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黃希文的魅力還真大啊。”倪佳諷刺般地調侃道。現在節目大概已經結束五分鐘了,但lucy卻並沒有要離開播錄室的意思。
“怎麼還不走,難道你還在等什麼人嗎?”倪佳就像一隻多嘴的烏鴉一直‘啊啊啊’地問個不停。
“我的事情就不勞您費心了,好麼?”lucy冷冷地開口道。
“可,可是我要負責鎖門啊!”
“那你就把鑰匙留下來吧!今晚我來鎖門。”
看着lucy那雙冷寐妖嬈的眸子,倪佳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女人簡直就像是一具只會說話豔屍。
“好吧。”無奈之下,倪佳只得留下鑰匙,她實在不願再留在這裡了。今晚的lucy似乎十分異常,但對於倪佳而言,這個女人好像從來就沒正常過,尤其是她那雙眼睛。
還記得有一首詩,大概就是這麼寫的——
我害怕夜幕的降臨。
它帶來的氣息,讓人感覺到死亡的臨近。
可它是那樣的準時,從不爲誰遲疑。
夜,很黑。
黑得我無處搜尋你的身影。
我看不清自己。
是夢是醒無人可詢問。
我伸出雙手無助地在空中抓覓。
夜,很靜。
靜得我把兩耳提高警惕。
只爲尋找一絲生機。
我聽見了血液流動,細胞蛻變的聲音。
於是我恐懼的神經開始顫慄。
那是,我無處可逃的黑漆。
她仿若聽到了有人時有時無,在誦讀這首詩的聲音······
她。
是倪佳。
家裡,是黑漆漆的。那老電燈的按鈕被人接連着旋轉了幾次,可房間裡依舊是黑漆漆的。
“爸?”
“爸,你在嗎?”
倪佳問了兩邊,但都沒有人回答。
奇怪了真是!都這麼晚了,她的老父親怎麼會不在家呢?他這麼大年紀的人又能去哪呢?
偶爾有小股的冷風會透過她家遍佈灰塵的紗窗吹進來,涼颼颼的,那半開着的老窗戶,就跟着那風的方向‘吱吱’作響。藉着窗外已然黯淡的月光,和她對傢俱位置的具體擺放,倪佳很快地就繞到了窗邊,她單手支撐着窗子的邊沿,然後用另一隻手拽過了那塊半開着的玻璃。
屋子裡霎時變得又冷又暗。
這物業要搞停電難道要就非要讓暖氣也跟着斷了嗎?!倪佳摸着那根冰涼的暖氣管子,心中不禁暗自咒罵道。
她跟她的老父親從小相依爲命,住在一起也是理所當然的,這是一棟被人擱置了很久的老房子。直到去年,倪佳以每個月八百塊錢的價格租下了這裡,並把鄉下的老父親也接了過來。在沒有極其特殊的情況下,倪佳的父親是絕對不會輕易出門的,更別提像現在這樣‘夜不歸宿’了。
“這人是到底去哪兒了?”倪佳嘟囔着,卻猛然間聽到了‘嘩啦’一聲!——那明明是洗手間裡馬桶沖水的聲音啊!
難道爸在洗手間嗎?倪佳又嘗試着叫了兩聲,但······沒有人回答她,那流竄的壓抑覆蓋了整個房間裡的黑暗,似乎都蕩起了那幽幽咽咽的回聲······
“爸?是你嗎?”
——爸,是你嗎?
——是你嗎?
死一般寂靜暗夜,流淌着死一般詭異的氣息。倪佳在這裡說着屬於她一個人的對話,只有問,沒有答。
那深邃如鷹的目光,就那麼簡單地凝落在了她的身上。
凜冽的寒風將它淒厲的嘶吼兇狠地砸向了那扇脆弱的玻璃窗上!那‘哐哐’的聲音如同錘子一樣的響亮!再這麼敲下去,窗戶就要碎了啊!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心慌,倪佳簡直急的手足無措!
‘嘩啦——’這又是那滑稽的一聲,但這卻讓倪佳不由得從心底感覺到發怵,心一下子就被人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顫抖的哭腔就像是要帶着自己的恐懼破體而出一般!窗外的寒風絲毫沒有要放過這裡的意思,依舊‘一下一下’狠狠地砸着,那是毀天滅地的憤怒!停滯在黑暗中的恐懼順勢蔓延,充滿了整個房間,這是多麼耀眼的黑漆漆的一片!
倪佳再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她跌跌撞撞地跑進了洗手間!整個人都要崩潰了一樣,就要癱坐在地上!然而此時此刻,她卻清楚地看到了鏡中的自己,那是一個面帶微笑的女人啊!倪佳伸出那雙顫抖的手,然後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啊!”倪佳發出了死亡的驚叫!
她是沒有笑的,但照出的,那鏡中的自己,卻一直上揚着美麗的脣角,那樣妖嬈······
“你,你是誰?!”
“我就是你啊!”
“不!你是誰?!”
“從今以後,我你就是你!倪佳啊,誰讓你今天夜裡照了鏡子呢?”
——
——
倪佳死了。
她是被早上出門遛彎的一羣老人發現的,在郊外的一處溪流邊。
所謂郊外的小溪,不如說是郊外有名的餿水溝。那裡是常年沒有人打掃清理過的水溝,這個住宅區的老人要是想去公園,就必須路過這處水溝。
當法醫判斷死亡時間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據法醫說,倪佳的死亡時間是最起碼是在三天以前,因爲她身上的屍斑已經呈黃褐色了。
三天前?那不正是倪佳轉到晚間檔的日子嗎?!但是怎麼······怎麼可能會這麼巧?難道說這些日子裡,97電臺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在和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打交道嗎?!
倪佳她,她真的已經死了嗎?
