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做到的？小吳！~”前來就診的患者雖是走急診程序，不過作爲主刀的上級醫師，談話簽字以及術前準備等工作，不必吳邪親自參與。
值班醫生會書寫談話簽字的基本模板，並予以簽字。
關雲這一位傅前進的學生，則是被遣派來作爲了書寫病歷的碼字工。
手術關鍵人物的吳邪與周曉檸副教授二人，則是等患者和家屬談話簽字完成以後，進到手術室，把手術做好即可。
吳邪則抿了抿嘴說：“估計是周教授您之前做過的手術病人有去到了宣縣人民醫院的，李曉賀主任看過周教授您。”
“放屁！說人話。”周曉檸直接打斷了吳邪。
雖然上半年醫療改革、年薪制相關事情鬧了一陣，但最後仍然是雷聲大、雨點小，沒有廣而推行。
目前醫院裡的薪資制度，仍然與績效息息相關。
宣縣人民醫院若是不能做手外科的斷指再植則罷，他們在做，也有了一定的能力，這種急診患者，還能第一時間送來，也不算困難的手術。
李曉賀能送來，這代表吳邪的業務能力，不要太強啊。
與錢有關的事情，可沒人不重視。
“周教授，這件事咱們能不細說嗎？”吳邪已經答應了李曉賀，不會把這件事宣揚出去，那麼就得說話算數。
更何況，在一定的視角里，吳邪還真的謝謝李曉賀。
如果不是李曉賀讓人把自己頂了，自己都未必會想到去中西醫醫院，那麼自己知道自己其實有這麼個通過主管牀位和主管病人能夠獲得學識點的面板，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出現。
當然，事情是這麼個事情，不怪已經是吳邪最大的忍耐，至於說感謝，那吳邪也沒有這麼M。
“行，你不願意說則罷。”
“不過既然說動了宣縣的李主任，你也要做好收尾的工作。”
“做事講究的是人情往來……”周曉檸如此與吳邪說，算是作爲師兄，作爲長輩在吳邪人情世故上的一種交待。
“咚咚咚！”
兩人正談話間，敲門聲響了起來。
緊接着不待吳邪與周曉檸叫，大耳朵關雲就推開門，關雲問：“周教授，這臺手術大概要交多少錢啊？”
“患者和家屬說，宣縣人民醫院的醫生說過，我們這邊的費用，不會比他們那邊高多少。”
“就一點五，這夠麼？”
“患者是怎麼受傷的，沒有工傷醫保麼？”周曉檸聞言忽然緊皺了一下眉頭。
做斷指再植術，費用可不能一省再省，到時候整體的質量就過不了關了。
那麼質量不過關的情況下，把手術做完，意義也並不是很大。
在漢市的時候，漢市也算一個工業性城市，工廠不少，但是受傷的工人基本上都有醫保，因此周曉檸副教授很少遇到這樣講價的病人。
“是幹活的時候切斷的。第一時間就轉了過來，不是在工廠。”
“是個體戶。”關雲問過對方的職業了。
“個體經營戶應該也不差這點錢啊？”周曉檸反問。
“剛起步……”關雲則說。
周曉檸瞬間緊皺起眉頭，說：“行吧，那我再合計合計，不管怎麼樣，手術也要先做，到時候手沒了，想要掙錢都困難……”
關雲點頭出去了。
“小吳，你們這邊的個體戶，都沒有交自由職業醫保的習慣麼？只買了最基礎的居民醫療保險或者新農合？”周曉檸如此問吳邪。
在一方行醫，對於這一方的大體患者所處的環境也要有一定的理解。
這樣才能夠在做手術的時候，做到心裡有數。
在漢市，有工傷醫保來兜底，手術可以放心大膽地做，不必刻意去擔心醫保的問題。但是在恩市，這樣的情況，就必須要謹慎起來。
吳邪搖了搖頭：“這個還真沒有。”
周曉檸緊皺着眉：“那他這個情況就頗爲麻煩了啊，檢查費用、麻醉費用、耗材費用、手術費用，還有術後的用藥，如果要特別嚴格地控制在一定量範圍內，不好做。”
“特別是麻醉費用，比較難控制。手術時長要那麼久，術中監護的時間也要那麼久，他這個手術，單純只有最基本的藥物又很難達到麻醉的效果……”
吳邪也知道，手外科的患者，如果要全麻的話，麻醉費用就是一大筆。
報銷的費用算下來並不多，甚至有可能這樣的意外傷害，普通的醫保都不給報銷……
