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停車場,拉開車門,鑽入車中,啓動發動機,左煌弦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完成這些動作。汽車猛然間衝了出去,一路追擊着雷洛熙坐上的那輛出租車!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終於,在前方一個道路口處,左煌弦追上了那輛出租車。
看着四岔路口的紅燈,跟在出租車後的左煌弦猛然踩了一腳油門。只聽,砰地一聲,左煌弦賓利轎車的車頭,撞上了出租車的車尾。
因爲這場交通事故,追擊終於停止了!
坐在出租車中的雷洛熙因爲喝多了點酒,腦子有些迷迷糊糊的,處於半睡半醒之間。忽然一陣猛烈地撞擊,雷洛熙猝不及防地前傾,額頭撞上了車座,疼得齜牙咧嘴,醉意也消散了很多。
在出租車司機罵罵咧咧地叫嚷聲中,雷洛熙也跟着走下了汽車。她一手扶着額頭,一手挎着皮包,眯着眼睛,看向剛剛走出汽車的左煌弦。
好像是一盆冷水從天而降,雷洛熙霎時完全清醒了。
左煌弦!對面站着的竟然是左煌弦!那個雷洛熙千方百計想要忘卻,但一直無法忘記的左煌弦!
雷洛熙雙腳佇立在那裡,彷彿生根一樣,不得動彈。她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處於一種戰粟的狀態。
此刻,雷洛熙的腦中一片空白,沒有愛,也沒有恨!她那琥珀色的眸子裡映照着的只是左煌弦那張英俊的臉龐。
左煌弦上前一步,和出租車司機交涉了一番,雙方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自始至終,左煌弦的目光都鎖定在雷洛熙的身上,一刻也沒有移開。
恍惚中,雷洛熙聽到出租車司機對她說,讓她再叫一輛車回家。一個叫囂着的聲音在雷洛熙耳邊越來越響,逃開,趕快逃開!
可是,她卻沒有逃開的氣力。
一步,兩步,三步……雷洛熙眼睜睜地看着左煌弦向自己走來。此刻,雷洛熙覺得世界一片安靜,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在雷洛熙的身前站定,左煌弦終於叫喊出了久違的名字:“雷洛熙……”
熟悉的聲音進入雷洛熙的耳膜,就在這一瞬間,雷洛熙的身體好像被解除了鎖定裝置,徑自打開開關,啓動了程序。她的大腦恢復了思考功能,高速地運轉起來。
“你……是誰?”這是雷洛熙的聲音,她發出的聲音。
“雷洛熙,你不認識我?”左煌弦湊近雷洛熙的臉龐,深邃的目光霎時包裹住雷洛熙。
“不認識……我不知道你是誰。”
“不要和我裝傻,你就是我的雷洛熙!”左煌弦一把拉住雷洛熙的胳膊。
“這位先生,請你放手!”雷洛熙甩開左煌弦,打定主意裝作是陌生人。
“雷洛熙,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左煌弦有些吃驚得看着她,仔仔細細地觀察她的表情。
“我真的不認識你!先生,你這樣的搭訕手法很老套!”雷洛熙白了左煌弦一眼,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左煌弦一把拉住雷洛熙的手腕,眼尖的指出:“別裝了,你就是雷洛熙,你的手腕處有這顆蝴蝶形狀的痣!”
“什麼裝不裝的!我不清楚!”雷洛熙叫嚷,“放開我!否則我要報警了!”
左煌弦鬆開手,雙眸卻死死地盯住雷洛熙,“洛熙,我知道你很生氣。請你聽我解釋好麼?我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
“可是我不想聽!”
“洛熙!”
“這位先生,我不認識你,或者應該說我根本不記得你了。請你不要在糾纏我!”
“你……你失憶了?你難道忘了我?忘了我們的一切?”左煌弦簡直不敢相信,雷洛熙竟然會忘了他。就在剛剛追擊出租車的過程中,左煌弦想象了兩人見面後的無數種可能。雷洛熙打他,罵他,恨他,怒斥他……但是,左煌弦絕對沒有想到雷洛熙竟然忘了他?!
這簡直是一種最大的諷刺。這樣的情況也傷害左煌弦至深。
她怎麼可以忘了?忘了他們的曾經!
“對,我忘了。”雷洛熙淡淡地迴應。
“不!你不可能忘記!我們在夜店相遇,我們在海上,在麥田中,在緬甸,在日本……在好多地方都有我們的回憶,你怎麼可能忘記?”
“我的確不記得了。”雷洛熙低語着,掏出了手機。
“你要打電話給誰?”左煌弦上前一步,按住了雷洛熙。
“放開,你幹什麼?”
