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是一旦蠢起來,就會收不住,會連續蠢下去,我就是這種情況。我先是和藍楓鬧翻了,接着,我和我最好的兄弟石鎖之間,也出現了裂痕。還沒正式開始對付丁氏兄弟,我就連連失策,連續得罪人,一時間,竟有點四面楚歌的感覺。
與石鎖之間出現裂痕,還是因爲藍楓。我和藍楓鬧翻之後,我的心情一直不好。不僅僅是因爲藍楓不再理我,看見我就像看見空氣一樣,還因爲其他人。整個學校的人,看我的眼神,都讓我厭惡。我知道,我當衆毆打丁氏兄弟,讓大家都開始看輕我,覺得我是個混蛋,可是,他媽的,他們有必要那麼恨我麼?
也許是我的心態不對,我總覺得,我看見的每一個人,都用仇恨的目光看我。包括奴幫的兄弟們,他們默不作聲,可是我覺得,他們在默默地反對我,而不支持對付丁氏兄弟的人,面目尤其可憎,要不是他們是奴幫的兄弟,我早就不再容忍了。就是這樣的境況下,以前無所謂的事情,這時候,就成了導火索。有一天中午,我在食堂吃飯回來,發現藍楓和石鎖坐在一起,藍楓正在幫石鎖矯正口吃。
他們兩個面對面,石鎖張着嘴,跟着藍楓念一些字句,藍楓在觀察石鎖的口型,他們的兩張臉,離得那麼近,都快要親上了。我一下子厭惡起來。媽的,藍楓自從跟我鬧翻之後,就一直和丁氏兄弟來往,我覺得那是一種很嚴重的背叛。那也就算了,我們反正“玩完了”,可是,她那樣和石鎖在一起,不是成心勾引石鎖嗎?她明明知道石鎖喜歡她,她還不避嫌,離他遠一些?就算是矯正口吃,有必要靠得那麼近麼?
我站到了他們面前,冷着臉,大聲說:“這是幹什麼?離得那麼近,要接吻嗎?藍楓,你有沒有臉,你勾搭丁洪和丁武也就罷了,他們反正是兩個畜生,可是你勾引石鎖幹嘛?你想拖石鎖下水啊?”
“湯河,你說什麼呢?你現在怎麼那麼不可理喻?”藍楓怒氣衝衝,從座位上站起來,“我幫石鎖矯正口吃,難道你沒看見麼?你睜着眼睛說什麼瞎話?你最近蠢透了,你知不知道?”
“我是蠢啊,我蠢得看見自己的前女友和我最好的兄弟都快親嘴了,還不敢說話!”反正話已經說出來了,我也不顧及什麼了,怎麼惡毒我怎麼說,“你們是不是矯正口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們兩個的臉貼得特別近,馬上就要親嘴了!也許,之前,你們已經親過了!”
“你……”藍楓氣得臉色發青,站起來,一把推開我,走了出去,離開之前,她嘴裡罵着:“蠢貨!大蠢貨!”
教室裡還有些人,都是吃完飯回來的,他們聽見藍楓罵着“蠢貨”離開了,有的偷偷地笑。我覺得特別沒面子,我向石鎖看去,發現石鎖漲紅了臉,一副很委屈的樣子。我覺得這件事,石鎖也有責任,又說:“石鎖,我知道你喜歡藍楓!藍楓現在和我鬧翻了,你也有追她的自由!雖然你是我的兄弟,但我也不能反對你和她在一起!不過,就算是這樣,你們也不要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啊,這不是成心刺激我麼?”
石鎖的臉更加漲紅了,都有點成青紫色了,他憋了好一會兒,才說:“湯河,你,誤會了!我們,真的,是,矯正口吃!沒,沒別的,意思!”
“你們就是這一套說辭,我不想聽!就算你們是矯正口吃吧!”我很不煩躁地揮了揮手,語氣嫌惡地說,“不過,你們以後矯正口吃,最好不要在我面前!也許,你們矯正着矯正着,就幹起別的來了,我還妨礙你們呢!”
