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馬開春,秦墨便要準備栽秧育苗了。本文由 。。 首發正事兒了
那皇帝已經催了幾次,秦墨只是不當回事兒,肚子裡有桿秤。
二月春,田間的水冒泡,楊柳發芽,天氣回暖,燕子春回,可不是這耕田育苗的好時候。
五月,秧苗抽新芽,滿山滿坎滿田間都是那綠油油的苗。
秦墨到了這京城也已經有小半年了。
睿子把秦家生意上一些基本的東西熟稔,秦家的京城宅子,做官的,經商的,每日上門送禮的人,踏爛了了門檻,都道秦墨在皇帝面前露臉。
然後就是秦家堂弟秦閔恰好今年會試,會試三月於春季在京師貢院舉行,經由禮部主持,那秦閔自去參考,不在話下。
而就從秦墨經過貴妃娘娘的那條捷徑進出過後宮,對前朝後宮一些東西也有了一定的認識。
五月,這貴妃娘娘便懷孕了。
這一懷孕不要緊,喜樂了皇帝,貴妃也高興的緊,後宮看似整個都在一片歡慶聲中。
這貴妃一經太醫確診自己是懷孕了,便高興的不行,喜極而泣。
也忙不迭的便請人告知宮外的人,也包括秦墨。
秦墨自然沒有這貴妃娘娘那麼驚喜,因爲她心裡是有數的,這貴妃娘娘的身體,只要經過她的手一調理,貴妃身體本來月信是準時的,懷孕原本就不是難事兒,只是體制素寒,才耽擱了懷孕,如今只這樣一調理,懷孕是極有可能的。
那貴妃高興的哭,連前來宣報的太監都對秦墨感恩戴德,只是秦墨情緒很穩。
京城的宅子,一向拜訪的賓客衆多,可是也沒有看見今日這樣的一輛馬車,金絲楠木的鑲邊,翠蓋華頂玳瑁翡翠八寶車,上面的人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錦袍,頭戴銀冠,墨髮束起,疏闊的臉上,一分清逸,兩分雋秀,其餘七分,滿滿的喜悅之色。
馬車上親自牽着手,跟他一起下來的,還有一位穿着美服華飾的婦人,這女人,秦墨去年也見過,就是在那嘉興侯府的後花園。
男子一手扶着下地的女子,挽着那柔弱纖腰,馬頭上棕紅的鬃毛,迎風而立。
這一舉動看在別人眼裡,只道,這是一位多麼體貼人的丈夫,不僅容貌生的俊美清朗,舉止溫文爾雅,可見是爲會疼人的夫君。
手中牽着的女人,輕柔婉約,如一朵剛出水的芙蓉,低頭間的羞怯,正是應了那句,恰似那低頭的一溫柔,如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這青年男女,看在別人眼裡,只道好一對郎才女貌,郎情妾意的甜蜜戀人。
那顏尤夜手扶着那女子,口中只輕柔的道“晴瑜,慢點——!”
那女人口中輕柔的聲音“夜郎,我都知道——!”
秦墨還被那管家一早叫了迎出來,恰好迎上這一出郎情妾意。
呵,好一副柔情似水,情深款款的畫面。
如何要做這些給她看,是嫌她的心還不夠痛麼。
明明是該笑的,可是,站在那馬車樹下,梨花旁的秦墨久久卻忍不住溼了眸。
“謝謝你,秦姑娘,我今日帶賤內一起來這秦府門前,就是要對秦姑娘道一聲謝,如果沒有你,我姐姐那樣的困境便不能解,如今,更不可能懷上龍裔。你是我顏家一門的恩人,所以,特此前來門前拜訪,道謝——!”
