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嬈打算在謝殷離京前尋個機會見他一面。
她還沒琢磨清楚，陸家一封邀帖送到了半月小築，陸綰生日宴，遍邀盛京世家公子及貴女共赴與君山清水塢，賞玩遊宴。
“這帖子是我家小姐特意交代的，還請素大人屆時一定到席。”
陸府管事親自來送，足見誠意。
他便是不這麼說，素嬈也會去的，遂着人回了口信。
到了那日。
素嬈準備策馬出城，腳剛邁出門口，就看到外面停着一輛馬車，旁邊一人輕騎並行。
正是金絮。
竹宴坐在車架上衝她呲牙，看架勢，特意在等她。
素嬈走過去好奇的打量着幾人，“你們這是……”
“等你一起去。”
金絮心直口快，端坐在馬背上笑道：“陸家的帖子我們都收到了，不過是陸蘭幽寫得，意思都差不多，所以去湊個熱鬧。”
湊熱鬧？
素嬈朝馬車掃了眼，這位可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主兒。
金絮看懂她的意思，忍俊不禁道：“他老呆在府中不走動肯定不行，我特意把他拽出來散心的。”
“他會聽你的？”
素嬈對此持懷疑態度。
這時車簾掀起一角，露出半邊白玉般的側臉，隱笑道：“當然不會，我欠陸蘭幽一個人情，遂接了帖。”
“你欠他人情……”
素嬈將信將疑的打量着他，倏地靈光一閃，疑道：“不會是上次華城的事吧？”
“嗯。”
“我就說陸蘭幽放着他的溫香軟玉不管，怎麼會跑到華城那麼危險的地方去……他對你還真的是……情深意重。”
言韞無奈苦笑：“不可胡言，上來吧。”
話音落，竹宴已經狗腿的放好了腳凳，推開車門，恭敬的比了個‘請’的動作。
有馬車坐素嬈理所應當的把馬繮丟回了下人手中。
彎腰鑽進了車內。
車出了南城門倏地停住，素嬈撩起簾子一看，“不是還沒到嗎？”
“等人。”
言韞剛準備解釋，金絮就搶過了他的話，“阿嬈，走了這麼久，你就沒發現缺了什麼嗎？”
素嬈稍一思索，“兄長？”
他們幾個平日裡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乍一看不見崔翊，的確有些奇怪。
說到這兒金絮就來了興致，他雙腿一夾馬腹走近馬車些許，勾下身子來小聲說道：“他啊，去接人了。”
“誰？”
“來了你就知道了。”
金絮話剛說完，餘光就撇到城門口有人出來，示意素嬈回頭去看，素嬈順着他的視線望去。
一輛雙駕馬車懸燈掛彩，緩緩而來。
車旁策馬走着一人，玉帶華袍，俊美風流，不是崔翊又是誰。
“你覺得我能知道嗎？”
素嬈沒好氣的問道。
趁着他們還沒走近，金絮趕忙壓低聲音給她解釋：“馬車裡坐着的是奚氏長房嫡次女，奚芷衣，太子妃的親妹妹。”
“這位奚小姐溫婉可人，儀態端嫺，出身又高，可謂一家有女百家求，然太子妃出嫁後，老太君膝下只有她這一個孫女，不捨得放出去，遂耽擱了兩年。”
看着那一車一馬，素嬈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兩家在議親？”
“差不多要定下了，崔漓亭倒好，奚氏比較着急，這不是怕……”
金絮避諱莫深的指了指天，“怕它生變。”
國喪禁婚娶。
所以現在家中有適齡子孫的人家都忙着張羅，希望能在此之前落定。
“這喜訊來的有些突然……”
素嬈按了按太陽穴，與崔翊打過招呼後，一行人再次動身，她看向言韞道：“怎麼沒聽兄長提起過？”
“我也是昨日才知。”
崔翊來找他詢問是否收到陸氏的邀帖，得知他也去，遂讓他在城門外等等。
順口就說了和奚氏的親事。
那語氣很隨意平和，甚至帶着些倦懶玩味的笑，“我也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歲，奚氏小姐賢名在外，將來必能與我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你心悅她嗎？”
對面愣了片刻忽然笑了，“阿韞，你怎麼會問這種話，世族子弟誰的婚姻不是爲了家族利益？像你和苻清離這般的人又能有幾個？”
“哪怕沒有情意綿長，兩心相許，也是能一樣舉案齊眉的。”
看他那樣的反應，言韞就知道他已經拿定主意了。
收回思緒，再看向素嬈時，言韞眸底浮現抹淺笑，“兩家議親敲定之前，未免生變授人以柄，一般都會隱而不發。”
素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苻清離和周吟的事就是鬧得沸沸揚揚，陡然生變後，難以收場。
世族重顏面。
有此顧慮不足爲奇。
後面兩人再未說話，倒是車外崔翊和金絮侃侃而談，一會品談竹林雅緻，一會欣賞流雲落花，許是有着奚氏女隨行的緣故，他難得沒有夾着嗓子一口一個‘哥哥’‘元珠’。
正經得判若兩人。
清水塢外到了許多人，看到言府的馬車和崔翊幾人，紛紛使喚下人讓道，熱情招呼。
“哎呦崔兄，世子也到了？”
“到底還是陸公子面子大，能請動世子爺，咱們今日可是沾光了。”
各家公子熟的不熟的紛紛開口。
崔翊笑着還禮，等馬車停穩後，言韞和素嬈先行下了車，後面崔翊扶着奚芷衣也落了地。
看到他們雙雙現身。
周遭有剎那的死寂，轉瞬又熱鬧起來，所有視線圍着幾人打轉。
奚芷衣在崔翊的陪同下走上前，她一襲水藍色裙衫，脣邊掛着笑，眉眼溫柔似水，走動間鬢邊步搖靜若懸星。
氣質和太子妃如出一轍。
“小女見過世子。”
奚芷衣福身見禮，言韞道：“小姐不必客氣。”
奚芷衣頷首，轉向素嬈時笑意更深：“常聽姐姐提起你，你我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小姐什麼的太生分，不如以閨名相稱？”
“好。”
素嬈對太子妃印象極好，看到她的姊妹，自然禮待，更不要說她還是崔家兄長將來的正妻。
兩人說了幾句話的功夫，清水塢外已迎來一羣人，卻是陸珩親自來接。
“看樣子都到了，聚在這兒做什麼，請吧。”
崔翊搖頭感慨：“哎，真是不能比啊，以往我來時陸兄可沒有這樣迎過我。”
“此話差矣。”
衆人以爲他要替自己辯駁。
誰知陸珩刷的甩開蘭花扇，挑眉笑道：“我對諸位向來一視同仁，從不厚此薄彼，他言鶴卿嘛，是個例外。”
“對吧？”
陸珩對言韞使了個眼色，見言韞淡然不理，看向他身側的素嬈：“本公子實際上是來接你的。”
衆人：“……”
金絮：“……”
素嬈嘴角微抽：“……多謝陸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