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對林覺的想法有些疑惑的沈曇忍不住了,沉聲說道:“林兄弟,這麼做似乎有欠考慮。這件事是淮王所爲,你綁呂天賜豈非連呂中天都牽扯進來了。呂中天豈非干休?這是自尋死路的舉動,請你一定要考慮清楚。”
馬斌也愕然道:“是啊,你綁呂天賜那個紈絝作甚?沒得白白得罪呂中天麼?那可比跟淮王郭旭交惡更難纏。”
林覺沉聲道:“你們以爲這件事跟呂中天沒有關係?那可就大錯特錯了。這件事十之八九呂中天是知情的。我甚至懷疑是呂中天指使郭旭這麼幹的。以我對郭旭的瞭解和接觸,我認爲他還不至於做出如此下賤卑鄙之事。這麼卑鄙陰毒之事只有那些老奸巨猾之輩纔會這麼幹。爲了奪取太子之位,呂中天本就是郭旭身後最得力的支撐,也只有他能想出並慫恿郭旭這麼做。呂中天大概率是此事幕後主謀。”
馬斌和沈曇皺眉不語。
林覺繼續道:“我知道綁架呂天賜會激怒呂中天,我也不想這麼早跟他撕破臉。但是,我別無選擇。適才也說了,郭旭身邊在意的人是無法下手的,我想要交換人質便必須要有合適當人質的人。這個人必須是郭旭不得不救之人,他纔會不得不交換。呂天賜恰好符合這個標準。或許郭旭並不會救他這個紈絝的舅舅,但莫忘了,呂中天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呂中天是一定會顧忌他兒子的性命的。再者,從操作上來說,這也是可以辦到的。他們或許會想到我們會闖入王府強行解救綠舞和小虎,所以會加強警戒不讓我們得手。但他們絕對想不到的是,我會對呂天賜下手,對一個看似無關的人下手。那呂天賜天天在街市招搖,行動起來更加的容易些。這便也是我鎖定他的原因之一。”
沈曇和馬斌不得不承認林覺的心思縝密,思考的滴水不漏。郭旭目前即便要防範也是大力防範他王府中的人,他絕對不會想到林覺會在呂天賜身上動手。而呂天賜一旦被抓,呂中天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救出呂天賜。甚至包括逼迫郭旭放人。這一手指南打北聲東擊西之策,如果能得手,一定會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可是……林兄弟,這麼一來,你便跟呂中天正式爲敵,今後你的路便很難走了。你如今仕途剛剛有了起色,此刻便嚴重得罪了他,今後指不定什麼時候便有災禍降臨在你身上。畢竟呂中天只需在皇上面前稍微詆譭你幾句,你便吃不消了。我承認這計劃或許能成功,但代價太大。咱們能不能再想想別的辦法呢?”沈曇的話還是老成持重之言,他想的也更加的周祥些。畢竟這麼一來,林覺之後怕是連官都未必抱住,更遑論有所發展了。
林覺呵呵而笑道:“呂中天要對付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在他眼中我只是個螻蟻,他不屑親自對付我罷了。但我適才分析了,這件事必是他幕後指使所爲,所以不是我要跟他翻臉,而是他要對付我,嚴重冒犯了我,我給予反擊罷了。我也並不怕今後跟他站在對立面上,因爲我們實際上已經撕破臉了。我被視爲大皇子的人,就算沒有眼前之事,你們以爲他便會放過我麼?我已經有些看懂這裡邊的東西了,有的時候,你不是沒的選擇,而是不敢選擇。任何人都希望趨利避害,避免跟朝中這些權高位重的人起衝突,哪怕是他們欺負到你的頭上,在你身上拉屎拉尿,很多人也選擇了忍讓。但我是林覺啊,我可不是他們,我有我自己的底線。”
沈曇和馬斌沉默而仔細的聽着林覺的話,若有所思。倘若說自己和林覺之間的差距的話,才智自然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還是那種敢作敢爲的膽魄。這一點在林覺這個看似文弱的書生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也許你滿腹才能謀略,但你根本不敢邁出第一步,那麼所有的優秀素質都等於零。就像當初林覺所做的那些事一樣,看似步步兇險,不可思議,但這正是他敢作敢爲的膽魄所致。不能否認他也有過失誤,也曾命懸一線差點玩死自己,但正是他敢作敢爲的行爲,才贏得了很多人的敬重和崇拜,纔有過那麼多輝煌的經歷。
“……兩位兄長,我不妨告訴你們一件事。我獻藥給皇上,皇上的病情正在好轉。我可以這麼說,在皇上病體痊癒之前,沒有人能在皇上面前扳倒我。因爲,我掌握着治癒皇上病體的藥方。一旦皇上的病體康復,他呂中天更加不能奈何我分毫。只要我自己不犯下太大的錯誤,不被他抓住把柄,他休想奈我何。他就算恨我入骨,短時間內卻別想撼動我分毫。再者說了,就算知道以後他會百般對付我,甚至我會因此而死,那又如何?我若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無法救回來,無法庇護他們,還有何顏面立足天地之間?所以,我必須要這麼做。”
