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六月,學校開始籠罩在一種離別的悲傷之下,連空氣都變得格外溫和,似乎不願意再刺激這種氣氛。
林峰、龍莉、蒲藝天這些人已經離開了商界,現在接手他們產業的人都是大二的後生,經驗是欠缺了些,不過按照他們離開前的話,那就是方便黎少欽管理。
黎少欽很感激這些前輩,雖然對他們的離開很不捨,不過他也明白,這是無法避免的,兩年後他也一樣要離開。
惆悵間他接到一條信息,是長山信發來的,對方約他到足球場見面。
長山信也要畢業回國了,他此次邀約,怕是要做最後道別,所以黎少欽自然要赴會。
他先去商店買了兩罐長山信最愛喝的啤酒,然後纔來到足球場邊,見到了這個戴着眼鏡的瘦削青年,此刻對方正把雙手插在褲兜裡,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待着。
“要走了?”黎少欽來到他的身旁,遞給他一罐啤酒。
長山信轉過頭來,伸手接過,微微一笑道:“是呀,臨走之前想要與你交代一些我們留學生團體事情。”
黎少欽心中一陣感動,沒想到他臨別之前還記掛着自己的夥伴,當即恭敬道:“請說。”
長山信打開啤酒喝了一口,笑看着他:“你怎麼看待當前的局面?”
當前的局面,自然指的是當前中南大學商界所處的局面了,黎少欽低頭沉吟片刻,最後說出一個字:“等!”
長山信訝然看着他,問道:“此話何意?”
黎少欽望着一片綠色的草坪,此刻正有微風吹來,風所過處,把草的苗頭都壓了下去,而風過後,草的苗頭又擡了起來,如此反覆,就像一道道綠色的波浪衝過。
“聯合會迎合了當前大勢,沒了外力的阻礙,它會自動走上正軌。”
長山信不解,向他問道:“大公會不是阻礙嗎?”
黎少欽看了他一眼,露出個自信的笑容:“不是!”
長山信不知道他心中想的什麼,繼續問道:“那你對擊敗大公會有把握嗎?”
黎少欽搖了搖頭:“沒有!”
長山信一聽,氣得頓時瞪眼:“黎少欽,我可是把留學生團體託付給你的,你就這樣帶他們?”
黎少欽終於忍不住笑了,伸出手來,拍了拍他肩膀:“淡定點,兄弟,我們不會做大公會地對手,我們無需擊敗他們。”
“此話怎講?”長山信卻是越聽越糊塗。
黎少欽目光再次落向操場的草坪,緩緩說道:“大公會地成立本來就是爲了穩定校園的物價,這是好的,我們不能因爲其中個別成員的行爲而仇視它。”
長山信點頭,他是過來人,明白黎少欽說的是實話,他沒說話,靜聽黎少欽說下去。
“大公會走得太慢了,十多年來才發展到現在這個規模,期間好幾代人都從學校畢業了,大公會也無多大的變化,這對於很多學生來說都是不公平的。”黎少欽繼續說道。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長山信轉頭,鋪墊了這麼久,他倒是想聽聽他要怎麼說。
黎少欽輕輕做了個深呼吸,露出凝重的表情:“我打算逼大公會跑起來!”
長山信聽得一滯,臉上的表情終於漸漸肅然起來:“黎少欽,我終於知道爲什麼那麼多的人都不如你,因爲他們的格局不如你,胸襟更是跟你差得遠。”
“哈哈,是嗎?”黎少欽也喝了一口酒,“我可不管他什麼格局,什麼胸襟,總之大商無算,這是我從一羣普通人身上學來的道理。”
說這句話的時候,黎少欽正好想起了一年前在韋英俊家過年時,在菜市場見到的那一幕。
“大商無算?”長山信細細品味,作爲一個日本人,他更崇尚單純的“攻”和“守”,認爲大公會和聯合會必然要短兵相接,從未想過其他形式,此時此刻,他彷彿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他看着面前這個人,心中不由得肅然起敬。
“學到了就是自己的,換做別人,恐怕是學不來。”長山信說道,又喝了一口:“唉,真想多留一段時間,看看大聯合會在你的帶領下,會走向何方,我知道那肯定會讓我受益匪淺,可惜我終究沒時間逗留了。”
“你還是回去繼承你的家業吧,這邊放心交給我們就行了。”黎少欽看了他一眼,長山信竟然是日本一個跨國公司的掌門人之子,這是他後來才偶然知道的,這小子隱藏之深,着實讓人驚歎。
長山信搖了搖頭:“我的觀念跟你們不一樣,我很早就跟我父親簽了協議,不會繼承家族的任何資產,我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實現我的夢想。”
“哦?”黎少欽訝然轉身,想不到長山信居然放棄了家族財產的繼承權,這份魄力倒讓他欽佩。
“那你的夢想是什麼?”他不由問道。
“我的夢想啊……”長山信仰望天空,過了一會又轉過頭對黎少欽一笑:“告訴你也無妨,我的夢想,就是超越我的父親。”
黎少欽一笑:“那可不容易!”長山信的父親是國際知名企業家,想要超越談何容易,黎少欽自己都沒想過這種事情。
“是不容易……”長山信做了個深呼吸,“回去之後,我要成立自己的公司,培養自己的人,把我的員工培養成像黎少欽這樣善於運用藍海戰術的人,用十年時間,等我的公司成長起來之後,我還要建立學校,大量培養創新型人才,只有這樣,我的公司才能長盛不衰。”
“很長遠的理想,我還沒有這樣的理想呢!”黎少欽感慨道,長山信所說的,讓他想到了自己,他覺得自己應該也要有一個這樣的理想,能夠貫穿自己的整個人生。
長山信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聞言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道:“黎少欽,我知道你們中國人都很謙虛,其實你完全不用這樣的。”
黎少欽苦笑,慚愧慚愧,他可真不是謙虛啊。
想了一下,他說道:“其實我的理想很簡單的,那就是保護好我的親人。”說到這裡,黎少欽不由得想起了黃婆婆,想起她悽慘地一聲,自己的內心就忍不住一陣悸痛。
長山信笑道:“你這理想並不比我的差,守護和進取,同樣偉大。”
黎少欽看了一眼長山信,只見他靜靜看着人來人往的校園道路,此刻是盛夏之季,道路兩旁的楓樹生機勃勃,一片茂盛的景象,地上的落葉在微風的吹動下,漸漸被吹離開了這裡。
“此次一別,也許再也難再見到了,不過能認識你這麼一位優秀的朋友,我也算不枉此行了。”長山信目光隨着樹葉飄動。
黎少欽淡笑道:“以後我們會在國籍的舞臺上再見的。”
長山信猛然轉身,看着黎少欽的眼中精光閃過:“好,我在那個舞臺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