這是顏尤夜的話,依然是那一身白衣,可是在秦墨眼中,看着那白的顏色,一直在眼底拉長拉長,那紫色的鑲邊,那顏色竟然厚重的跟自己的眼淚一樣。
她只暗暗告訴自己,逼着不許哭。
那顏尤夜自顧着說完,然後又轉頭,他身邊的那女子,很配合的,轉身從身邊的侍女手中接過一個紫檀金鑲木的盒子
“這裡面是一顆南海夜明珠,是當初先帝在位時,是南海邊進貢上來的,先帝賜給我母親的陪嫁,亦是我們南安郡主府的最貴重的物件之一,這樣一顆珠子,價值連城,就此贈予姑娘,謝姑娘幫我夫家事宜,禮品雖薄,不成敬意,亦是希望姑娘笑納。”
秦墨看那盒子原本就雕琢描摹的細緻,見一開啓,裡面果然是一顆碩大無朋的圓潤珠子,透明的,就是在這日頭低下,都是晶瑩璀璨,熠熠奪目的模樣。
秦墨見了這珠子,心裡便嘆,怪不得要說這是那郡主府的最貴重的物件之一了。
這侯府定是拿不出這樣的東西。
可見,這顏尤夜果然是攀上了一門好皇親。
眼底的淚水自動逼退。
秦墨也不管送這麼大顆珠子到底是給自己來送禮的,還是來顯擺的。
只是好東西送上門,她也不會推遲。
雖然,她幫他的姐姐,的確是看在他的情分上,看在他們曾經的相識,相知上。
雖然,現在的顏尤夜,再見時,她已經認不出來,認不出他的靈魂,彷彿在面前的他已經是一個陌生人。
但是,她還是剋制不住自己的心,還是會去幫助他。
這樣,既然是幫了他姐姐,也算不算是還完了他曾經給她的那一點慰藉和溫暖。
是不是還他的情,這樣就算還完了。
她能做的,便僅此而已了。
“看來,南安郡主對侯爺的心意真是情深義重,這禮物,秦墨收下了——!”秦墨面上淡笑着,然後一邊揮袖,意示身邊的小桃,小桃側面看了看秦墨的臉色,默默的舉止上前,朝那郡主行了一禮,於是便把那丫鬟的盒子支手收下。
當初幫他,原本就是還債,還有就是那貴妃的處境着實令人可憐。
她秦墨,行事兒的基本原則就是能幫則幫,不會求人的回報。
也不管這救的人以後會如何對自己。
她做人,只看當下,一步一步行事的光明磊落。
因爲坦蕩,所以無所畏懼。
有這麼重的禮物不收的是笨蛋,今時今日,難道她還纏綿在男人那所謂的情誼中麼。
看透了,也便丟開手了。
“貴妃娘娘是自己福澤深厚,那裡是在下的功勞,在下只是拋磚引玉,略盡綿力而已——!”
那南安郡主聽秦墨這話便笑,
“姑娘妙手仁醫,何必要如此謙虛——!”
兩個女人的對話,這顏尤夜最終在旁邊也訕訕的,插不上嘴,更何況,對秦墨,他有歉疚。
也有喜歡。
他也沒完全忘記那段過去。
秦墨笑着讓小桃送那一對夫婦上馬車,而自己則抽身回來。
回去院落的路上,眼眸便又酸澀了良久。
終於,等到那管家進來,又說某某上門拜訪,收了什麼禮物的話,秦墨纔將思緒拉扯轉來。
五月的天,京城是朗朗晴空,明空萬里。
就聽見那貴妃懷孕的次日,秦墨便叫人準備車馬,帶上禮物,去了那貴妃的住處。
原本這兩日休沐,便不用進宮的,進宮時少不得要接受午門守衛的檢查,一直過了晌午才放行進去。
這一朝有喜,承乾宮的門楣都一下子亮堂了許多,原本皇上就是極爲寵愛的貴妃的,卻不想,這一朝有孕,更添喜事兒,萬一這貴妃再產下皇子來,那皇嗣的事兒,誰都說不準。
承乾宮宮人來來往往,這秦墨這一次進來,那人氣竟是過去的數倍之多。
秦墨進入第二道門的門外時,那宮女便進去給貴妃通傳。
恰這兩日承乾宮來的人多,那貴妃正在待客,一聽這秦墨來了,趕緊讓丫鬟通傳。
宮女知道秦墨在貴妃心中的,恭恭敬敬請進去,秦墨進去後,看見那貴妃今日居正位,地上墩子坐着幾個位分比較低的宮裡的妃嬪,正一起聊着天,鬧磕呢。
