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壽聽罷,已是急了。
他哪裡想到,只來了一個漢使,局面頓時失控。
他下意識的,想要控制住局面,雖然此時,他心情複雜無比,十萬漢軍,擊潰數十萬胡軍,而且……從種種跡象來看,這個消息,理應是沒錯的。
最令他毛骨悚然的,卻是隻短短數日的功夫,便是一場天大的勝利,那麼……漢軍的實力,到底恐怖到了何等的地步?
這豈不是到了天下無人可敵的地步了?
他眼眸輕輕一眯,看着遠處衝破雲霄的歡呼,卻已明白,局勢失控了,就算是彈壓了眼下的譁變,那麼,接下來,他這個先鋒營,就可能和漢軍交戰。
如今的局面,他能贏嗎?
大勢已去。
朱壽頓時,心底掠過了深深的無奈之感,更有一種疲憊也是侵襲上了心頭。
身邊的親兵和武官們,有人遲疑,有人也跟着歡呼,還有人臉色蒼白,國師在西涼當政十數年,心腹遍地,這先鋒營之中,自然有他許多腹心之人,用以監督。
可現在,這些人卻是一聲不吭,哪裡還敢出頭。
轉眼之間,便見那漢使劉濤在無數官兵的擁簇之下迎面而來。
許多西涼兵俱都下意識的擁簇着劉濤前行。
他們不想戰爭,更不希望做胡人的兒子,去和漢軍交戰,這等自上而下焦灼的情緒,早已就西涼軍中瀰漫,漢軍的勝利,對他們而言,不啻是多了一份希望。
何況,自那國師亂政之後,西涼上下,早已暗暗隱藏着不滿的情緒,任誰都明白,錢姓天子,已是名存實亡,只是所有人敢怒不敢言罷了,這些時日以來,國師爲了討好胡人,橫徵暴斂,將無數的草料、糧食獻給胡人,更是加劇了這等不滿的情緒。
朱壽眼見如此,變得無所適從,劉濤的身後,有許多歡天喜地的西涼官兵,自己該何去何從?
等到劉濤走近。
劉濤便凝視着朱壽,一臉正色的問道:“前鋒營指揮朱壽便是足下?”
朱壽顯得心虛,卻還是點點頭,他沒有朝劉濤行禮,卻也不敢無禮。
現在他心思複雜,在幻想着無數種可能。
劉濤卻沒有給他任何的機會,冷哼着從嘴角里發出聲音來:“那麼,敢問朱將軍,爾是胡是漢?”
這個問題,直接將他逼到了牆角。
這個時候他不得不鄭重的道:“漢!”
劉濤肅容:“既如此,那麼吾奉大漢皇帝之命,特來此,大赦西涼軍民人等,陛下已擊潰胡軍,大漠平定,西涼國國師亂政,亂臣賊子也,大漢皇帝已敕封西涼皇子錢盛,爲涼王,自此之後,漢涼一家,你既爲漢臣,理當充作先鋒,隨本使前去捉拿亂臣,這是大功,朱將軍可敢去嗎?”
這短短的一席話,卻蘊含了無數的訊息。
國師已是亂臣賊子,是必須要處死的。
大漢皇帝決口沒有提被國師扶立而起的西涼皇帝,也就是說,壓根就不承認西涼皇帝的任何合法性,這個人,也勢必會是被清除掉的目標。
唯一提到的,就是錢盛。
錢盛乃是西涼皇子,卻被陳凱之封爲了涼王,倘若,陳凱之依舊保持西涼的話,就不會只封西涼皇室代表的錢盛爲王了。
這就說明……
從現在開始,西涼只是一個地理的概念,而涼王,至多也就一個親王或者是郡王的身份,至於西涼,將徹底被兼併。
所有的一切都將歸屬大漢。
他倒吸了一口氣,數百年來,陳軍不曾做到的事,現在,大漢皇帝陳凱之,不過派遣了一個使者,就想做到,這換做是從前,是根本無法想象。
劉濤則是迫視着朱壽,整個人顯得很漫不經心,似乎並不着急,而是在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朱壽左右四顧,許多官兵個個凝神屏息,不敢多言一句。
“哎……”朱壽長長嘆了口氣,他很明白,其實……一切都已大勢已去了。
他毫不猶豫,拜倒在地,誠懇的說道。
“臣朱壽,願聽大漢皇帝調遣。”
諸軍又是歡呼起來,隨即,浩浩蕩蕩的前鋒營迅速的開始改前隊爲後隊,一隊精銳的鐵騎先行,朝着中軍方向而去。
陳凱之的軍馬幾乎要抵達三清關的時候,自西涼的消息便已快馬加急的送到了他的手裡。
劉濤不辱使命,帶着漢軍的捷報,使西涼軍頓時混亂,隨即,他帶着大量吸附而來的西涼軍民,佔據了天水,身邊已有數十萬軍民爲他效力,西涼國師直接被斬殺,憤怒的西涼軍民還拿住了國師不少黨羽,也俱都殺了個乾淨。
隨後,遠在武威的西涼文武官員們,則以西涼皇帝的名義,派人向天水方向的劉濤乞降,西涼三州二十五府一百四十五縣,徹底的收復。
其實當胡人大敗之後,西涼的覆滅,不過是在轉眼之間而已,這完全都在陳凱之的意料之中。
不過事情能如此順利,卻也令陳凱之心裡漸安,西涼算是穩固,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要去收拾關內的局面了。
而在次日一早,三清關,已出現在陳凱之的眼前。
浩浩蕩蕩的大軍開始入關,三清關的守將以及留守的文武大臣俱都來迎。
爲首的人,正是晏先生。
晏先生面無表情,等見到了陳凱之穿越了門洞,隨即拜倒:“老臣見過陛下。”
“陛下凱旋而歸,實是可喜可賀。”他的內心,是喜出望外的,這是第一次,大陳徹底的穩固了河西走廊,有了穩固的大後方,數百年無法打破的平衡,在今日,卻是徹底的被打破了。
陳凱之上前,將他攙扶起來,關心的問道:“關內的局勢如何?”
說到了關內的局勢,晏先生先是嘆了口氣,旋即便娓娓道來。
“人心險惡,大抵也不過是如此,楚越等國背盟,蜀國趁此機會落井下石,現在各路軍馬分頭並進,大陳丟失的州縣,有數百之巨,不過……他們顯然沒有過多逗留,而是各提着大軍,直襲洛陽……”
晏先生說到這裡,深深的看了陳凱之一眼,目光透着複雜。
“各國都希望自己能夠率先進入洛陽,而今,這洛陽城外,各國的先鋒軍馬已經抵達,攻城在即。”
陳凱之聞言,並沒有大怒,而是挑脣笑了笑:“看來,朕也算是趕來的及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