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什麼,趙長青對李士羣的印象極差,冷笑道:“李士羣?他要有能耐也不會死在軍統手裡!也不會TIAO教出一批酒囊飯袋,導致淞滬地區軍統等反日勢力做大的罪魁就是他,當然,倪局長不在其中。”
倪新氣極,正要反脣相譏,影佐禎昭板着臉怒道:“趙桑,注意你的用詞!什麼酒囊飯袋?76號是帝國在華東地區最高效的情報機關,李士羣主任之死,是帝國的一大損失。淞滬地區軍統活動猖獗,最主要的原因是戴笠一直把上海、南京當做軍統重點活動區域,資金、人員都是最充足的。”
倪新嘆了口氣,不再說話。趙長青反應過來影佐禎昭纔是淞滬地區實際上的情報系統的當家人,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影佐禎昭又道:“倪桑,你覺得軍統破壞造幣廠的目的是什麼?”
“屬下暫時還沒有想明白。”
秘書送進幾份文件,又俯身低聲向影佐禎昭說了幾句。
影佐禎昭擺手命秘書出去,對趙長青、倪新說道:“剛收到的電文,相原信義三號中毒身亡。”
什麼?趙長青大吃一驚:“我離開這才幾天,相原君居然死了?兇手是誰?”
“兇手很出人意料,趙桑,楊文舉這個人你認識吧?”
倪新脫口插話道:“楊文舉?兇手居然是他?將軍,劉澤之或者張弛,必有一人去了滿洲。”
趙長青問道:“楊文舉?不可能吧?他曾出賣過軍統瀋陽站一個聯絡點,導致三名特工死亡,軍統居然還敢用他?三號?爲什麼時隔五天之久,我才知道?倪局長,你怎麼知道是劉澤之或者張弛乾的?張弛嗎,我知道;劉澤之?就是以前76號那個臥底?我上次來的時候,和他見過兩面。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唉,我要是不離開就好了!可是淞滬地區的軍統組織也猖狂的太不像話了”
趙長青一下子問了這麼多的問題,話裡話外擡高自己,倪新很不耐煩,又不願當面爭執,默然不語。
趙長青初來乍到,名義上還不是自己的直屬部下,影佐禎昭只得耐心答道:“相原信義的身份特殊、崗位重要,總有些善後工作要做,推遲幾天公佈死訊也是常事。倪桑,你爲什麼說‘劉澤之或者張弛,必有一人去了滿洲’?我也想聽聽原因。”
“是,屬下曾聽趙先生說過:軍統瀋陽站二次出手加害相原信義,都被趙先生識破,爲此軍統瀋陽站搭上了四個特工的性命。對吧,趙先生?”
趙長青很得意的答道:“確實如此。”
倪新又道:“因爲楊文舉招供,瀋陽站一個聯絡點被破獲,三名特工犧牲,這個仇可不淺,瀋陽站如能放下,爲什麼不早去找楊文舉?楊文舉是相原君身邊的人,由他出手除掉相原君,把握最大,風險最小。”
影佐禎昭連連點頭:“倪桑說的不錯,楊文舉之前是被張弛策反的,而劉澤之也和他打過交道,知道前因後果,再次策反,這兩個人出馬的可能性最大,張弛的軍銜、職務在瀋陽站的站長之上,劉澤之與之平級,有權利說服,或者是強令瀋陽站既往不咎。”
趙長青心裡也認可倪新的分析,嘴上卻說道:“搞清楚張弛或者劉澤之去了滿洲,有什麼意義嗎?”
倪新沒有搭理他,對影佐禎昭說道:“將軍,據您所言張弛應該在緬甸,劉澤之前些日子還在浦江縣,他們去新京幹什麼去了?”
影佐禎昭沉吟思忖,趙長青答道:“除掉相原信義,還能去幹什麼?劉澤之?哼,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就那麼一個不上臺面的人,居然矇蔽的76號前後兩任當家人團團轉,我早就看出……”
倪新忍無可忍,反問道:“既然趙先生早就看出劉澤之可疑,爲什麼當時沒有一言半句提醒李主任?就算李主任入不了您的法眼,您爲什麼不對影佐將軍提起?以至於讓劉澤之給大日本帝國造成如此巨大的損失?”
趙長青語塞。
影佐禎昭擺手道:“這是幹什麼?爲了一個劉澤之,你們兩個劍拔弩張的?倪桑,趙桑提出的讓76號調撥給他一批行動人員的計劃,你意下如何?”
“四十人太多,減半吧。人員也不能由趙先生挑選,將軍,小野將軍剛從76號抽調了是四十名行動特工暫時劃歸于思文指揮。”
小野平一郎搞得代號爲“鷹擊”的特種部隊突襲計劃,影佐禎昭是知情的,並給予厚望。倪新調撥的這四十個人就是和特種部隊協同作戰的。沒等趙長青開口爭辯,影佐禎昭一語拍板:“那就這樣吧,二十人,名單你儘快交給趙桑,人員也必須在明天中午十二點前到位。趙桑,造幣廠大火的偵辦,就由你來負責吧。你去忙吧,倪桑,你留一下。”
趙長青走出辦公室,影佐禎昭問道:“‘鷹擊計劃’進展如何?”
