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喵嗚……
救護車的聲音，如同警鈴似的，將清晨的急診中心給激活了。
呂文斌瞪着貓屎大的眼睛，遊魂似的從處置室裡晃悠了出來。
“我再和蘇夢雪搭班，我就把自己的爪子滷了。”呂文斌說話的時候，智商都是不在線的。
早起來上班的左慈典毫不意外的撇撇嘴：“你不是不相信嗎？迷信？你現在覺得是迷信嗎？”
“肯定不是。”呂文斌堅定搖頭：“和蘇夢雪搭班，晚上直接火爆，比火鍋煮芒果都真實，太真實了，不可能是迷信的。”
“對吧。這個早都被證實了，誰跟蘇夢雪搭班，誰就得忙活一晚上，能歇一個小時的，算我輸。”左慈典嘖嘖有聲：“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不得不信啊。”
如果是以前，呂文斌一定是要吐槽下39句的，但是，經歷了噩夢般的一個晚上以後，呂文斌決定相信左慈典。
回想昨晚的值班，呂文斌依舊是不寒而慄，可話到嘴邊，只剩下重重一嘆：“我一晚上做了4臺手術。”
左慈典同情的瞅了呂文斌一眼，4臺手術不可怕，但做急診的都知道，值班的住院醫是不可能一晚上光做手術的，那是BOSS級的待遇，而住院醫不願意做，BOSS也不願意做的工作，終究得住院醫來做……
“熬過來就好了。”左慈典拍拍他的肩膀，又笑笑，道：“去吃早飯吧，有田小姐送過來的廚師和麪點。凌醫生剛查完房。”
呂文斌“哦”得一聲，表情總算是生動些了，道：“那我過去了。4號牀要轉心內的，你注意些。”
“還沒來接？”
“他們昨晚死了4個，也忙的要死，上班了再派人來接。”
左慈典點點頭，又苦笑：“4這個數字，還真的有點邪門的。”
“可不是。”呂文斌不再囉嗦，提着東西就去手術區。急診科裡能安靜吃東西的地方，也就是手術區裡的小食堂了。
小食堂很小，總共六張桌子，擺的還相對密集，那主要也是給BOSS們用的，急診科最忙碌的時候，4個手術間裡能塞七八個主任和副主任醫師，算上麻醉醫生和護士，得有三十個人忙活，坐滿30張桌子毫無問題。
當然，大部分時間是不會有這麼多人的，在升格急診中心以前，急診科的手術室的利用率是達不到30%的。
到了現在，手術室大部分也是凌治療組在用，但在可見的未來，隨着急診中心的名氣越來越大，它漸漸的也要開始承擔中心的職能了，手術區的繁忙度必將提升。
呂文斌一臉睏倦的溜邊走，時不時的還要扶一下牆。
他昨天晚上是靠紅牛和咖啡扛過來的，如今勁頭過去了，整個人真的是疲倦欲死，竄到了小廚房裡，只想給自己弄點熱的。
“要吃什麼？”小廚房裡，卻是有人在裡面，客客氣氣的詢問。
小食堂很小，小廚房就更小了，而且是敞開式的廚房，通常只是醫生護士們熱飯或吃點快餐和豬蹄的地方，呂文斌聽着聲音不熟，不由擡起臉，看了過去。
“我是雲利公司的廚師，嗯，兼醫藥代表。”站在小廚房裡的男人微笑。
醫院不僅門診有醫藥代表，手術區病房和手術室裡也都有醫藥代表的存在。表面上的理由，是一些設備儀器需要他們幫忙調試，一些耗材的使用需要他們的介紹，實際上的理由，就是廉價勞動力。
比起醫學院畢業的實習生們來說，醫藥代表其實要更好用一些。畢竟，學生壓榨起來有負擔，醫藥代表的死活，根本無人在乎，耗材罷了。
不過，眼前這種醫藥代表，還是呂文斌從未見過的。
但呂文斌的適應能力超強，只幾秒鐘就露出釋然的傻笑：“雲利的啊。”
廚師點頭，又問：：“有米粉米線和麪條，你想吃哪種？”
“米線吧……”
“要雞蛋嗎？煎蛋還是煮蛋？”
“煎蛋。”
“好的，稍等。有忌口或過敏的食物嗎？”
“沒有。”
呂文斌傻傻的搖頭，幾秒鐘後，再猛的往後看，果然看到田柒正坐在中間的桌子上，安安靜靜地吃飯。
再仔細看，田柒對面正是同樣安靜的凌然。
“田小姐也是雲利醫藥的醫藥代表。”廚師笑眯眯的解釋。
呂文斌嘖的一聲：“醫藥代表藏龍臥虎啊。”
“有小酥肉，牛排和小羊排，還有煎魚，您想配什麼？”廚師沒有跟着他的話走，又聲音爽朗的問了一句。
“還有牛排和羊排？”呂文斌擡眉道：“這也太膩了啊，一大早的吃這個？”
“牛排是上選的巴西瘤牛肉，從巴西本土運到雲華再宰殺的。羊排是法式的煎法，肉質細嫩，羶味處理的很乾淨……”
呂文斌沉默了幾秒鐘：“我都要。”
廚師習以爲常：“好的。”
“再給我弄塊豬蹄，這個食堂，不能少了豬蹄。”呂文斌的神智恢復了一些，再次提出自己的小堅持。
廚師小堅持道：“豬蹄不是很配米線。”
“你不要這樣說。”呂文斌擡頭，眼神平靜：“我昨天晚上把一個人都給剁碎了。”
廚師抖了一下：“爲啥？”
呂文斌的眼神悠遠：“一個白癡給他爸上墳……不好意思，一個人給他爸上墳，他和另一個白癡，不好意思，和另一個人決定用他們爸爸40年前藏在地窖裡的老獵槍聽個響。炸膛了。”
廚師目瞪口呆，想了一會，道：“還好另一個白……不是，另一個人沒事。”
“哦，那個眼睛炸瞎了一個，先送眼科去了。”呂文斌再擡擡頭，道：“米線裡記得加豬腳。”
“好的。”廚師給出一個微笑。
一會兒，呂文斌端着碗，坐到了角落裡，沒有傻乎乎的衝上去打招呼。
一碗米線，吃的呂文斌渾身熱汗。
再擡頭，卻見霍從軍正好從門裡進來。
呂文斌毫不猶豫的低頭，衝着空碗猛刨，像是表演小品似的。
“凌然。”霍從軍的聽起來興致不錯的樣子。
“霍主任。”凌然回了一句。
“霍主任～”田柒的聲音甜甜的，並謙讓：“您晚上熬夜了嗎？要不要喝點湯？”
“不用了，說兩句話就走。”霍從軍一屁股坐到了凌然跟前，再道：“我介紹個進修醫生給你吧。”
進修醫生就是下級醫院派往上級醫院的醫生，因爲這種醫生的成熟度相對較高，算是科室裡比較喜歡的廉價勞動力。
凌然倒是沒什麼好惡的點頭：“可以啊。”
“嗯，這個人是秋縣的縣醫院的普外主治，估計是想在升副高前學點絕招，比較會來事，給你用兩個月。”霍從軍笑呵呵的，又道：“他主要是想學腹腔鏡，但你看着搞吧。”
呂文斌卻是聽着眉毛一擰，凌治療組永遠都是確認狀態的，突然來一個高成熟度的醫生，給凌然一教，那就好像是猛火收汁，威脅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