秦墨進去時,是穿了女官的衣服,那貴妃起來,一一給秦墨熱情介紹這些宮嬪,又是哪一宮娘娘是哪宮的,便紛紛見禮,此刻坐在這裡的都是幾宮的中等位分的宮娥,大多都是什麼嬪之類的,那貴妃便主動拉了秦墨的手坐上位。
秦墨雖然推辭,但是那貴妃執意這樣,秦墨也奈何不得,只得坐了。
衆娘娘原本是來給貴妃道喜,這道着道着,便把話題引申到秦墨身上,又把秦墨好好的誇獎了一番,秦墨自然是假意的謙虛了幾句。
這貴妃,今日穿着一身黃色的喜慶朝服,上面用金線繡了幾百只團團緊簇的白鳥朝鳳圖,暗花攢的白蝶牡丹,頭上是梳了高高的靈虛髻,上面掛了一支朝陽五鳳掛珠釵,紅色赤金的翅膀,如騰起一般。
身上衣料上的珍珠是用東珠點綴,雖說東珠是皇后可用,可見這皇帝給貴妃的上上榮寵。
脖子上帶着赤金如意麒麟項圈,臉不妝而豔麗,眉不點而青翠。
這麼一看來,這貴妃的容貌的確是妍麗可人的,其實容貌還在其次,畢竟這貴妃的氣質最多可以算小鳥依人,可能這貴妃更讓皇帝加分一點則是這溫婉可人的性子。
然後那衆妃嬪見時間差不多了,便都起身紛紛告退。
這顏月娥也拉了秦墨的手,兩個人便可以說些體己話,顏月娥對秦墨的感激的話自然是不必說。
拉着秦墨的手,話還未講,眼圈兒都先紅了,只說想到這些年的心酸,如果沒有姑娘,今日必不能成事兒。
秦墨寬慰了幾句,在那承乾宮裡坐了半個時辰就出來了。
她這麼做的目的,似乎,在外人眼裡,她是幫了這貴妃娘娘,那麼她肯定就是這貴妃的心腹了,是貴妃用的計謀讓秦墨來到身邊替她辦事兒,其實,只有秦墨自己知道,她做這一切,都是自己自願的,並非受什麼人挑唆,而且,如今事情已經解決圓滿,那麼她也沒有那麼多理由逗留在那裡,以免引起多餘的閒話。
這秦閔會試是落榜了,這反而在秦墨的意料之外,她一直以爲,這小子讀書有天賦,這一路考過來,也見得順利的很。
當初臨水縣的夫子說他有讀書天賦,年紀輕輕考上秀才,還是臨水縣最年輕的秀才傳爲佳話,可是如今,卻不想這會試卻落榜了。
兩年之後考舉人,一考就中,想來今日是有點可惜的。
但是,既然是落榜了就可再考,那春生在秦墨府中住着,秦墨便讓他在家溫書一年,明年則又考。
皇帝一直在商議西南地區的水利,那議事兒從去年到今年,關於工程款的問題始終沒得到解決,這幾年,西南地區欠朝廷稅收不少,偏偏旱災,洪澇災害不斷,朝廷每年貼補,而西南地區土地兼併成風,錢多掌握在一些大財主和公卿手中,入不敷出,西南國庫吃緊,皇帝召內閣首輔商議,想要改革稅制,將稅收從人頭轉到土地。
可以遏制土地兼併。
可是,在六月初,便有流言紛紛從底下流出來,說是皇帝要改革稅制,削減地主的土地,西南的大官和有爵位在身的那些官員聽見風聲,紛紛寫摺子上書奏請皇上。
這一天,皇帝立馬又召起內閣,連晚在文淵閣商議事兒。
後來朝廷裡便有人懷疑說,這稅制改革原本是機密事件,可是那文書還未到達,怎麼那下頭的人便先知道了,一定是有相關的人走漏了消息。
走漏朝廷機密,這是要殺頭的。
後來,這事兒說着說着,秦墨才知道,最後這意思實指自己。
皇上是有改革稅制的意圖,可是議事兒的都是內閣首輔大臣,大臣們自然是保密的,跟着皇帝這麼多年,也從未出過這樣的事兒,爲何這次御前的文書未下達便不脛而走,還激起羣臣的反對。必定是有相關的人提前走漏消息,能接近這些公文,又時時在皇上面前行走的,就只有秦墨了。
秦墨原本還渾渾噩噩,卻不想自己早就被那些議事大臣參奏到皇帝的摺子中。