“特種兵中隊還在秘密營地裡,他們的單兵戰鬥力和彼此之間的協調能力,令屬下歎爲觀止。76號的四十名特工也由淺野一鍵帶隊進駐,隨時可以發起進攻,第二波進攻所需的人手也都到位了,可惜的是兩個主要目標:周成斌、劉澤之近期都不在浦江縣。”
“是啊,即使不能一網打盡,‘鷹擊計劃’第一波行動也必須除掉最少一個主要目標才行。再耐心的等一等吧。倪桑,對趙長青此人,你怎麼看?”
倪新笑笑,答道:“趙先生從滿洲特意來參與華中情治機關對付軍統上海分局的行動,是我們的貴客,請將軍放心,屬下絕不會以私害公的。”
“這就好,趙長青那個人,眼睛長在額頭上,我豈能不知?面子上的事你讓他一步。此人在滿洲對付軍統還是有些辦法的,中國不是有句古話嗎?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將軍說的是,屬下受教。”
回到76號,倪新親自拉了一張名單,命川崎哲也通知這些人暫時劃歸趙長青指揮。張佔的名字也在上面。
六月十一日上午十點,劉澤之、葛佳鵬回到了浦江縣,崔峰說道:“我算着你們還有兩天才能回來,周局長明天也回這裡。”
劉澤之答道:“一路上都是日戰區,到了上海,才耽擱了一天。武順、趙楓都回來了嗎?”
“昨天都回來了,我安排他們兩個保護楊文舉和溫文培,四人住在外面。周局長命我轉告:據可靠消息,日本人已決定從東北調運印鈔紙。命葛佳鵬儘速帶着楊文舉、溫文培動身前往重慶。老葛,你去重慶幹什麼?什麼時候回來的?”崔峰並不瞭解“偷樑換柱計劃”,只是不走樣的傳達周成斌的命令,所以有此一問。
“一時半會可能回不來了。”
劉澤之說道:“佳鵬,既然周局長明天回來,你還是見一見,然後再動身。崔峰,你暫時繼續代理葛佳鵬的臨時軍管會主任一職,我會盡快向局本部請示,正式下達委任狀。”
崔峰答道:“那就安排在明天晚上十點動身吧,還是先乘船,再換車,我去安排。”
葛佳鵬說道:“行,聽你的。小孔那?我這個師傅回來了,怎麼沒見他迎接?我走之前還想着再指點他一次。”
“你們走後,周局長命小孔帶隊增援馮組長,在七號晚上的行動中,孔霂和季剛都受傷了,轉到了回春康,就是老彭經常去主刀的那家醫院治療。”
劉澤之關切道:“傷勢嚴重嗎?”
“雖不致命,卻也很嚴重,尤其是季剛,之前受過很重的刑訊傷。”
“季剛?這麼說要另外提周局長物色個助手了?崔峰,你有合適的人選推薦嗎?”
“我想把趙楓推薦給周局長代替季剛,馮組長那裡換別人吧。”
“也行,等周局長回來,我向他推薦。一會我去趟醫院,探視季剛、孔霂。佳鵬、崔峰,你們和我一起去,和老彭彼此交接一下工作。崔峰,佳鵬走後,老彭這個副主任,恐怕一時半會幫不上你太大的忙。軍管會的責任都在你肩上了。”
崔峰笑道:“這我可要駁您一句了:這些日子,老彭身兼二職,兢兢業業,還是足以勝任的。劉副局長,楊文舉、溫文培回重慶,您準備派何人護送?”
葛佳鵬插話道:“有我這麼能幹的人在,再派一個人就行了。高瑞,怎麼樣?”
劉澤之點頭道:“合適,高瑞是個老特工了。”
崔峰佯裝不快:“老葛,你剛卸任,就挖軍管會的牆角?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高瑞來了,這些日子軍管會的內務都是由她在打理?”
劉澤之笑笑說道:“行了,就這麼定了。安全抵達重慶後,我會向局本部申請:命高瑞和受訓結束的王庚等人一同返回上海。崔峰,你去命人準備午飯,多做一點,我們簡單吃一口,順便給季剛和小孔送飯去。”
十一點半鐘,劉澤之、葛佳鵬在前,崔峰拎着一個四層的鋁製保溫飯盒在後,三人信步向回春康醫院走去。
一點整,倪新接到派往浦江縣的樑棟負責的情報組發來的電報,命令道:“威平,備車,立即去見小野將軍。”
特種經濟工作處,小野平一郎的辦公室內,倪新彙報道:“樑棟發來電報:劉澤之、葛佳鵬出現在浦江縣!加上之前他發來的電報,截止到今天中午,軍統上海分局的劉澤之、葛佳鵬、崔峰、彭寍韡、高瑞、楊文舉、還有一個叫溫文培的從滿洲一起來的人,都在浦江縣。將軍,您覺得有突襲的價值嗎?”
周成斌沒有露面,通緝榜上在冊的孫棟盛、馮根生、鞏肅和在逃,是再等一等?還是立即動手?小野平一郎委決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