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一鳴仔細一看，終於將漂浮在空中的那老人認了出來，不就是剛剛還躺在病牀上的陳溪二爺爺嗎？不過他的心裡只是稍微一驚，靈魂而已，他見過許多，每天死在樹葉世界裡的冒險者都以百來計算。
不過這靈魂和他以前見過的有點不太一樣，似乎有些過於凝實了，身體沒有那麼瘦，就像一個健康的老人一樣。
要知道陳溪二爺爺可是在病牀上躺了一年多，早就油盡燈枯，但靈魂怎麼凝實得和死在樹葉世界裡的健壯小夥子一樣？
幸好別人都看不見，不然這病房就要亂套了！他莫名其妙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去。經過他的確認，其他人都看不見靈魂，還都處在悲痛之中。
漂浮在空中的陳溪二爺爺，試着用手去抓將頭靠在牀邊的兒子，但他的手穿過了兒子的手掌後，又穿過病牀，抓了一個空。
試了幾次後，老人像是明白了自己現在的狀態，一臉頹然地放棄了接觸親人的打算。
蔣一鳴一直都在默默觀察，發現老人的靈魂再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消散，看情況似乎可以維持個把月，在太陽光下也沒有太大變化。
“這好像有點不對勁，以前現實中的靈魂不是這樣的。”他想起了很久以前見過的丁龍的靈魂，消散速度很快，維持不了太長時間（見142章）。
這時他想起了剛剛踏入醫院時的陰氣更重的感覺，猜測是不是由於這個原因導致的。不過他仔細想了想，從剛纔的情況來看，靈魂碰不到現實物體和人的身體，應該不會對現實造成太大影響。
醫生和護士分開人羣，擠了進來給病牀上的屍體做了一下檢查，確認死亡狀態後，表示家屬可以選擇將遺體送往太平間或者直接聯繫殯葬廠。
最後還是陳溪二爺爺的兒子，她堂叔做出了決定：“還是直接送殯葬廠吧，反正遲早都要在送到那裡。”
“不過你爸好像在生前說過，想要葬到家鄉的土地裡。”陳溪爺爺開口說道，微微蹙起眉頭，表示了不同意見。
“大伯，現在城市裡都是火葬，不允許土葬的。”
“我說了是葬在村裡，不能搞什麼火葬！你就是不打算聽你爸的話了是不是？他生前提過好幾次土葬，我都清楚記得。你們年輕人怎麼做我不管，反正我們老一輩要入土爲安。”
一中年人，一老年人互相對峙，兩邊都沒打算退讓，似乎形成了一個死結。病房裡陷入了沉默，一邊是死者的親兒子，一邊是死者的親哥，兩人意見不一樣，這件事別人不好發表意見。
蔣一鳴仔細觀察飄在空中的老人，看他臉色表情和動作。老人滿臉怒色，揚起手一巴掌扇在兒子的臉頰上，但他的手像是一團幻影穿過臉頰，一點紅印都沒有留下。
不過他眼角餘光看到了，陳溪二爺爺的那個孫女婿，臉上開始流露出不耐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機玩起來。
“大伯，我爸的後事我自己做主，你就別操心了。”
“你這個傢伙，居然連你爸最後的話也不聽，真是氣死我了！”陳老說着說着右手抖了起來，臉色漸漸發白。
“爺爺，彆氣着自己了呀！”陳溪扶住爺爺的手臂，擔心說道。
“爸，算了。他是叔的兒子，想怎麼做就讓他做吧。”陳溪爸爸勸道。
好一會兒後，情緒平靜一些的陳老，最終還是放棄了堅持：“好，你自己做主，大伯也不管了。不過兒子你可要聽好了，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把我葬到村裡，不然我會死不瞑目！”
陳溪爸爸面色脹紅，着惱道：“今天怎麼說這樣話，以後說不行嗎？再說了，土葬這事我以前都答應過的了。”
哼！陳老微微點頭，瞥了侄子一眼，似乎再說：你看你堂哥和你可不是一路人，比你孝順多了。
爭執告一段落，兩名醫院護工推着一輛車子進來，開始把遺體轉移到車子上面。
不過蔣一鳴卻開始發現，漂浮在空中的老人的面部表情有了劇烈變化，從生氣進階到暴怒。他的眼睛瞪得老大，鬍子都翹了起來，再次揚起了手掌。
啪！這一次老人乾瘦的手掌沒有像幻影一樣穿過，而是實實在在扇在了他兒子臉上，留下一個又紅又大的手掌印。
“大伯，你扇我幹什麼？”
“說什麼胡話，我離裡那麼遠，怎麼可能扇到你。再說我已經不管你的事了，爲什麼要扇你？”陳老臉上有點生氣，覺得被侄子冤枉了。
“那我臉上的巴掌是誰打的，有人看到了嗎？”
這一剎那，病房裡的空氣彷彿一下就充滿了濃郁的陰氣，所有人都感到渾身發寒，那冰冷直接透到骨頭深處。
看着周圍人至少都在一米之外，老人兒子的臉上閃過極度的驚恐之色，白的有點嚇人，瘋狂了一樣大聲叫道：“肯定是誰在搞惡作劇，是不是？快出來承認呀！”最後一句已經帶着哭腔。
嘭！正在擡遺體的兩個醫院護工腳下一軟，摔倒在地上，被手上的遺體壓在身上。
“啊啊啊！”摔倒的兩個護工四腳着地往人羣裡擠過去，一直爬到了門外，讓身體沉入熱乎乎的太陽光裡。直到這時，他們的臉色才恢復了一絲血色。
蔣一鳴發現，病房裡好多人臉色都白了很多，要不是他們都是親屬，恐怕早就和醫院護工一樣奪路而逃了。
不過現在他們也好不了太多，有的人雙腿在發抖，有的人嘴裡唸唸有詞，似乎在求滿天神佛保佑。
那個坐在椅子玩手機的孫女婿，手裡的腎機掉到地上，背面那缺了一角的蘋果，似乎就在暗示蘋果被無形的生物咬了一口。
啪，老人兒子臉上又捱了一下，這一次所有人都看得非常清楚，沒有任何人動手，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掌打在他臉上。
咚！老人兒子跪在地上，左右手輪流對着自己臉頰扇的啪啪做響：“爸，我錯了，不該不聽你的話。什麼都按照你說的做，土葬是吧？我馬上提着現金去村委，保證您老人家能夠土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