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後爲郝連城鈺止癢的,乃是一位食材,說是食材,卻也是藥材,說是藥材,卻又是香料,這一位即是藥材,又是食材,還是香料的東西,便是薄荷。
薄荷此物,大赤有,胡國也有,大赤所孕育的品種,乃是水薄荷,最易生長在水鄉之間,入口清甜,聞味乾爽,乃是一味好物,而胡國的旱薄荷比之水薄荷來,卻是更辛辣一些,而吃在嘴裡也更冰涼一些,不過藥用價值相當,且這客棧廚房裡便有一些新鮮的薄荷。
讓人送來一些薄荷後,樊離亦是例行公事一般吃了一點,沒事之後,才送到靖榕手上,這是這一次的薄荷卻不是用來吃,而是用來。
“敷在臉上?我倒是第一次知道這薄荷可以用來敷在臉上的。”郝連城鈺看着靖榕將薄荷切碎,再將薄荷榨出汁,而將白布浸泡在薄荷的汁液之中,瞬間那白布便成了綠色,而將多餘汁液塗抹在郝連城鈺的臉頰上之後,郝連城鈺只是覺得臉上之上有一些輕微的痛意,可這刺痛之後,卻是不覺得癢了。
人真是一種奇妙的動物,癢的時候會想笑,可這笑卻不是因爲開心,非但不會覺得開心,更會覺得難受,而痛雖然是一些痛,可人對耐痛這一項能力卻是最擅長的,只是一些刺痛,卻比癢好受多了。
將汁液塗抹之後,再將那綠色的白布敷在郝連城鈺的臉上。
“等幹了之後在反覆如此三次,想來第二天這臉就好了,但若是嚴重,怕是要三天。”靖榕下了診斷。郝連城鈺雖然不知道靖榕說的是真是假,只是此時他的臉確實不癢了倒是真的,倒也就相信了她。
“我沒想到,你竟然還會醫術。”郝連城鈺摸着自己的臉,對靖榕這樣說道。
“非但會醫術,我會的東西,卻是不少。你若是有我這樣的境遇,想來你會的東西,比我還要多。”靖榕對郝連城鈺這樣淡淡地說了一句。
靖榕的過去,郝連城鈺並不知曉,可靖榕的父親是一個怎麼樣的人,郝連城鈺卻是知道的——能在那個人手下活下去,想來確實要足夠強悍,否則便是死了,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了。
“陸貴人。”等靖榕醫治好郝連城鈺臉上的傷的時候,樊離卻是開口叫了一聲靖榕。
靖榕回頭,便是對樊離說道;“叫我靖榕便可,這貴人,我當不起。”
對於郝連城鈺,當她喊靖榕貴人的時候,靖榕並未反駁一句,可樊離叫靖榕貴人的時候,靖榕卻立刻糾正,原因,只不過是靖榕以爲郝連城鈺叫自己貴人,乃是爲了諷刺,或只是一個玩笑而已,可樊離叫靖榕貴人,卻是當真了……
這一襲當真,可是真真要不得。
“微臣不敢。”他說了這樣一句。若是樊離真將靖榕當做貴人,這靖榕的品階比之樊離,自然是孰高孰低有個分曉,可如今出門在外,在樊離眼中,靖榕乃是郝連城鈺眼前的大紅人,加之靖榕本事在那裡,幫助了郝連城鈺許多,又是聰明如斯,所以樊離對靖榕的恭敬,並非只是因爲靖榕的品階而已。
“有什麼不敢,他讓你叫她的名字,你便叫她的名字便是了。”郝連城鈺對樊離這樣說,可語氣裡,卻是含着一點點不高興。
“既然如此……”樊離略略一想,便是說道,“陸姑娘,在下有事相求。”
“請說。”
堪的動讓樊離說一個請字,便必然是一件重要的事,而此時這房間之中唯有靖榕、郝連城鈺、樊離三人,樊離有事相求,卻不去求這胡國一國之君的郝連城鈺,卻來求靖榕……想來他所要求的事情,怕是與郝連城鈺脫不了干係。
靖榕心中有個分明大概,只是樊離的話尚未出口,也不好妄加揣測。
“國主如今的人皮面具損毀,而這面具乃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面具,我怕是……怕是……”樊離一開口,果然說的是與郝連城鈺有關的事情,而他手中如今還拿着那張帶着鞋印的人皮面具。
那人皮面具原本是郝連城鈺損毀,卻是樊離低下頭去求靖榕像個辦法,想來這做臣子做到樊離這樣忠誠的地步也是難得,更何況,這樊離是大赤人,可他效忠的君主,卻並非大赤君主,而是與大赤爲敵的胡國國主,郝連城鈺。
“我沒有辦法。”靖榕便是毫不猶豫,這樣說道。
“沒有辦法?”此時說話的,卻是郝連城鈺,只是說話的時候,語氣裡帶着一點戲謔,一點玩味,便是藉着說道,“怕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有辦法,卻也不願意說罷了。”
“分明是國主自己做的事情,怎麼卻要讓別人想出一個辦法來?”靖榕便是這樣反駁道。
她說的乃是樊離求自己的事情——郝連城鈺自己將面具弄壞,可求她的卻是樊離。分明是郝連城鈺犯的錯,卻要樊離來承擔。
“陸貴人啊陸貴人,你想來是沒聽過這樣一句大赤話: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拿着我的糧餉,便自然是要爲我做一些事情的。況且這世上想要爲我效忠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倒是不是每一個,都有機會來效忠我的。”如此一說,倒彷彿樊離爲他認錯,爲他想解決辦法,乃是一種榮幸一樣。
靖榕不怒反笑,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陸姑娘……”樊離還想開口說些什麼。
卻只聽郝連城鈺開口說道:“我不過踩壞了一個面具而已,你又苦着臉,求她做什麼?倒是不像一個大將軍該有的樣子,滅了我胡國的威風。”
分明是他自己做錯了事,此時倒彷彿是樊離做錯了事情一樣。
樊離一聽,便是驟然眼睛一亮:“莫非……莫非國主有辦法嗎?”
“自然是有的,咱們不過只是缺一張人皮面具而已,這面具,不是人人臉上都帶着嗎?大街上人來人往,隨便去剝下一張便是了?我看那剛剛的店小二臉上的‘面具’就不錯,不若你就將它剝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