想了一會兒，周曉檸說：“手術費用可以少收一個都沒關係，但是耗材的話，還是要收好的，我給傅主任打個電話，商量一下……”
周曉檸不好去直接和麻醉科商量的事情，傅前進就得頂起來了。
吳邪聞言則藉故先走了出去。
醫療費用問題，是現實中必須要面臨的客觀問題。並不是說能夠開店子的個體戶，就一定是不缺錢的人，任何情況下，任何身份的就診人，都有可能拿不出來那麼多錢。
在這個時候，醫生就比較難辦。
且提前不把費用溝通好，術後患者可能還懷疑你醫務人員在故意搞什麼鬼，畢竟他們也不是專業的，他們壓根就不會承認你在手術過程中進行的‘手術勞動’。
甚至在很多人看來，‘手術勞動’就不該收錢，只能夠收鋼板、縫線等耗材的錢，但是這些耗材的定價，與科室裡的人，卻是沒多大關係的。
吳邪自己就對手外科的手術瞭解很清楚。
且，手外科的手術過程中，用的縫合線也是有講究的，若是用便宜的來替代，那縫合後的效果，功能鍛鍊時的難度和抗張能力，是存在客觀差異的。
不是說只要是一條縫線，縫合上去就可行的……
吳邪於是就走進了醫生辦公室。
關雲繼續在和患者家屬溝通這個費用的問題。
來人是一箇中年，是做門窗生意的，在切割鋁合金的時候，把手指給切了下來，且他們兩口子，也是借錢才做這個生意不久，目前正處於奮鬥掙錢的時期。
目前家裡的現金流已經不多，大部分的資金都換成了鋁材或者門窗。
而，他們接的工夫的尾款，目前也不好收回，畢竟提前約定的就是做完一併結算，現在才只是開了個頭……
家裡的現金總共就只剩下了兩萬五，之前開店子開起來就借了很多錢，且店裡面買的材料的尾款必須跟上，不然下幾個季度，他們的供貨上線就得讓他們每次結算了，也不可能賒賬。
而在關雲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下，男人還尋思着要不要先把車給暫時抵押出去算了，可一下子也找不到適合接手的人……
兩口子看起來是格外老實和實誠的，在關雲與他們說明效果不同，術後等問題，他們也很擔心。
“關醫生啊，這個也沒辦法。除非要不這樣咯，我們先交費一萬五，剩下的錢留着當貨款，然後我們癒合之後先不出院，賬務先擺在這裡，後續我們再來辦理結賬手續，你看這樣行不行？”
“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那中年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常年累月的戶外工作時，經歷過了日曬雨淋，倒是全身的肌肉，也孔武有力。
吳邪走進去後，關雲和病人都看了過來。
關雲就說：“吳醫生，病人目前就只能交一萬五。”
“行吧。沒事！先做手術，拖着也不是個事情，我們在術中，在看具體的情況，及時手速胡，別耽擱了……”
中年看來：“謝謝你啊吳醫生，這一次的手術，是你和周教授給我做吧？”
“人民醫院裡面的醫生特意講了，這一次恩市來了兩個專家，做手術的效果好，我也是擔心我的手術質量，才奔着你們來的。”
吳邪點頭道：“那謝謝大哥你的信任，手術就是我和周教授給你做，我們這邊已經都安排好了。”
“費用的問題，您也先別擔心，先把手術做了，時間也不能耽擱太久。”
“早些手術啊，其實對你後面做事也有幫助，手術術後恢復得好，你以後掙錢有勁不？”
“而且，其實你現在可以找幾個人幫你做，你有單子在怕什麼呢？”
“開工錢下去，把單子先做完，才催款嘛，少掙點自己的辛苦錢和工錢就是了。而且，你有車的話，你買的車險裡面，如果有額外套餐的話，你可以看看有沒有誤工險這些。”
吳邪也是自己剛買了車，知道車險裡面的商業險外，會有多餘的套餐，比如說人身意外險啊，等等亂七八糟的。
“對哦，你不說我還不記得了，你等一下，我……”中年聽完就要看。
“大哥，大哥，這個先不着急，追問這些的事情，可以等手術之後再搞，你先把字給簽了，你也不想你手的另外一截，就裝在冰袋裡面吧？”