“我……我……”左煌弦遲疑地鬆開手。
“我要回家了,先生,請你不要糾纏着我。”
左煌弦望着雷洛熙,臉上的表情混合着震驚,痛苦,內疚和失落,他努力地平伏聲音,開口說道:“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家,現在很晚了。”
“不需要。”雷洛熙飛快地按着手機,撥通了出租車公司的電話。
“雷洛熙?我們曾經認識,是認識的。你不好奇?”左煌弦換了一種說話的方式。
“我現在的生活很美好。並不好奇曾經的我是怎樣的人。”
“那……那我們能夠重新認識嗎?重新交個朋友。”左煌弦目光懇切地看着雷洛熙,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想……還是不需要了。”
“洛熙,你沒有忘記我對不對?所以你一點兒都不好奇!”左煌弦目光灼灼。
就在雷洛熙無言以對的時候,出租車及時趕到。雷洛熙拉開車門,就要上車。
“雷洛熙,等等!”
“放開,我要回家了!”
“洛熙,你……”
“請你放開!”
最終,左煌弦鬆開了右手。他悵然地看着雷洛熙坐上出租車,漸漸地消失在夜幕之中。左煌弦的心臟仍舊快速地鼓動着。
雖然雷洛熙有意避開他,但是她真的奇蹟般地活了下來。她是活生生的雷洛熙,剛剛還站在他的面前。她沒有消失,沒有死去!他還有機會!有機會表明自己的心意!有機會向雷洛熙解釋!或者和她重新開始!
想到這裡,左煌弦幾乎要大喊出聲!
雷洛熙,我們纔剛剛開始,既然上天讓我們再次相見,我們就一定還沒有結束!
汽車剛剛停下,雷洛熙就衝進了凌雲堂總部,一口氣跑回自己的房間。緊緊地關上房門,雷洛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伸出雙手,雷洛熙此刻才發覺它們一直顫抖着。
左煌弦!他竟然出現在紐約!再一次出現在她的生命裡!爲什麼?爲什麼他又滲入了自己的生活,爲什麼他又攪亂了她已經漸漸平復的心!
該死!真的是個該死的傢伙!
“咚咚咚——”凌霄敲響了雷洛熙的房門,“洛熙,你回來了?”
“是啊,凌霄哥哥。”
“宴會怎麼樣?玩得高興嗎?”
“很好,很高興!”
“洛熙,你怎麼不開門?”
“哦,凌霄哥哥,我有點喝多了,想睡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聽着凌霄的腳步聲遠去,雷洛熙無力地癱倒在門邊。她抱着膝蓋,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一樣,愔愔地哭泣起來……
因爲左煌弦的突然出現,讓雷洛熙一直心神不寧。爲了不讓凌霄擔心,這幾天雷洛熙藉口商會太多事情要忙,暫時住在商會寫字樓中。雖然凌霄多次阻攔,但終究是妥協了。
左煌弦根本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他當然很快查清了雷洛熙最近的動向,也找到了雷洛熙新成立的雷星會。
望着一束一束地藍色妖姬被送到辦公室,雷洛熙有種脫力的感覺。這個左煌弦,永遠都不知道輕重。公司的職員大多以爲這些花是凌霄送得,都暗暗猜測,他們老闆和凌霄的好事是不是要近了。
今天距離和左煌弦的會面已經是第四天了。從昨晚開始雷洛熙就覺得肚子隱隱的脹痛,今早起牀後發現自己生理期果然提前到來。當然伴隨着生理期而來的還有男人無法體會的絞痛。
雷洛熙躺在辦公室隔間的小牀上,此刻她肚子痙攣,身體乏力,一點也不想動彈。可是早就咕咕直叫的肚子提醒她現在已經不早了。本來昨晚吃的就不多,還睡得晚,那些湯湯水水的泡麪早就不知道消化到哪裡了。
今天是休息日,公司職員放假,想到這裡,雷洛熙慢慢地翻動身體,拿起電話叫了一份外賣。就這樣的一個小動作已經讓雷洛熙疼得皺眉頭。
“該死,下輩子非要轉世做個爺們。”雷洛熙暗暗地嘟囔。
雷洛熙的雙眼沒有焦距得對着天花板,此刻只有隱隱的絞痛伴隨着她。疼痛似乎越演越烈,雷洛熙蜷縮在被子中,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隔間中太靜了,以至於門鈴乍響的聲音嚇了雷洛熙一跳。
雷洛熙掀開被子,拖着拖鞋,披散着頭髮,只穿了一件棉睡衣便走到了門口。門洞中出現的人是一個帶着外賣店鴨舌帽的小哥。
雷洛熙拿起桌子上的零錢,打開了門。
“不用找了。”雷洛熙遞上零錢,接過飯盒就準備關門。可是門被眼前的人抵住,沒有關上。
雷洛熙這才擡眼看着眼前的人。
竟然是左煌弦!
