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俊峰直言不諱道:“不是我個人覺悟高不高的問題,而是我們一直都在致力於維護國家和集體的利益,也不是我對投資商有偏見,那些投資商腦子裡想得最多的還是賺錢,所以我們跟他們打交道的過程就是要鬥智鬥勇。”
胡正金道:“小潘啊,難怪這次上頭會點你的將,證明你是個有原則有擔當的人。你知道嗎,中醫院最早屬意的人選是長興的耿文秀。”
潘俊峰當然知道,許純良提前就透露給他消息了,嘴上道:“胡局費心了,爲了我的事情您也頂了不小的壓力。”
胡正金長嘆了一口氣:“你理解就好。”他在潘俊峰這次的調動過程中什麼忙也沒幫,可話術必須要讓潘俊峰知恩圖報。
潘俊峰道:“中醫院那邊對我過去不會有什麼想法吧?”
胡正金道:“這麼大的醫院不可能每個人思想都統一,誰也做不到讓每個人都喜歡,不過你既然接受了這次調動,就要做好面對困難的準備。”
潘俊峰笑道:“我早就做好準備了。”
胡正金聽到早就兩個字,不由得又生出了一些想法,難道潘俊峰早就開始籌劃這件事?能夠將耿文秀頂下來,證明這廝的關係的確過硬。
民政局的人事變動也牽掛着全局上下,這幾天幾乎所有人都不踏實,大家全都在四處打聽消息。
局長王同安住院,手術日期已經定下來了,副局長宋新宇被調查,據說又被查出了經濟上存在一些問題,一時間人心惶惶,過去和宋新宇走得近的,一個個忙着跟他撇清關係。
副局長鍾明燕終於回來了,上級決定由她臨時主持工作。這讓許多人越發看不清未來的走向了,原本大家還以爲高新區黨工委負責人張鬆會過來當家做主,現在看來張鬆大概率是不會來民政局,難不成真讓鍾明燕撿了個漏?
鍾明燕在曾爲副局長之前曾經擔任福利院院長,她和秦玉嬌是閨蜜,秦玉嬌出事後第一時間向她訴苦,所以別看鍾明燕這段時間都不在東州,但是對東州發生的事情非常清楚。
鍾明燕回來之後馬上召集各科室的中層幹部開了一個會,會議中她特地針對近期發生的幾件事進行了說明。
首先是關於這段時間民政局的工作暫時由她來主持,希望大家能夠配合她的工作,在王局住院手術期間,讓民政工作有序平穩的進行。
大家從她的話裡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基本上能夠斷定近期不會派新局長過來了,至於是王同安繼續擔任局長還是鍾明燕接任正職那就不知道了,不過誰也不看好王同安能夠返回工作崗位,就算回來他的身體也未必能夠勝任,也就是說鍾明燕成爲一把手的可能性更大。
和時尚美麗的秦玉嬌不同,鍾明燕顏值一般,穿着也非常保守樸素,她喝了口茶道:“近期有一些針對我們民政系統的謠言,對我們的一些同志,對我們的整體形象造成了嚴重的損害,我希望我們內部一定要團結起來,不要搞分裂,不要搞內鬥,真正做到齊心協力同心同德,我希望在王局治病期間,大家能夠幫助我圓滿完成組織上交給我們的任務,謝謝大家。”
所有人一起鼓掌,許純良也敷衍了兩下,體制中混久了,人會不由自主變得虛僞,依着許純良的性格,本不該給她鼓掌的。
會後鍾明燕讓他去自己的辦公室一趟。
許純良和這位副局長一直都沒啥交集,可現在人家是臨時老大,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許純良來到鍾明燕的辦公室,門留着一條縫,許純良敲了敲門,得到鍾明燕的允許後,推門進入了辦公室。
鍾明燕個子不高,髮型和穿着都有些老派,其實她今年才四十二歲。
許純良道:“鍾局,您找我有什麼吩咐?”
鍾明燕道:“早就聽說咱們局來了一位能力出衆的年輕人,我得表示一下歡迎。”她主動向許純良伸出手去。
許純良跟她握了握手。
鍾明燕道:“坐吧。”
許純良去椅子上坐下,鍾明燕的辦公室也沒比他的大多少,目前準備把宋新宇的辦公室給騰出來,讓鍾明燕搬進去。
鍾明燕道:“陽山公墓和民政醫院的事情你都處理的不錯,給民政局加分不少。”
許純良心說你剛纔在會議上可沒表揚我,又是說有人傳謠言,又說對民政局形象造成了傷害,總覺得你是在暗戳戳影射我,現在又對我這麼說,究竟哪個纔是伱真實的想法?
