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三聖鄉的葡萄園的時候,白菲覺得非常的奇幻色彩,因爲這裡的葡萄結的又多又大串,雖然顆粒的大小不是那麼盡如人意,但是顆顆還算是非常的飽滿。
陳映宏今天沒有了平日裡或多或少都是有點正裝的感覺,反而是非常休閒恣意的韓式休閒服飾的感覺,並且被白菲詬病了一早上的髮型,小短碎髮,染成了黃色,幸好他的皮膚還算是白皙,不然的話,這頭髮肯定把他年齡拖累幾個檔次。
走在前面的陳映宏顯然心情是非常的愉悅,雖然在短信裡面含糊其辭地表示了今天是感謝自己的,但是白菲完全沒有感受到他的誠意,反而是聽他的教訓似的,一早上的就聽他在那裡講經似的介紹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編造的,居然這麼瞭解。
來到葡萄園旁邊的一個水塘邊,陳映宏同了白菲上一片小竹筏,顯然陳映宏是很熟悉這一帶的,光從操動竹筏的熟練度和穩定度就可以看出來。
白菲跟着他在船上面小幅度地晃晃悠悠,顯得悠閒愜意,晨光熹微的時分雖然已經過去了,但是現在明亮的天光卻沒有帶來暑意,感覺涼爽萬分,沁人心脾。
“我給你說,你唱支小曲兒,待會兒爺賞你葡萄酒喝!”陳映宏的嘴裡唸叨道,白菲瞪了他一眼,故作一副很是不屑的態度,嘴裡嘟噥道:“紈絝子弟。”
陳映宏聽到了,本來站直的身子撐着槳,但是突然地劇烈地擺動着自己的臀部幾下,瞬間小葉舟竟然變成了篩子一般的,白菲吃驚詫異驚恐不已,瞬間上前撲將過去,一下地抱住了陳映宏站着的大腿,本來還在爽朗大笑的陳映宏突然地臉色有些發紅了,在低頭看白菲,正以惡毒的眼光殺死着自己的神經。
半晌,總算是到達了湖心的小島上,其實不算是小島,也只是用竹子搭建的一座小閣,本來以前的作用是這葡萄莊園的老農睡覺的地兒。
老農不能睡在地面上,因爲地面上全是葡萄藤蔓,前主人不忍心砍伐哪怕一藤一蔓,據說是和親愛的妻子一起親手種下的,最後妻子車禍去世了,他想離開這裡,便將莊園低價賣給了**,後來幾經拍賣轉手又到了陳家的手裡,陳字舜還算有情調的是保全了所有的葡萄,沒有聯手伏媛愛家來開發房地產,不過聽陳映宏的語氣,也差不多快談妥了,這一大片的葡萄就將消失了。
白菲想來心裡面多少是覺得有些遺憾的。
“你即便是擁有一瓶美妙絕倫的百年拉菲或者你俗氣的喜好,簡單的可樂飲料,想想這裡依舊是存在一個簡單的問題會讓你費心神!”陳映宏拍拍掌,把正在專注地蹲在竹屋的地面,從縫隙看向下面的水面,覺得新奇。
突然地轉過頭,正看到那個沒正經的兩手空空地走過來,記得恍惚間聽到他諷刺自己的喜好可樂是件粗鄙的事情,不過白菲不想理會,明明他剛纔說去拿葡萄酒來,但是現在竟然是兩手空空地過來,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白菲隨口道:“費什麼心神?”眼睛又瞪了陳映宏一眼,還在爲剛纔在船上的事情耿耿於懷。
陳映宏繼續道:“那個問題便是——應該與誰共飲才能體現其中的趣味!”陳映宏眼睛本來就深邃,他不知道是在哪裡學來的故作迷離狀地半眯着,白菲承認確實有吸引力,但是卻沒有模仿人家到位,不由得“噗嗤”一口就笑了出來。
陳映宏也不管,瞬間左手朝白菲的左肩上方飛快地一拳打出去,縮回來時竟然已經有一枚杯子在手上了,白菲還沒回過神來,陳映宏的右手同樣的動作,然後又是一枚高腳杯,但是不同的是,裡面已經擁有了小半杯的紅葡萄酒。
陳映宏則不知道怎麼鬼使神差地從背後面抽出一瓶葡萄酒來,然後自顧自地給自己斟上覆底的一層。
“紈絝子弟!”白菲總是拿這四個字諷刺陳映宏。
“不玩我也很酷啊!”陳映宏繼續賣乖道。
陳映宏輕抿了一口,“瓶中尤物,當屬葡萄酒最令人心神盪漾。”陳映宏舉杯,臉頰微側有點小點頭的感覺,白菲在心裡面嘀咕:“賣萌。”然後也閉上眼睛品賞了一小口這被陳映宏渲染得萬分神奇的酒水。
“詹姆斯·巴斯有名言!”陳映宏繼續道,“每個人都應該種一棵葡萄藤!我以前就看到一個叫謝勝瑜【註釋1】的作家寫道,一個男人坐在自己的葡萄藤下,濃廕庇地,妻兒環繞,成熟的果實觸手可及。在這樣的陽光下,如果還感覺不到最高層次的愉悅,則此人缺乏感受幸福的能力,或者根本不知道幸福爲何物!”