最後那皇帝又單獨的問過秦墨,秦墨當時對那狀況一概不知,皇帝不語,後面又召那御前長期服侍的宮女,叫瑟兒的。
又提到之前,那稅制改革的文書是當天中午皇帝午間休息時放在御書房的桌案上,當天下午,那文書就被送達戶部,只是還未執行下去。
但是後面消息就走漏。結果那瑟兒進來作證,說是當日見皇上去東暖閣休息,只看見秦大人一個人在御書房,原本是奉皇上的命在殿前抄錄一些文件,那日進來卻看見這秦大人手中拿着一本黃色的奏本在看,說自己隔的遠,沒太看清這秦大人當時看的是什麼。
結果這皇帝龍顏大怒,對秦墨便更加的懷疑。
當下便擱了秦墨官職,叫秦墨回去閉門反省,但是因爲證據不足,所以倒也未嚴懲。
然後就在一天之後,那底下又有官員奏請,說是秦墨生爲外臣,卻跟宮中貴妃娘娘交往甚密,又牽出這貴妃是不是密謀幹政一事兒,是貴妃娘娘故意在皇上面前放的眼前,設一顆棋子在皇上面前監視,擾亂皇上試聽,恰好貴妃娘娘那麼多年未孕,如今日,卻一朝有孕,萬一生下皇子,可不是一切都有密謀吧。
而秦墨,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宮廷險惡,什麼叫風波駭浪,一步不穩便叫你翻船,並且只是一件看似不起眼的事兒就能把你打入深淵,甚至萬劫不復,永遠翻不了身。
結果就是,秦墨不僅自己丟了官,遭了罪,還牽扯到貴妃,甚至讓皇帝懷疑貴妃有干涉朝政之心,結果,連貴妃肚子裡的皇子也嫌棄了起來,一招致命,還連消帶打,讓皇帝對貴妃腹中的孩子還未出生就有了戒備之心。
秦墨不知道這事兒是誰在後背搞鬼,但是的確知道自己是被陷害了。
被誰陷害了都好,也是給自己提個醒,讓自己以後再走在這後宮中,一定要步步謹慎,千萬一個錯漏便可能讓自己,甚至帶累身邊的人萬劫不復。
這宮中,對貴妃敵對的,皇后,皇貴妃,惠妃一黨,當然最有能力的就是這三黨,但是換成別人也並不是沒有這害人之心。
雖然秦墨是被這個事兒打擊了,但是,她天生就很剛毅,而且也相信邪不勝正。
那皇帝雖然擱了秦墨在殿前的職位,但是還是對她禮待有嘉,給了宮中的腰牌,封了一個小小的夫人,也便是官職,可以讓她隨意進出皇宮。
只有秦墨是知道,皇帝始終還在意秦墨手下的那批稻苗。
那秧苗,現在就在皇帝寢宮的後院裡。
那水田,秦墨纔剛給施了磷肥,秧苗長的茂盛。
一轉眼,就到金秋,這段時間,秦墨進進出出皇宮更頻繁,那皇帝偶爾在夏末炎熱時,便叫宮女,頂着那華蓋,去那田間看秦墨種的那一大片的穀米,看看稻苗抽穗,穀米揚花。秦墨多次進出皇帝的寢宮,把這地兒都當成自己的宮殿,每個角落彎彎都是熟悉的。
然而有一天,秦墨站在那乾清宮的大門口。
看見一男子跪在殿前,男子身着一襲淡紫色錦袍,頭戴紫金冠冕,鬢角整齊,秦墨去的時候,見他正俯身在地上。
“兒臣今日進宮來給父皇請安,爲不擾父皇午間休寢,兒臣只在門外磕頭願父皇身體安泰——!”
其實,這是第一次見皇子進內殿來給皇帝請安,差不多以前都是在御書房或者大殿的。
秦墨走那邊上,只能遠處的看一眼。
旁邊守東暖閣的公公,瞄了眼秦墨,見秦墨的眼中有疑惑。
便在旁邊垂了拂塵,主動過來跟秦墨親切解釋道“這是皇上的二皇子,連王爺。每到初一十五就會進來給皇帝請安。連王爺很有孝心,今日進宮遲了些,怕叨擾了陛下午睡,便直接在殿門外請安——!”
秦墨聽公公解釋了大半宿,便有些好奇,自己邁着小步上前來,側眼看一眼那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