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死了。”
“……可是人類最起碼的常識告訴我,如果我死了我絕對聽不到‘你已經死了’這句話,”平躺着辛途一邊呢喃着,一邊環視周圍道,“同時我也說不出我剛纔說過的話。請問這裡是哪裡?地獄,天堂?”
話雖這樣說,但是辛途清楚的記得,自己的確是被陸紅衣,也就是他的堂姐槍殺了……
坐起來望向周圍,只見是一個圓柱形空間,就好像一個稍微大一點兒的蓄水塔。無論是牆壁還是地板,似乎都擁有自行發光的能力,柔和的白色光芒給人的感覺非常的舒服。
辛途突然感覺很奇怪,因爲他是極其厭惡白色的,可是周圍的白色卻沒有激起他的厭惡感。
他此刻就躺在一張白玉般的牀上,嗯,仔細一摸,竟然還真的是極品白玉製作的。其實是不是白玉辛途不在乎,他只是在感受一下自己的觸覺。
握拳,用勁兒,眨眼,思考,觸覺,聽覺,一切的一切都指示着一點:他還活着!
而說出“你已經死了”這句話的,是一個人——嗯,硬要準確的形容的話,其實是一個由白色的光組成的人型存在,有手有腳,卻沒有五官。但是辛途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眼前的白光人絕對不是3D全息投影。就這一點,就已經超過了辛途的認知。
再加上記憶中自己的確是被那位堂姐一槍打死了,按照常理自己應該已經死了纔對,所以雖然辛途表面上鎮定自若,心中卻是驚駭的翻起滔天巨浪。
“難道這就是死後的世界?”
白色光人又傳出了聲音,卻沒有回答辛途的問題,“你的確已經死了,但是我又將你復活了。2052年11月15日11時到12時之間死亡的人,我都將其復活了。而你就是其中一個。所以在你懷疑你目前奇特遭遇之餘,我希望你能夠向我說一聲‘謝謝’。因爲你的母親賦予了你第一次生命,而我賦予了你第二次的生命。”
“……謝謝。”
“不客氣。”白色光人一點頭,“現在請你告訴我,你是否已經接受了死而復活,並且來到這個陌生之地的現實。”
“我能提問嗎?比如,你是誰,這裡是哪裡,還有……”
“不能。”辛途沒有說完就給打斷了。
“好吧那我接受現實了。”辛途揮了揮手臂感受一下對身體的支配感,“相比於我依舊活着這個現實,其他的都不重要。雖然我一腦子的疑惑。”
嘿,自從十二年前給無情趕出陸家的家門,從天堂跌倒地獄,在大雨夜挨凍受餓差點發高燒一睡不醒,又堅挺的在第二天甦醒過來之後,辛途就感覺自己承受現實的能力變得匪夷所思的強。正如他自己說的,還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的?就算再不可思議的事情,只要腦子還在思考,總能夠理順暢。
白色光人卻道:“不,有一件最爲重要的事情你必須知道。”
“什麼事情?”
白色光人道:“現在你的生命已經屬於我了。”
“所以?”辛途覺得自己有些明知故問。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就算有要麼是殘羹冷炙,要麼是有你不知道的代價。眼前這個神秘古怪的白色光人竟然將他復活——好吧,暫時把“將死人復活”這種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撇開不說,辛途相信自己一定要付出些什麼。
呵,還是*模式的。
“你必須爲我服務,”白色光人的語氣始終保持不急不緩,給人一種冷酷無情的感覺,道,“作爲我賦予你第二次生命報酬。”
辛途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嘆息一聲,從躺着的白玉牀上跳下來,活動了一下身子沒覺得有絲毫的不適,道:“要我做什麼?”
白色光人雙手一擡,辛途就看見弧形的牆壁上神奇般的出現兩扇門。白色無光的門和發光的牆壁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種現象很神奇,也很不正常。
“這裡有兩扇門,我爲你提供兩種工作,”白色光人指着左邊的門道,“進入左這一扇門,你將永遠處於絕對安全的環境之中,只要你肯努力,你甚至可以永遠的生存下去,不會變老,不會死亡。你應該相信我能夠做到。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進入這扇門之後你的‘本職工作’將在你腦海中自動形成記憶與認知。”
辛途當即指向右邊那扇門,乾脆果斷的說道:“那我選擇那一扇。”
“……”白色光人沉默了一下,“那一扇門的後面,是無限的未知。你可能活下去,也可能會死。如果你死去,我將不會再賦予你生命,也就是說你會永遠的死去。你有兩個選擇,但只有一次選擇機會。”
辛途道:“你只需要告訴我進入右邊那扇門要做什麼。”
“如果你能夠活下去的話,”白色光人道,“你將成爲‘先驅’。”
“先驅?什麼意思?”
