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當初拿刀指着她的鼻子說他愛夜初,可是將她氣的不輕,在他重傷昏迷的時候讓夜初成親,也算她給這小子的一個懲罰,好讓他張長記性!
想撒野,也得看看地方!
太極殿裡,姬姒沒說幾句就提到一件事,“沈愛卿一月之後要回邊關,這一個月,便住在東宮吧。”
夜初聽後一怔,沈默一個月之後就要走?
姬姒的意思,是讓他在要走之前的一個月住在東宮跟她培養感情?
夜初雙眸低垂,隱隱露出厭惡的情緒。
她尚未開口,沈默便低聲道:“謝陛下,微臣習慣了將軍府,便不在東宮叨擾了。”
“你與夜初已經成親了,何來叨擾一說?”姬姒笑着道。
沈默是絕對不會住到東宮去的,拋開姬姒下令急召將他從邊關拉回來成親他有些生氣不說,東宮是夜初的地方,他不似淵國那些曲意逢迎的男人,骨子裡的血性,讓他屈服了姬姒,卻一定不會屈服夜初。
一擡頭,沈默看到低頭在夜初身邊說話的曲妙,那雙清秀的眼睛裡閃着瑩瑩光芒,薄脣微抿,沈默沉悶着點了點頭。
夜初微微驚詫,沒想到沈默居然答應在東宮住下來。
回東宮之後曲妙立刻問她,“殿下,要不要收拾一個大殿出來給沈將軍?”
夜初冷冰冰的回答,“他是本君的夫婿,何須住其他殿宇。”
“可是……”曲妙咬着脣,滿眼迷茫。
夜初不是不跟沈默圓房嗎?
因爲他要在這裡住一個人,所以夜初改變主意了?
曲妙咬了咬脣,細想了想,花惜那傢伙說,夜初最愛的是君傾城,他們在濯日王朝待了十幾年,習慣了那邊的一夫多妻制……
雖然從小到大在淵國長大的她從來不懂這是什麼概念,可花惜囑咐了她,她還是得多問問,“殿下真的不用給沈將軍收拾房間嗎?”
如果夜初堅持要跟沈默同住的話,她也不多說什麼了。
畢竟夜初是女君,就算有了沈默,以後要再納幾房男妃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何況一個君傾城。
夜初點了點頭,沈默入東宮的時候卻說,“請女君給沈默一間偏殿。”
夜初打量了沈默兩眼,並未出言,揮手便讓人下去準備了。
恰好替她準備的這個人就是曲妙,曲妙帶人下去收拾的時候,沈默路過她身邊,特意多說了一句,“離正殿遠些,清靜一些的偏殿,多謝。”
“啊?不……不必客氣!”
沈默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曲妙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回不過神啦。
沈默要住東宮,還要離夜初遠一點?這是個什麼腦回路?
曲妙捧着這種疑惑找到花惜,小花毫不吝嗇的個了她一個白眼,“同居不同心!”
所以就算住一個東宮裡,也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沈默是什麼人她看不懂也懶得看,只是夜初……
她低下頭抿着脣,她竟連夜初的感情也看不懂了。
她將重傷的君傾城送回了徐悌那裡,君傾城似乎受了很重的創傷,反正她走的時候,他還沒醒。
沈默和夜初同居的一個月,曲妙看到,果然如花惜所說,這兩個人哪怕成了親擔了夫妻之名,住在同一個東宮,十天都不見得能見上一次面,更別說一起吃飯什麼的了。
只有她偶爾去給沈默送必需用品,才能見得到沈默一兩次,平日裡他那個院子沒人敢去打擾,也根本沒有人知道,他成天都幹什麼在。
哪怕他走的時候,夜初的態度也很冷淡,曲妙觀察到,這兩個人也就在這種時候,有同一種冷淡的默契。
而君傾城……
他似乎徹底消失在了夜初的視線裡,夜初的地位已經穩固,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學習姬姒所傳授給她的東西,姬姒教她,該如何徹底穩固一個國家,如何坐上,君主之位。
這樣的課程,遠比她之前在朝堂上的勾心鬥角要累的多。
若說之前她下的只是攻擊對象明確,有方式方法的象棋,那麼現在,她便是坐在一盤圍棋面前,她持着白子,對面持着黑子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淵國朝廷,可外圍強國,她將與他們展開一場棋局,手持白子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她一個人要面對的,是一羣,甚至數個國家的人。
這樣一盤勢單力薄的棋,她要如何佈局,在勢力穩固的基礎之上,擴張自己的版圖,豐滿自己的羽翼。
這局棋,她一人執手,面對整個天下!
夜初每每跟姬姒交談,姬姒的話都會令她深省,讓她明白的,不僅僅是她身上女君的重擔,還有她擔負的,是一個國家,不是一個小家庭,更不是兒女情長。
一步之遙,她跨越的太過容易,之前奪位的辛苦都由君傾城代替她承受了。
以至於現在,她要承受數倍於之前的壓力,痛苦的很。
坐在梳妝檯前,夜初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她的記憶只停留在十幾歲,哪怕現在長到了二十歲。
可看看鏡子裡的她,儼然像個三十歲的女人了。
她伸手,摸了摸透明的玻璃鏡子,姬姒發明的,能夠將人照的纖毫畢現。
越是纖毫畢現,她就看清自己的臉上多了多少滄桑,多了多少,她難以承受的壓力。
一雙大掌悄悄撫上她的發,執起象牙玉梳,順着她的頭頂梳下來,帶着一股沁涼的感覺,落到她腰間髮尾。
她舒服的喟嘆一聲,仰起頭,隨即看清了鏡子裡映出她背後的那張臉。
“君傾城?”
他不出現,她都快忘了他的存在了。
“夜初。”
君傾城專注的替她梳着長髮,一邊俯下身子,溫熱的氣息灑在她頸脖上,“一月不見,我好想你,你想過我嗎?”
“沒有。”
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的說出這句話,她是爲了,不讓自己猶豫。
一猶豫,難免勾起那些孤枕難眠夜晚裡,腦中冒出不該冒出的畫面。
“是嗎?”男人的聲音裡帶着一股憂傷,低沉喑啞,“可我好想你,無時無刻。”
君傾城一邊說着,一邊利落的替夜初挽起一個簡單的髮髻,垂下幾縷青絲落在她雙肩,少了幾分莊重嚴肅,倒是多了幾分小女人的性感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