“湯河!你,你……”石鎖生氣了,呼吸粗重,但越生氣,他越說不出來,越結巴,“你,太,太過分了!藍楓,對,對你多好,你,反反覆覆,傷她的心!你,你要檢討,一下,你自己!”
“我檢討什麼?藍楓都和我玩完了,都成了我前女友了,我檢討什麼?”我也發怒了,我把一肚子氣全撒在了石鎖身上,“我前女友幹什麼,我也沒權利過問!可是,她勾搭完我的敵人,又來勾搭我的兄弟,我不能說點什麼嗎?”
“湯河!”石鎖氣得顫抖起來,捏緊了拳頭,好像要揍我一樣,“湯河!你,走,走火入魔了!你,你鬼迷心竅了!你,怎麼,能,那麼說藍楓?怎麼,能,污,污衊我?”
石鎖踏前一步,站在了我面前。他的拳頭捏緊了,顯得很是憤怒。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有些害怕,要是打起來,我並不是石鎖的對手。甚而,有那麼一瞬間,我開始後悔,我覺得我冤枉了藍楓,也冤枉了石鎖,我那麼說,對石鎖很不公平。而且,石鎖說話結巴,被我伶牙俐齒地那麼說,讓他在衆人面前很是難堪。
可是,後悔已經晚了,我的話已經說出去了,傷害已經造成了,再怎麼後悔都來不及了。既然這樣,我索性敞開說了下去。我說:“也許,我今天誤會你們了!可是,有一點,你沒法否認,你喜歡藍楓,對不對?”
石鎖的身體抖動了一下,半天沒有說話。我好像戳到了他的軟肋,他就是喜歡藍楓,我知道這一點。我不該說出來,石鎖一直默默地喜歡藍楓,也許他會永遠默默地喜歡她,不會表達出來。可是,今天,我卻當衆說了出來,彷彿是說破了一個不可說的秘密。
石鎖難堪極了。他也許沒想到我會說出他喜歡藍楓的話。石鎖是個淳樸的人,他不會否認,可是,讓他承認,他也會難堪,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承認了,就等於他對不起我。我把那些話說出來,就等於給一向看重兄弟情的石鎖,出了個極大的難題。
石鎖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頓一樣,呼吸粗重地站着,不敢看我的眼睛,他錯開目光,盯着地下。我覺得自己很殘忍,我是在逼迫自己的好兄弟,也許我真的是走火入魔了,真的是鬼迷心竅了。我覺得,我一時半會兒打不敗丁氏兄弟,我的精神壓力太大了,這讓我開始連連出昏招了。
幸好,滿滿出現了。他把我拉得坐到了我的座位上,又把石鎖拉回了他的座位。石鎖坐在他的座位上,胸前一閃一閃,似乎氣結於胸,極其鬱悶。而我,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眼不眨地看着藍楓空蕩蕩的座位。我心裡想,媽的,爲丁氏兄弟,我和藍楓鬧翻了,現在又因爲藍楓,和石鎖鬧翻了。我這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上課鈴響了,所有人都迅速地奔進了教室,我看見藍楓也沉着臉進教室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這一節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在上面講課,我卻在神遊四方。我偷眼去看石鎖,發現他還是死死地定在座位上,胸膛還在起伏不定,可以看出,他的那口氣,還是集結在胸腔裡出不去。石鎖是一個認死理的人。
英語老師講了半節課,後來,開始提問。問了兩三個問題,大家都踊躍舉手回答,忽然,英語老師發現了石鎖,看見石鎖舉動有些不尋常。英語老師叫了石鎖的名字,叫他起來回答問題。石鎖身體僵硬地站起來了,老師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可是,石鎖沒有說話,全班同學都看着石鎖。石鎖突然轉過身,面向我,大聲說:“湯河,你說錯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不是,那,那個樣子!”
石鎖的聲音異常巨大,震得教室裡所有窗戶的玻璃,都噹啷啷地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