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樓，玄衣衛衙門最高的一棟樓，無論是佔地面積還是精巧程度，都不是其他各處能相比的。理所當然，這是玄衣衛指揮使的辦公地。
水波樓頂層平臺，兩個身影負手而立，一者玄衣一者青衣。
青衣宮欒說道：“你這水波樓不錯，站在樓頂，方圓數裡景象盡收眼底，不管來了幾次都是羨慕。”
身着玄衣的指揮使宋文斌說道：“陛下特批的建築，不然誰敢建那麼高。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此次來我的地盤又要幹什麼？”
“哈哈哈，我就不能見見老朋友嗎？”在老友的懷疑眼神中，宮欒苦笑道：“我在煉神巔峰處停留了太久，陛下特許我行走四方尋找機遇。可五年來我拜訪仙山、福地，去過幽暗魔地，仍是沒有找到那一絲契機。回來找陛下指點指點，也看看老朋友們。”
聽聞此言，宋文斌跟着感嘆：“煉神巔峰距離元神看似一步之遙，實則天淵之別。進一步陸地神仙，退一步凡夫俗子啊。別說你，我停留時間也不短，心中也是頗爲着急。”
宮欒搖頭表示不信，道：“我看你這指揮使當得樂在其中，哪有爲修爲着急的樣子。”
張文斌解釋道：“人人都說我這指揮使職權大，可誰又知道這擔子有多重，既要護衛神都，又要維持內部勢力，其中對於精力的消耗讓我苦不堪言啊。有時候我都想跟陛下辭去這個職位，只想當幾年富貴閒人。”
“真的？”宮欒直直盯着張文斌。
“呃......”
“這樣吧，咱們倆直接跟陛下說，你別幹了，這個指揮使讓給我。咱們兄弟都是從陛下的護衛出身，我的資歷差一些但當這個指揮使還是夠得，你看怎麼樣？”
張文斌瞬間呆滯，結結巴巴回道：“這個...這個還是沒必要了吧，你生性散漫，做事不嚴謹，別耽誤了正事。”
話一說完，張文斌也反應過來好友的調侃之意，四目相對，而後大笑起來。
吏員“登登登”跑上樓頂，他知道自己老大在和另外一個大人物吹牛批，這個時候不該打擾，但手裡的消息不送，就怕晚一點時間自己就要捱打。
吏員把手中紙張遞給張文斌，也不等吩咐轉身就跑。
張文斌看完內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正高高興興看風景，給我整這套。
宮欒看到好友臉色不對，好奇問道：“很棘手？”
張文斌擺擺手，道“算不上棘手，就是挺噁心人的。煉神打煉氣，雙雙重傷，兩人各執一詞，最主要兩人都有後臺，還是我不想摻和的那種後臺。”
宮欒往上指了指，問道：“這個？”
“除了皇室，哪還有什麼我躲之不及的？事情馬上就捅到我這裡，一個不注意，啥好處沒有還惹了一身騷。”張文斌苦笑道。
“那對事不對人，誰也不能有什麼說辭。”
“只好如此了。”
……
“薛百戶，你先上去，指揮使大人要親自了解事情經過。唐大人，您在這個先安心等待，小人給您泡杯茶。”中年吏員前來傳達消息，對唐德慶滿是諂媚。
唐德慶給了薛白一個堅毅的眼神，薛白接受到了信息：你衝鋒吧，搞不定我親自上場！
說實話，薛白有點慌，指揮使的修爲距離元神一步之遙，這是個人盡皆知的秘密。這是真正的大人物，定身符都夠嗆有用。
我跟他鬼扯，還挺有壓力的。要是暴露了，也不知道老唐能不能保下我......薛白心中想着。
“登登登”薛白順着樓梯往上。這破樓還挺高，薛白習慣性吐槽。
也不知第幾層，薛白看到青衣身影端坐桌邊，右手端着茶杯正在品茶，舉止悠閒自然，大佬派頭十足。
你一個玄衣衛老大穿青衣，掛羊頭賣狗肉啊。
薛白醞釀情緒，一秒鐘到位，跑上前哭訴道：“指揮使大人，您可要爲我做主啊，下官久慕玄衣衛威名，好不容易加入，就遇到那個仗勢欺人的吳敬祝。若不是運氣好，下官早已一命嗚呼，就沒機會瞻仰您的身姿，更沒機會給咱們玄衣衛效力了。”
“咳咳。”宮欒打斷薛白的發言，忍笑道：“張文斌在上面，我不是指揮使。”
宮欒看到對面小百戶的神情從震驚到不解到憤怒的變化，突然感覺很有意思。
我心態炸了，你特麼不是指揮使怎麼在這個位子上坐着？你怎麼不早說啊？老子的情緒白醞釀了，現在的場面我感覺可以用腳趾摳出個海溝。
控制控制！薛白不斷告誡自己，對面這個人他也惹不起，能直呼指揮使名字的人最起碼地位等同。
宮欒看着眼前的小百戶愣了一會，似乎在整理心情，接着轉身“登登登”又上了一層。
“指揮使大人，您可要爲我做主啊，下官久慕玄衣衛威名......”
“噗......咳咳。”宮欒嘴裡的茶水都噴在了地上。連一個字都沒改，哈哈哈哈，這小子更有意思了。
……
指揮使張文斌注視着眼前身着玄衣衛制服的薛白，對方已經滔滔不絕說了半天。
跟他了解案情，總是說着說着就跑題了。從對進入玄衣衛的憧憬，到對指揮使大人個人的敬仰之情，乃至玄衣衛衙門的建築佈局都誇了一遍。看這樣，如果不制止，還得說一會。
又聽了一會，張文斌實在不耐煩，打斷了薛白，問道：“聽你的意思，吳敬祝刻意爲難你，你二人言語衝突中，他突然襲擊，你中了一招就暈過去了，而後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語氣正常，只是常規詢問，不是懷疑我說謊。薛白對張文斌的語氣做出判斷，暗自鬆了口氣。薛白故意上來一頓馬屁，有兩個層次的打算。
一方面，大家都愛聽別人誇自己，別不承認，不管大人物小人物，聽到別人的誇獎都高興，自然而然對着拍馬屁的人印象變好。
另一方面，即使指揮使剛正不阿，薛白說的那麼浮誇，也可以留一個浮誇的印象。一會要是撒謊被抓了，還能有那麼點轉機。指揮使或許覺得薛白這個人就那鳥樣，說話喜歡藝術加工，保不齊放他一馬呢。
當然了，再多的打算也得老老實實回話，薛白大聲回道：“正是，下官聽說了，吳敬祝也受傷了。下官高興不已，這個人十有八九作惡太多，修煉走火入魔，下官看來，這是惡有惡報。”
“小畜生，你找死！”剛登上平臺的吳敬祝正好聽到薛白對他的“詆譭”，再聯想到自己的悲催遭遇，忍不住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