“是啊,浪漫萌發於穿越綿長歲月的那一莖藤蔓。今年種葡萄就想喝葡萄酒的急性子,是註定與浪漫無緣的!詹姆斯·巴斯我知道他,在20歲出頭的時候就一個人在獵人谷附近種了一個葡萄園。所以,這是一個真正懂得浪漫和幸福的男人。真正的浪漫必定是從一莖藤蔓開始的,而絕不可能生長於雜亂叢生的貨架高牆。”白菲說完,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伏媛愛那天晚上一樣了,努力尋找着陳映宏的突破點,然後說出自己獨到的見解,以此來插入話題。
“我接手之前,老農叔就交代一定要堅持三不原則:不施肥,不灌溉,不耕耘。不施肥,葡萄藤就不得不努力從土壤中獲得所有的營養,包括氮和其他微量元素。不施肥的葡萄藤結出來的果實雖然小,但土壤裡的物質全部經由葡萄藤進入葡萄裡,發酵後才能釀出具有地域風味的酒;灌溉也一樣,尤其在開花的時候灌溉,葡萄藤會以爲水分充足,就會生長出很多果實,到了成熟期卻無法滿足那麼多果實,於是果皮變薄,果實淡而無味。不灌溉,葡萄藤開始會很難受,但熬過一段時間,它會自我調節,把根更深地扎入土地汲取所需的水分,這樣長出來的果實味道更濃郁;而不耕耘,遵循的則是“物競天成”的自然法則。”陳映宏開始科普性質地給白菲講述開了。
“正是因爲這種“赤條條來赤條條去”的自然天成,那一莖細長的藤蔓上纔會像珍珠一樣串起波爾多、勃艮第、納帕谷、羅納等那多麼浪漫的地名,才能釀出拉圖、木桐、卡慕、瑪歌和澳比安五大名酒。 ”白菲更是毫不示弱地侃侃而談,甚至連名稱都沒有含糊其辭的,全然地吐了出來,這倒是讓陳映宏大跌眼鏡了,但是白菲心裡面暗暗有思索了,爲了投其所好,今天來葡萄莊園前,自己就是做好了全然的準備,惡補了這方面全部的知識。
“喝葡萄酒不能乾杯,你必須慢慢啜飲,在味蕾上品上一會兒再吞下去,那種幸福感纔會在你的血液裡流淌。讓我們假設一下,當一個男人或女人能從一滴酒裡品出羅納產區的陽光,知道葡萄藤生長的方向,預測勃艮第的海拔,聞到吐魯蕃的泥土香的時候,這樣的生活會是多麼意味深長!”說着話,陳映宏繼續地小酌了一口,然後閉上眼睛,享受着那片刻或者持久的沁人心脾。
白菲當然體會得到“意味深長”,更是發自肺腑的體會一般,體會自己到了自己的難堪,看着杯子裡的酒越是醇香,就越發感受到自己靈魂正被世俗送葬。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陳映宏滿足地睜開眼睛,盯着白菲,萬分的純粹和純淨。
【註釋1】文章中的很多關於葡萄莊園的描述,以及陳映宏&白菲闡述的觀點內容來自於謝勝瑜的一篇名爲《浪漫,從一莖藤蔓開始》(《讀者》(原創版)2010,08),很喜歡這篇文章的愜意和灑脫,因此選段來跟大家分享,算是白菲的那句話:陳映宏在給我做科普講座!很喜歡!
謝勝瑜,1968年生。江西省作協會員。1994年開始從事期刊編輯工作,先後擔任《涉世之初》雜誌主編、《少男少女》雜誌社《讀友》文摘執行總監,後又到《深圳青年》工作。期間,《涉世之初》雜誌最高期髮量達到20萬冊,先後獲全國優秀社科期刊提名獎、並蟬聯第一、二、三屆全國百種重點社科期刊獎。2005年放棄南方高薪調回江西科技出版社後,先後任《家庭百事通》副主編、《知識窗》主編。在國家級刊物上發表業務實踐總結論文六篇,被多次作文獻引用,獲省以上編輯業務一二三等獎十五件。《試論青年期刊中的五種編輯意識》入選《中國期刊的出路——中國期刊高手論壇》,《青年期刊市場份額下滑淺析》獲江西省第五次社會科學青年優秀成果獎。2001年,入選“中國出版科研人才庫”。個人著有長篇小說等近200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