林覺的話在沈曇和馬斌心中巨大的波瀾,他們萬萬沒想到,林覺居然已經和皇上之間建立起了這種特殊的聯繫。這正是林覺的本事,往往做出的舉動讓人根本不敢想象,善於利用一切可能。皇上生病的謠言他們也並非沒有聽到過,但此刻,纔算是真正證實了此事。林覺並非朝廷核心人員,居然也能參與此事之中,這是讓人難以置信,不得不咂舌稱讚的。但最讓他們震動的還是林覺後面的話。是的,一個人倘若連身邊人都保護不了,瞻前顧後搖擺不定,或放任他們死去而保住自己。那麼,還有什麼臉面立足天地之間。
“兄弟,沒說的,你既然決定要幹,我一定幫你。你說,要我怎麼做,我一定萬死不辭。”馬斌沉聲喝道。
沈曇也道:“對,我和馬大哥幫你去抓了那呂天賜去。”
林覺搖頭笑道:“兩位兄長義薄雲天,林覺很是感激。但今日請你們來,卻不是要拉你們下水的。這件事太過危險,我並不想讓你們受到牽連。但我確實需要你們的幫忙。”
“兄弟,你這是什麼話?拿我們當外人麼?咱們三個結拜爲兄弟,說好了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你這話說的我便不愛聽了。”馬斌不滿的道。
“是啊,當初若不是林兄弟在龜山島智勇雙全奪回壽禮,我和馬大哥怕早就沒命了。我們這條命早就欠你的,還談什麼連累我們?你這麼說便是太見外了。”沈曇也皺眉道。
林覺忙拱手道:“二位兄長莫要多心,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我需要你們的幫忙,但我需要的只是你們的人脈和打探情報的能力。我對呂天賜的行蹤並不能掌握,想要不驚動任何人的去抓了他,必須要摸清楚他的行蹤,定下誘捕之計,神不知鬼不覺的得手。所以,我請兩位兄長替我去打探他的蹤跡,他愛吃什麼,愛逛哪裡,行蹤路線,身邊隨從。這些我都要知道,越詳細越好。我只有三天時間,我沒辦法慢慢的去摸清這些事,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幫忙。”
馬斌和沈曇恍然,原來林覺是需要這方面的幫助,倒不是他故意見外。
“這好辦,我還有以前在皇城司的兄弟路子,我打個招呼,京城裡犄角旮旯的事情都能摸清楚。”馬斌道。
林覺擺手道:“絕對不能假手他人,你的那些以往的手下兄弟都不能用,要查只能是你自己去查,用你的手段,或者通過你完全信任的人去查。不能露出半點蛛絲馬跡。沈二哥也是,我知道你這方面也是有本事的。上次綠舞身世的事情,兩位兄長珠聯璧合查了個幾乎水落石出,所以這一次我希望兩位兄長還能幫我完成此事。摸清了這些事之後,我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誘捕計劃,屆時如果需要二位兄長的幫忙,我也不會客氣。”
馬斌和沈曇完全明白了林覺的用意,林覺正是出於信任他們,纔會找他們來託付此事。正是相信他們的能力,纔會讓他們幫忙。此事雖然兇險,但兩人心中卻涌起一股刺激的感覺。生活太平靜,實在沒什麼意思,驟然遇到這樣的事,腎上腺激素飆升的同時,心中也躍躍欲試,感到刺激無比。
……
兩天時間裡,林覺平靜的安排了安撫賑濟糧食發運之事,讓楊秀跟隨押運車隊前往京東西路進行前期的賑濟安排。對口幫扶之事也提上了日程。
郭衝下達了聖旨,以江南兩淮之地的數十處富庶州府加上京城在內,發動了二對一三對一的對口幫扶行動。採用了林覺提出的‘天下一家,有難同當。’‘一方有難八方支援’‘讓大周充滿愛’這些口號進行統一宣傳。以各地方官府牽頭,成立了對口幫扶機構,統一進行運作。
林覺一再強調要自願爲先,絕不能將此事辦成擾民和增加百姓負擔的盤剝之舉。或者是地方官府乘機中飽私囊的舉動。這些想法也在聖旨中得到體現。
這件事不過是件小事而已,朝廷中褒貶有之,但卻也沒有太大的波瀾。
十月二十九日,陰冷的北風讓整個京城的氣溫再次驟降而下。北風呼呼的颳了一上午,到了午後時分卻驟然停止。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這是天降落雪的徵兆。今年京城的第一場雪恐怕要落下了。雖然姍姍來遲,但就像是必然要發生的一件事一般,它來了,人們便放心了,這表明天時沒有反常,人間或許也因此沒有反常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