白色光人說道:“就是字面意思。如果你選擇右邊的那扇門,並最終活了下來,你就會明白。所以,一扇門是永遠的安全,一扇門是永遠的未知。你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來選擇你未來的人生。”
辛途說道:“不用半個小時了。我已經說過了我選擇右邊那扇門。”
辛途相信所謂的“絕對安全的環境”一定有與之對應的代價。撇開這個,辛途真心覺得,既然連死亡都經歷過了,又經歷了匪夷所思的“二次生命”,如果從此就處於“絕對安全的環境”中過日子真的是一種資源浪費。
白色光人又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很有趣。你是目前爲止唯一一個如此乾脆的選擇右門的人。我可以告訴你,選擇左邊的門你將永遠失去自由。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而如果你沒有做好你的工作,我們將會再見,不過那個時候我將收回我賦予你的一切,包裹生命。現在我允許你問一個問題。這是我給予你的額外獎勵。”
才一個問題?
辛途想了想,道:“請問……我還在地球上嗎?”
白色光人點點頭,道:“在。”
“哦,”辛途點點頭,鬆了口氣道:“那就好。”
既然還在地球上,那就意味着他有機會見到病重住院的母親,還意味着他有機會報那一子彈之仇……還有陸家!
這時候,白色光人又擡起手,三顆乳白色的光球就憑空出現並辛途的面前。
“這是什麼?”
白色光人說道:“這是最後一道程序了。三顆光球,你可以任選一個。”
辛途掃了那三顆光球一眼,就指着中間那顆說道:“中間那顆!”話說一說完,那顆乳白光球就自動飄到辛途手上。
可是,什麼也沒有。那乳白色光球直接滲入了辛途的身體。
“你現在可以走了。”
辛途點點頭,也不去想那顆白色光球究竟是什麼,就跨步朝着右面的那扇門走去。在門前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後,就用力推開門。
一瞬間,辛途就感覺到一股極強的漩渦吸扯力從門後傳來,以至於他甚至沒看清楚門後面是什麼,就如同之前死亡一樣,再一次的喪失了自我意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辛途是被一陣寒意刺激的甦醒過來的。一睜開眼睛,瞬間就冷的顫抖一下。然後他猛的就彈坐起來,雙目望向四周。
但是什麼也沒看到,因爲周圍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瞬間,辛途就感覺到一股令他心跳加速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壓迫而來。就算是“死而復生”這種荒謬的事情都能夠泰然處之的辛途此刻就顯得有些慌亂,甚至恐懼。
黑暗,與寒冷,還有雨,以及白色,是辛途最爲厭惡,同時又恐懼的東西。
辛途連忙在褲兜裡一陣摸索,當摸到口袋裡的手機的時候他縮緊的心才鬆了下來。掏出手機,隨便按下一個按鍵,終於五英寸的光亮就從手機屏幕上散發了出來。雖然辛途的手機是那種“傻瓜機”(在三四十年前被稱爲智能機),廉價到甚至不會有小偷去偷,但是卻基本可以滿足此刻他的照明需求,以及驅散黑暗的心理需求。
用手機往周圍一照,辛途就嚇了一跳。原來在他身旁一米開外竟然還躺着一個人。再照下去,辛途就愕然的發現他周圍竟然足足躺了有二十多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一些白皮膚,黑皮膚的,竟然是區外人。
“難道他們也是和我一樣選擇了右邊那扇門的人?”
突然,那邊一個人猛的彈了起來。
辛途下意識的將手機的光亮照過去,卻見是一個穿着武*套着防彈衣的青年,望過來的目光極爲兇狠,就好像辛途是窮兇極惡的歹徒一般。他手裡還端着一支聯邦制式的CF-5步槍,尤其的他的臉頰上還有幾滴血。
聯想到之前自己死亡的遭遇,辛途不由的想那人臉上的血該不會是他自己死的時候留下的吧。
武警青年盯着辛途,槍口悄悄的調轉了一些角度,然後沉聲道:“你是什麼人?這裡又是哪裡?”說着,他從腰部抽出一個戰術手電筒,然後將刺眼的光亮照射到辛途的臉上。
他那口氣分明就是:你不如實的對我開口,我手中的槍就會如實的對你開口。
辛途以手遮目,道:“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你不說?”
辛途一臉無辜道:“拜託警察大哥,我自己都莫名其妙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就比你早半分鐘醒來,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讓我說什麼?”
辛途的話一落,一個聲音就響了起來,“嘶,好冷啊,這裡是哪裡?你們又是誰?”
辛途和武警青年望過去,見是一個少年。辛途就對武警青年道:“你看警察大哥,現在也有人問你了。”
武警青年沉默了。
接着,昏迷躺在地上的人一個一個的相繼甦醒過來,各自都取出照明物件,很快的周圍就光亮起來,不過“你是誰”“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這樣的問題卻此起彼伏。但是每個人問也是白問,因爲他們得到的回答都一樣:不知道。
一些人甚至嘗試着撥打手機,看得辛途直想笑。他早就看過了,連一格信號都沒有,還想打通電話?
很快的辛途就看到那個武警青年已經被幾個東亞共和區的人圍住了,顯然是要這個“爲人民服務”的警察同志履行服務的職責。大夥兒七嘴八舌,問這問那,使得武警青年的兇狠早就沒有了,反而變得一臉很侷促,只能用蒼白而且咬舌的語言安撫着大家。
“都別吵了,煩不煩啊!”突然一聲大吼響起,粗大的嗓子頓時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卻是一個穿着黑色背心的強壯白人肌肉男,那黑色背心都被他的肌肉給撐起來了。配上那兇惡的面相,他周圍的人都遠離了他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