“嘩啦啦……”
後面的蘇州河被炸起十多米高的水柱。
是日寇的炮彈落在了蘇州河裡面。爆炸。將附近的河水都炸的要沸騰起來了。
啪！
忽然有東西落下。
發現是一條魚。是被炮彈炸飛起來的。
好巧不巧。正好落在張庸的附近。他於是立刻過去將其撿起來。扔到戰壕裡。
別跑。
一會兒烤來吃。
這是大自然的饋贈，加點孜然……
“停止射擊！”
“停止射擊！”
大聲發出命令。
所有迫擊炮，立刻停止射擊。
然後拆卸。轉移。放入戰壕。
在集結點的日寇，已經被炸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零星紅點。
繼續炮擊會導致陣地暴露。就這樣結束吧。
被炸死的日寇，應該有七百。他很滿意了。
但是……
日寇暴跳如雷！
“八嘎！”
“飯桶！”
“廢物！”
谷壽夫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之前損失一個炮兵大隊。他還勉強控制得住情緒。
但是現在，又損失一個步兵大隊。
他再也無法淡定了。
暴怒。
狂躁。
好像是被抓住睾丸的野獸。
本來是要自己進攻華夏人的，怎麼變成了華夏人的反擊了？
該死！
可惡！
“報告……”
“八嘎！念！”
“派遣軍司令部轉來急電，說張庸就在四行倉庫……”
“八嘎！張庸！”
“派遣軍司令部命令我們，二十四小時之內，將張庸滅除。”
“知道了。”
谷壽夫狠狠地擺擺手。
難道說，自己的對手，是這個叫做張庸的嗎？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不是專業出身。
沒有專業知識。
這樣的人，怎麼配做自己的對手？
和這樣的對手交戰，是他谷壽夫的恥辱！他谷壽夫可是軍刀組成員！
“立刻發起進攻！”
“系！”
“務必在十二小時內拿下四行倉庫！”
“系！”
谷壽夫氣勢洶洶。
參謀長欲言又止。
它本來想說，前線困難重重。十二個小時，絕對不可能。
然而，看到谷壽夫猙獰的臉頰，野獸般的眼神，參謀長立刻放棄了進言。然後調兵遣將，開始攻擊。
之前的幾次攻擊都不順利，這次必須集中兵力。
全力以赴。
一擊致命。
所以，其他一些次要作戰區域，放棄了。
那些區域，還有一些華夏軍隊在戰鬥。本來是可以全殲的。現在，全部捨棄。
任憑包圍圈裡面的華夏軍隊順利撤走。
現在，第六師團的唯一目標，就是國軍88師。是四行倉庫。是張庸！
必須拿下！
否則……
後果不堪設想。
……
“阿嚏！”
“阿嚏！”
張庸又開始打噴嚏。
暗暗疑惑。沒有硝煙啊！硝煙已經被吹散了。
現在的他，找到了一個新的藏身之處。就是迫擊炮陣地後面的河堤。那裡有一塊幽靜的地方。
綠樹成蔭。
觀水平臺。
甚至可以釣魚。如果有閒情雅緻的話。
這邊的空氣非常清新。河風吹拂，楊柳依依。和外面的廢墟相比，簡直是人間仙境。
關鍵是，這裡沒有人圍觀。也沒有人突然投喂。
安靜。巴適。
就差個躺椅。
“專員！”
孫元良急匆匆趕來。
張庸點點頭。
“專員，前線指揮部來電，要求我們88師，向北出擊，接應11師撤退。”
“哪個11師？師長是誰？”
“就是陳誠長官的11師。師長叫彭善。”
“有沒有一個叫做胡璉的？”
“胡璉？11師麾下66團團長叫做胡璉……”
“哦。”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原來胡璉目前還是團長。
也不奇怪。
孫立人目前也纔是團長。
但是黃維已經是師長。比胡璉足足高兩級。
這也後來十二兵團的司令官，沒有選擇胡璉，而選擇了黃維的重要原因。
有時候，資歷這個東西，真是不好說……
搖搖頭。
收回雜亂的思緒。
出擊。
策應。
開玩笑呢！
就目前88師的情況，怎麼出擊？
能守住防區就算不錯了。還出擊？一旦離開防區，絕對會被日寇炮火覆蓋。
眼下，就是靠着四行倉庫，吸引日寇的炮火。
一旦沒有四行倉庫這個堅固的據點，日寇的105毫米炮火，絕對教國軍做人啊！
“回電……”
“轟！”
“轟！”
驀然間，又是鋪天蓋地的炮火下來。
得，日寇這次的炮轟非常厲害。不但有大口徑的105毫米，還有中口徑的75毫米。
之前摧毀日寇十二門75毫米野戰炮，居然還有？
果然是財大氣粗……
發現日寇轟炸的重點，已經不是四行倉庫。而是前沿陣地。
皺眉。
明白了。日寇是要大規模進攻了。
圖窮匕見。
日寇是要發起豬突衝鋒了。
來得好！
就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