許純良也沒那麼實在,笑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麼,都是領導下令,我去跑腿執行。”
鍾明燕道:“那也證明了你的執行能力超強,你這樣的年輕幹部是我們重點培養的對象。”
她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這樣,省廳爲了進一步提升全省民政系統辦公室“三服務”水平,舉辦爲期十天的全省民政系統辦公室工作培訓班,你是咱們局辦公室主任,工作能力又這麼強,來局裡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你已經充分證明了自身的業務能力,所以我決定破例讓你過去參加學習,對你個人是個難得的提升機會。”
許純良心中暗罵,學習你麻痹,這不是把我對付李學慶的一套原樣在我身上玩了一遍?嫌棄老子礙眼了?想把我支出去幾天?
許純良笑道:“既然我已經證明了自身的業務能力,這個培訓班好像也沒有什麼必要了吧。”鍾明燕笑眯眯道:“學無止境,趁着年輕多學點東西對你可沒有壞處,而且這次你去省裡接觸的都是同行,還有機會見到上級領導。”
許純良道:“我要是走了,誰給鍾局做好服務工作?”
鍾明燕道:“小許,你這麼說話就不對了,你不是爲我服務的,你和我一樣都是服務於人民。”
許純良有點受不了這個假大空的女人,點了點頭道:“成,既然鍾局這麼看重我,我不能拒絕您的好意,要不然豈不是浪費了您的一片苦心。”
鍾明燕笑道:“那就這麼定了,我這邊還有點事要去救助站。”
許純良聽她下了逐客令,也沒必要繼續呆着,臨走之前把那份培訓班的紅頭文件拿走了,十天,權當出去旅遊了,真以爲把老子支走了,民政局就能無風無浪?
許純良回社救科向閆愛國交代了一下,閆愛國得知鍾明燕剛來就把許純良給發到省城去學習了,心中琢磨着,鍾明燕對許純良應該沒多少好感,這不是學習,是發配。
許純良道:“老閆,鍾明燕是個怎樣的人?”
閆愛國道:“做事有點古板,但是非常自律,過去給大家的印象她也沒多大野心,許主任,你說,市裡該不會讓她負責民政吧?”
許純良道:“你沒聽她會上說,只是臨時,老王術後大概率迴歸。”
閆愛國道:“肺癌還能治好?”
許純良道:“早期發現問題應該不大。”
閆愛國道:“宋局可惜了。”他還念着他們幾個的小聯盟呢,如果宋新宇不出事,順利接班,那麼他們這個小聯盟也跟着雞犬升天。閆愛國真正可惜的不是宋新宇,而是他自己。
許純良道:“鍾明燕有什麼背景嗎?”
閆愛國搖了搖頭:“沒聽說,她是碩士,咱們局最高學歷,對了她和秦玉嬌關係特別好,兩人是閨蜜。”
許純良道:“兩人風格完全不搭啊。”
閆愛國笑道:“這年頭凡事都講究個互補,其實鍾局這個人性格比較內向,在局裡朋友本來就沒幾個,她男人好像是東州師範大的教授,正兒八經的高知家庭。”
許純良道:“她和老王關係怎麼樣?”
閆愛國道:“不清楚,領導之間表面上都客客氣氣的,可實際上怎麼樣誰也不知道,不過王局對她還是不錯的,有開會學習的機會基本上都讓她去。”
許純良心說領導讓你去開會學習不代表對你不錯,我這就是被開會學習了。
許純良本來還想和閆愛國多聊幾句,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卻是爺爺打來了電話,讓他去高鐵站接大姑許家安。
自從上次滬海之行,許純良基本上就斷了和大姑一家的聯繫,後來聽說大姑和大姑父兩人冷戰了一段時間,高低還是沒能離婚,大姑這次來也是爺爺讓她過來的,老爺子嘴上嫌棄,可心裡還是惦記這個大女兒,讓她來東州散散心,養養傷。
許家安這次過來也比較突然,提前也沒跟父親打招呼,還是她上高鐵之後,她兒子樑立南把車次告訴了外公。
許長善得知之後馬上讓許純良去高鐵站接她。
許純良看了看時間,距離到站已經不遠,他馬上驅車去了高鐵站,剛到出站口,就看到大姑從裡面走了出來,從滬海一別也沒過去幾天,可大姑明顯蒼老了,頭髮花白,臉上也沒有化妝。
許家安出站的時候都顯得神不守舍,直到許純良叫她大姑,她這才如夢初醒般擡起頭來:“純良,你怎麼在這裡?”
許純良看到大姑的憔悴模樣也覺得有些不忍心,笑道:“大姑,爺爺讓我過來接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