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之內,戲臺之上。
一衆裝扮各異的戲子上臺之後。
領頭一人乃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武生。
只見這小武生腳踏一名衣着華貴的傢伙,滿面傲然的說:“我大唐之外,六方之夷,凡敢稱兵者,皆斬!”
這句話,旁人聽了或是不覺得有什麼。
只覺得滿心鼓舞,爲自己身爲一個唐人而驕傲。
但作爲曾說過這句話的人,李承乾則是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什麼鬼?
對方這是在演繹自己的故事呢?
李承乾有些好奇的擡頭望去。
當他看見那一衆武生戲子的扮相之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怎樣。
這些人的扮相,很明顯就是當初自己跟着李勣去吐谷渾混場子的時候。
而這句話也是當時,李承乾踩着吐谷渾王子說的。
一旁的程懷亮對此也是記憶猶新。
待他跑過去一看後,直滿臉堆笑的說:“公子,這是在演咱們的故事呢。”
他之所以這麼確定,除了看見了扮演李承乾的小武生之外,還看見了一個護衛在小武生身旁,故意扮成黑臉的漢子。
李承乾身邊的護衛能有誰?
當時,除了長孫衝之外,不就只有他程懷亮麼?
李承乾則是滿臉無奈。
此刻,舞臺之上走馬觀花。
有人扮演百姓,有人扮演吐谷渾的軍兵。
先開始是吐谷渾的軍兵,不斷襲擾邊境百姓,使得邊境百姓苦不堪言。
百姓們流離失所,帶着妻兒私下逃竄,在他們身後就是那一臉兇惡的吐谷渾軍兵。
看見這一幕,茶樓內的百姓,似是想起了當初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一些人的臉上露出凝重的沉思,一些人的臉上則是開始出現淚痕。
隴右道因爲跟遊牧民族的領地接壤,所以是個戰爭的多發地。
在場許多百姓的親人,都曾死在吐谷渾人亦或者突厥人的手裡。
眼前這樣一出明顯是通過現實而改編的舞臺劇,着實有些直擊心靈的味道。
尤其看見那些吐谷渾軍兵屠殺百姓的時候,一些觀衆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將桌子上的碟子碗筷都給扔出去了。
這也着實讓一些戲子演員猝不及防,幾個人當場被砸的頭破血流。
但茶樓一方反應極快,趕忙帶下受傷的演員戲子,並且一些跑堂也趕忙去安撫觀衆的情緒。
既然要演這齣戲,他們自然也是提前有過心理準備。
所以應對起來,倒也非常快。
而臺上的舞臺劇也在繼續進行着。
眼看着百姓們即將被屠殺之際,忽而先前出現的那個十歲不到的小武生再次登場。
這武生出場時,唯唯諾諾的躲在一個女人身旁。
顯然,這是在演繹李承乾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無時不刻,都要被自己姐姐,李聽雪保護着。
可很快,反轉就來了。
在一次與吐谷渾軍兵的交戰中,那十歲的小武生忽而就像是覺醒了一般,提槍與賊兵混戰在一起。
並且接連斬殺對方數員大將,然後帶着一衆大唐的甲士,將敵人一網打盡,全部壓在身下。
然後那句經典臺詞就又來了。
“大唐之外,六方之夷,凡敢稱兵者,皆斬!”
這句話屬於首尾呼應。
開始時一些觀衆根本不明白什麼意思,所以都愣愣的看着。
可現在他們明白過來了,一瞬間就聽見整個茶樓內,滿滿都是叫好聲。
“好!”
程懷亮也忍不住跟着吶喊了一聲。
這一嗓子可把李承乾給驚得不輕。
他一腳踹在程懷亮的屁股上,道:“你吼什麼吼?當初小爺說這話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大反應?”
“這不是當初沒反應過來麼。”
“現在給您補上。”
程懷亮嘿嘿一笑道:“不過現在看來,公子當初可真是英姿逼人呢。”
“我去你的吧。”
李承乾翻了個白眼。
說真的,現如今看見這一幕,他才知道自己當初有多麼的少不更事,有多麼的中二。
自己想起來,那都尷尬的能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了。
他趕忙開口說道:“關窗吧,應該已經演完了。”
畢竟吐谷渾之戰,到這就告一段落了。
再演也沒什麼可演的了。
可顯然,他是想錯了。
下面的表演還在繼續。
就看見一衆大唐甲士在那位小武生的帶領下紛紛退下舞臺。
而百姓們則趁此機會重建家園,呈現出一派祥和景象。
但好景不長,很快就有一羣穿着華貴的傢伙走到百姓的近前,奪走了百姓們辛苦勞作而來的收成。
一瞬間,百姓哀嚎遍野,甚至比當初被吐谷渾軍兵欺壓的時候還要悽慘。
見此情景,李承乾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直直的看着舞臺,滿面都是凝重之色。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耳輪中就聽見咣噹一聲巨響。
緊接着,一列身穿大唐盔甲的甲士從茶館外奔了進來。
領頭那人直開口喝道:“別演了,都停下來。”
舞臺上的戲子,紛紛愣在當場,有些不知所措。
茶樓的掌櫃也趕忙迎上前,滿臉堆笑道:“軍爺,軍爺,今日不知何事,竟讓諸位軍爺來到了小店呢?”
“你還好意思問?”
那領頭的軍頭直冷哼一聲道:“你自己做了什麼還不清楚嗎?”
“你那演的是什麼東西?”
“這分明就是在蠱惑百姓!”
那軍頭直開口喝道:“來人,給我把這個膽敢聚衆蠱惑百姓的傢伙拿下!”
聽聞這話,身後兩名軍士直邁步上前,當下便準備將那掌櫃緝拿。
“且慢!”
正在這時,一聲嬌柔的女聲從櫃檯方向傳來。
緊接着,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從櫃檯內款款走了出來。
當看見這女子時,那軍頭以及滿場軍兵都有些呆滯。
旁的不爲,只因這女子長得風華絕代,氣質更屬上乘,讓人看了就不想挪開眼睛。
此刻,這女子直邁步走到哪軍頭近前。
面對這些個當兵持刀的架勢,女子面無懼色。
她道:“爾等需要清楚,我們這是正規茶樓。”
“而在途中推出的曲目,也都是經過仔細編排的。”
“在我們推出的曲目中,甚至沒有一句臺詞是脫離現實的。”
女子直看向那軍頭道:“而且,這曲目在我們長安城的茶樓中也經常出演,也沒誰說我們蠱惑百姓。”
“呵呵。”
軍頭冷笑一聲,道:“長安城是長安城,涼州是涼州,既然到了涼州,就有涼州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