“對，對對對。”
“我簽字，老婆，你先去交錢……”
……
“病人繳費了有兩萬啊？”周曉檸副教授在洗手檯上時，這麼問吳邪。
吳邪點了點頭：“交了兩萬啊，那估計這個病人是買了有什麼其他的保險吧，我也不太清楚。”
“周教授，這一臺手術，您來做吧，我好好看看您做手術。”
這一臺手術，相對比較簡單，所以，吳邪覺得自己不需要摻合太多。且，這個病人就是奔着周曉檸副教授而來的，他現在的資歷並不如周曉檸副教授。
即便是給病人看，也是要這麼選擇的。
再加上，周曉檸副教授說了要自己帶帶他，也只有瞭解了周曉檸副教授的現在水平大概在了什麼位置，吳邪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周曉檸則鄭重點頭：“這臺手術是要我來做呢，你在旁邊多看看，仔細看看。”
“最好是能夠找到什麼紕漏和不完善的地方。這樣就對了。”
“周教授，您謙虛了。”吳邪趕緊說。
“那我師兄弟，哪裡有什麼謙虛和不謙虛的。我怎麼做，你就怎麼說，對的要說，錯的也要說……”
“這樣才能相互成長，不比強行灌溉性地投喂，這一點你可以參考一下，這是我的一種經歷和理念。”
“水平到一定程度後，需要的就是多交流和溝通，並不是單方面的投喂……”周曉檸給吳邪分享了一些關於帶教方面的經驗。
吳邪則認真地點了點頭。
說實話，他當老師這一塊，並不算特別好，依靠的就是比較高水平的基本功，用以泰山壓頂一般的大力蓋壓，沒太多的技巧性可言。
而且，吳邪壓根就忘了當年怎麼帶教的過程，所以一切都還是要重頭開始。
……
手術繼續，吳邪再一次仔細地評估和衡量周曉檸副教授的手術水平。
周曉檸副教授的水平，還是相當硬核的，不管是從斷肢再植也好，還是清創術這樣的基本功也好，還是血管、神經等縫合技術也好。
都是到了專家等級。
他現在的技術，距離教授，差的只是資歷，並不是單純的手術技術。
不過，吳邪仍然發現了，周曉檸副教授的手術過程，稍微顯得有點僵硬。而這樣的僵硬，並不是手術操作的僵硬，而是思維的僵硬。
就是周曉檸副教授只精通於一道，沒辦法在各種斷指再植術的不同理念內融會貫通。
說句不好聽的，他不這麼做，可能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然而，這樣的僵硬，到底要怎麼把它破開掉，吳邪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好的辦法……
傅前進和黃耀龍二人，則是在一旁嘖嘖稱奇地誇獎着周曉檸副教授的水平高，把每一個細節都處理得極好。
周曉檸則是臉稍稍有點燒紅。
他估計，自己的師弟黃耀龍也好，還是傅前進也罷，還是不能夠知道，現在吳邪所處的真實水平，到底有多麼難得和驚歎的地方。
班門弄斧，還是被強行班門弄斧，說的就是這兩位了，他還不好反駁。
將近晚上的十一點左右，周曉檸副教授就帶隊完成了斷指再植術。
結束了手術，周曉檸與黃耀龍幾人同時往手術室外走時，周曉檸笑着問：“小吳，這一臺手術，你覺得怎麼樣？”
周曉檸雖是在笑，可卻隱隱有些自得的意思。
估計是覺得自己今天的手術狀態格外不錯。
吳邪則仔細地審視了一下後，說：“周老師，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從某一個角度來講，非常好，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的話，又不夠好。但到底從哪個角度看對這個患者的這種損傷，最爲合適，目前還沒有一個非常客觀的指標。”
“這還不夠好？那是怎麼看的？”傅前進聽到吳邪這麼說，好奇也靠近來。
他此刻的心情，略有些類似於之前在宣縣中西醫結合醫院的羅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