不過,高程倒是重視這件事情。聽說他還專門去警察局找了倪佳的父親瞭解情況,從倪佳父親的表情上來看,根本找不到一點失去女兒那種悲傷痛苦的影子,他只一直在喃喃自語,看起來就像瘋了一樣——不,他是確確實實,徹徹底底的瘋了。經神經科的權威醫生診斷,倪佳的老父親已經患上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這聽起來,要比老年癡呆還要糟糕千百倍!
患有嚴重精神分裂的病人,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清楚的意識,他們的思維是混亂的,行爲也是激烈的。老年癡呆則是介於清醒與混沌之間的。
現在,這唯一在場的證人,也是倪佳唯一留在世上的親人,難道就這麼巧合的瘋了嗎?!他不是什麼會看風水,神奇通靈的陰陽師嗎?!這一切,都是怎麼了?
關於97電臺晚間檔的傳說,在全公司都傳得沸沸揚揚的,每個人都是一副談虎變色的表情,只有lucy那張妖嬈臉上,透着她匪夷所思的徘徊。因爲她確定,倪佳在三天之前還活着!
礙於電臺高層的壓力,這起離奇的案件,就這麼被壓了下來。警方也允諾在暗中調查,至於電臺內部,當然就更沒有人敢把這件事情傳到外面去了。這些問題都還好說,但現在97電臺的晚間檔就只能面對着沒有主持人的空白演講了,怎麼說都透着些古怪,高程等人也都在等待着陳茜的迴歸。
他們告訴她,倪佳不能繼續主持了,希望她能再次擔任主持人一職,然而,沒有人告訴她,倪佳死了。陳茜雖然嘴上說會考慮,但她心裡很明白,晚間檔的97電臺,只能一個女王,那個像鬼一樣的女人——lucy。
“這次,是你做得麼?”
聞言,lucy冷哼着說道,“你是怎麼想的,我就是怎麼做的。就算我解釋再多,猜忌也不見得會跟着減少。”
“我沒有懷疑你。”吉米習慣性地坐到了lucy身側的沙發上,他坐的地方很暗,暗到看不清他的表情。
角落,纔是最能看清光的位置。
“想說什麼就說吧,一會兒節目直播,我就沒有時間陪你消遣了。”lucy的表情很平靜,語氣裡,更是裝着她一成不變的自信。
“我想說的是倪佳的死。”
“我說過了,她的死與我無關。”lucy耐着性子再次重申道。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現在,只是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是嗎?”
“當然,就是這樣。”
“我看未必吧。”lucy笑道。
吉米反常地搖了搖頭,那動作很尷尬,也很羞澀,“我承認,我是跟蹤你了,而且,也看到你找的那個人了。”
“那你怎麼沒親自去問問他?”
“不合適吧?況且,你既然有辦法讓他開口,也會有辦法讓他學會閉嘴。”
lucy哼笑着回答道,“不瞞你說,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鬼一樣,我真不明白,你們就這麼怕我嗎?”
“不,至少我不怕。另外,我覺得我們有必須要切入正題了。”吉米手指了指那座掛在牆上的老鐘錶,的確,現在離午夜還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了。
“好了,我們切入正題吧,如果我說那男人是倪佳的男朋友,而且兩個人在她出事當天還見過面,你相信嗎?”
“會,我會相信,但是多少有點意外。”
“爲什麼?”
“因爲我相信你的判斷。你做事向來是不留餘地的,所以更談不上失誤了。”
吉米口氣雖然聽起來漫不經心的,但事實上,他已經調查得差不多了,包括在工作單位裡的,他了解到,大家都只知道倪佳有一個職業是風水陰陽師的老父親,都從未聽說過倪佳還是什麼別的朋友,就在吉米自認爲已經斷了所有線索的時候,lucy的調查居然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收穫!
“他跟倪佳在一起已經有七年之久了,由於倪佳性格怪癖,所以,他對於這個女朋友,心裡多少還是帶着幾分畏懼的。”
“妻管嚴麼?”吉米笑道,他看那男人長得還算魁梧。
“談不上妻管嚴,我說了,那是倪佳性格導致的。他說,曾經有好幾次他都要和倪佳提分手了,但是,當他看到倪佳的那一剎那,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說不出來,那是說明兩個人還有感情。”
“你錯了。”
“錯哪了?”
“你見過每次在黑暗中開燈,都要讓打開的燈光,以平均次數均勻地照射在手掌心和手背上的女人嗎?”
lucy邊說,邊閒散地靠向了皮質感舒適的沙發背上。她的身後,就像被誰擺了一道深淵。
“我想,她應該是不喜歡那種讓雙手沾滿了黑暗的觸感吧?”
“撫摸光線嗎?聽起來,你好像很有同感。”
“沒錯,但我沒有她表現的那麼激烈。比如說我討厭數字4和5,那麼我就會在寫報告的時候,讓報告的字數儘量避開4和5。”
“你和倪佳還真相配。”lucy又發出了那種從鼻子裡躥出來的哼笑聲。
“用不着這麼誇張吧?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吉米的話,就像是一副管用的老膏藥貼,貼到了lucy的臉上,她突然就不笑了,看上去更像是愣住了,表情也很突兀。
“呵呵,忘了也沒關係,畢竟事隔那麼多年,不記得也正常。”吉米連忙打起了馬虎眼。
“我記得,怕的是,你不記得我了。”lucy不再多言,午夜的鐘聲已然敲響,‘咚咚咚’的聲音,幽幽地迴盪在走廊裡。
有時候,他不是不記得,而是現在的她,早就和記憶裡的不一樣了。
(我親愛的讀者們~最近芒果在在醫院。。。所以更新有限~對不起我親愛的芒果乾了!對不起對不起!芒果在此說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