雷洛熙盯着眼前的左煌弦,張口結舌的不知道說什麼。她本能地用力關門,可是左煌弦已經快她一步擠了進來。
雷洛熙本能地感到有些迫窘,有些慌亂,她不敢和左煌弦對視。這是女人的天性,她一點也不想讓左煌弦看到她此刻狼狽的樣子,面色慘白,衣冠不
整,頭髮散亂。
“你來幹什麼,出去!”雷洛熙地吼叫聲脫口而出,可是從喉嚨中發出的聲音卻顯得那樣無力。
“你怎麼了?”左煌弦上前一把扶住了雷洛熙。
雷洛熙費力地甩開他的手,“我沒事,請你出去。”
“你臉色很難看,而且身體在發抖。”左煌弦又扶住雷洛熙的肩膀,“一定是生病了!穿的這麼單薄,先在沙發上躺下。”左煌弦不由雷洛熙多說便把她往辦公室裡推。
“我只是生理痛罷了。”雷洛熙沒好氣的說,“左煌弦先生你現在是私闖民宅。”
“這裡不是民宅雷洛熙小姐!再說了,你想告我也先等病好了再說。”左煌弦看到裡間有牀褥,便麻利地把雷洛熙抱到牀上,蓋好被子。
“這根本就不是病!”可能真的是生理疼痛的原因,雷洛熙沒有辦法掩飾內心的煩躁,向着左煌弦吼道,“我不想見到你。”
左煌弦沒有理會雷洛熙的叫嚷,他關切的詢問:“你這裡有藥片嗎,止疼的那種?”
雷洛熙看着左煌弦,搖了搖頭。辦公室裡怎麼可能準備這些藥?
“紅糖應該有吧?先喝點熱水。”說着,左煌弦在茶水間翻來翻去。
雷洛熙望着左煌弦消失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她煩躁左煌弦的不請自來,煩躁於自己如此的醜態被左煌弦看到,更加懊惱自己管不着脾氣怕左煌弦看出她假裝失憶的真相!
左煌弦端着一杯紅糖水走進隔間,他溫柔地扶起雷洛熙,像哄小孩子一般讓雷洛熙喝點水。
雷洛熙看着身側的男人,猶豫着喝了幾口。
左煌弦接着慢慢地扶雷洛熙躺下,開口道:“你一定什麼都沒有吃吧,稍稍等我會兒,那些外賣太油膩了不適合吃。”
接着左煌弦便走出隔間,但是走出幾步後又轉身回來,拿起了雷洛熙擺在辦公桌上的鑰匙。“我怕你不給我開門。”左煌弦狡黠一笑。
雷洛熙裹着被子,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腦子正慢慢地消化剛剛發生的一切,那些突然到讓雷洛熙措手不及的一切。
當左煌弦再次出現在雷洛熙的辦公室的時候,他已是氣喘吁吁。他出門也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可回來的時候卻拎着兩大包的東西。
“這裡有皮蛋瘦肉粥、銀耳蓮子羹。還有一些手撕包和超軟吐司。等會還有銀魚蒸蛋,和清燉鱸魚送來。”左煌弦一邊從塑料袋中拿出東西,一邊說。
“先喝點粥吧,好麼?”左煌弦看着雷洛熙說。
雷洛熙真的是餓了,點了點頭。她看着左煌弦細心的吹涼每一口清粥,送到她嘴邊。似乎有一絲莫名的感動從心頭涌起,可是這份感覺還沒有冒出水面,就被雷洛熙刻在心底的憤怒給鎮壓下去。
看着雷洛熙吃完東西,左煌弦開口道:“你要不要去醫院?我覺得你痛經的情況還是蠻嚴重的。”
雷洛熙堅決的搖頭,“不要,我好點了。”
左煌弦用手背貼住雷洛熙的額頭,“可是你的頭上還是有冷汗冒出,這樣疼也不是辦法。”
“讓我睡一覺就好了。”雷洛熙接話。
左煌弦皺着眉頭,看着靠在牀頭的雷洛熙,想了片刻:“那……你在這裡休息休息,我出去幫你買點藥。”
雷洛熙本能地想說不用,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嚥下去了。她知道左煌弦多半不會聽她的。
和買吃的一樣,左煌絃動作很快。不過令雷洛熙想不到的是左煌弦竟然也買了兩大包藥片回來。
雷洛熙皺着眉頭看着這些東西,“你買這麼多藥幹什麼?”
左煌弦一樣一樣地拿出來解釋道:“我不知道你習慣用那一種,便把所有治痛經的藥都買回來了。你看看,那種合適。”
雷洛熙看着這堆藥,又看了看正在研究說明書的左煌弦,覺得自己的嗓子暫時失去了發聲的功能。
她很清楚作爲一個大男人跑去藥店買這些東西的尷尬。可是左煌弦竟然買了這麼多,而且看包裝袋還跑了不止一家藥店。
“怎麼了?我買的都不對嗎?”左煌弦看到雷洛熙許久沒有吭聲忙問道。
“沒……沒有。”雷洛熙回過神,“可是你買這麼多我猴年馬月才能吃完啊,真浪費。”
左煌弦好像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抱歉似地抓了抓頭,“這個我還真的沒有注意到。”
“就這個吧。”雷洛熙那裡一包藥對左煌弦說。
“我去倒水。”左煌弦說着走出房間。
左煌弦出去後,雷洛熙露出了一絲苦笑。真是世事難料,上帝編排的戲碼真的比渺小的人類要管用的多,輕而易舉的就打亂雷洛熙平靜的生活。
看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雷洛熙暗自嘆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