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國在呼羅珊的防禦主要集中在西方與北方,重中之重還是興都庫什山脈一線,三十多萬大軍全都陳列在這條方圓千里的山脈上。
興都庫什來自當地語言,意思爲殺死印度人或是印度殺手,不過如今這條山脈卻成了征服印度後引兵北上閩國的防禦陣地,倒也頗有些諷刺
。
對於這條防線閩國經營的也夠苦心的了,過去的一年中,在屯田呼羅珊的緊張時間,閩國依舊動工四十萬人次,在各個要害路口修建大小烽火臺堡壘幾千座,雖然這些堡壘烽火臺都不大,但建設之處無不是險要的關口高臺,小小的兩道堡壘烽火臺就可以卡住下方的一道重要山口。
憑藉地形,有時候幾十個人就可以卡住數萬人大軍進退不得。
高聳的山脈連綿不絕,說是千多裡,其實可供軍隊同行的道路就那麼幾條路,防禦起來並沒有那麼困難,在要害之地屯兵,烽火臺狼煙一起分幾路出擊,來多少也得被打回去。
只不過這一次李捷氣的有些昏頭了,做出的調動太大了些,方圓五百里之內一切屯駐軍隊全都接到了調令,大約十八萬軍隊得到調令,李捷帶來的十六衛更是精銳齊出。
馬蹄聲震撼了偌大的木鹿城,帝王的意志在這裡得到了最完美的體現,站在城牆上,奔騰不盡的騎兵猶如黃河絕口,滾滾黑浪幾個時辰都沒有走絕,巨大的戰象揹負着沉重的火炮魚貫而出,這些終極“民夫”,註定不會上戰場的傢伙卻是博得了木鹿城留守的波斯貴人們陣陣驚呼,誰讓人塊頭在那兒了。
夾雜在中軍當中,李捷的華蓋轀輬車更是引得人歡呼陣陣,不知道多少大規模屯田中遷到木鹿城的波斯貴族歡呼着將剪成花朵斑斕的錦緞拋灑在半空中,不知道多少少女尖叫着希望目睹閩王的風采。
可惜,這會兒在轀輬車裡爲了佈置在興都庫什山脈進行的大決戰而忙昏了頭的李捷,是不可能滿足粉絲們這份願望了。
到現在,兵部與閣臣們依舊不太贊同李捷如此盛大的出兵計劃。
碩大的沙盤擺放在轀輬車中央的大桌子上,上面山峰聳立,溝壑縱橫,是閩國根據修建各處烽火臺堡壘時候繪製的地圖改制成,光這東西,就花了唐初大畫家閻立本的兒子,齊國相閻微真的胞弟,閩國工部侍郎閻微慶跑前跑後忙碌五個月的時間。
不過如今,它是被完美的完美的應用上了,對應着木鹿城附近大s形的興都庫什山脈穀道,各處閩軍據點,烽火臺,穀道以及中亞遊牧大軍,卑路斯的叛軍打到了哪裡,都標記的清清楚楚
。
這能讓李捷如同當初玩遊戲那般輕鬆的一目瞭然。
“卑路斯的大軍已經打到白狼谷,如今正在攻打我軍險山堡,不過在這裡我軍佈置的重兵,由懷化中郎將裴行儉率領右衛以及邊軍共五千人共同鎮守,險山堡夾白狼谷出口最狹窄左右,設連城,左右山壁高達百丈,中亞遊牧大軍裝備簡陋,輕易是攻不破這裡的。”
拿着小木棍,兵部尚書李績細緻詳細的爲李捷介紹着戰況,同時,在他指點的地方,鳳閣左僕射王玄策還不斷將代表敵我勢力的小旗插下。
論官職論資歷,王玄策的確在李績之上,不過李績打仗時候他還在家讀書啓蒙呢,所以這時候也擺出了這個謙虛的態度,甘願擔當下手。
鬍子一顫一顫的,李績精細的計算兵力,爲李捷演示着自己的作戰構想。
“左武衛在薛禮將軍率領下出東穀道,奪回中亞遊牧軍所佔據的杏山堡,切斷其退往東嶺退路,右威衛將軍蘇烈部從走石嶺繞到恆谷,奪回恆谷嶺上的新安堡,讓完顏阿骨打將軍率關寧鐵騎一部從太古道出興都庫什,轉頭攻擊山口的遊牧軍隊大營,切斷其向西的退路,形成大包圍圈。”
“中亞困苦,就算部落攜牛羊而來,亦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此三部爲正兵,逐個收復我軍丟失堡壘,縮小包圍圈,山中苦寒,如此圍攏一兩月,遊牧軍定然士氣崩潰,到時再精選勁卒爲奇兵,兩千即可,從白狼谷山崖後方發動突襲,定然可一舉擊垮蠻夷。”
興都庫什山脈狹小的通道形成了個大口袋,中亞各部鑽進來容易,想出去可就難了,最重要的是李績用兵很少,前後加一起不到四萬,正符合了李捷最開始大規模建設興都庫什山脈關隘的初衷,以少兵抵禦大敵。
可惜,聽過之後李捷卻是很不耐煩的搖了搖頭。
“孤討厭等待!”
“我軍十八萬之衆,加上中亞長城守軍俞二十一萬,快三倍與敵軍,我軍裝備精良,士卒悍勇,敵不過是些草原落魄的流寇,憑什麼讓孤等它兩個月?”
“孤意已決,集結各部於白狼谷,與卑路斯的烏合之衆決一死戰,孤要一戰徹底消滅他
!讓天下都看到背叛孤的下場!”
“可是殿下!”
這一會,兩大兵家都有些急了起來,李績直接用木棍在沙盤西端畫了個圈,不甘心說道。
“如此糾集重兵,殿下,從白狼谷往西這五百多裡防線的兵力可就全都抽調一空了!”
“除了長城守軍兩萬多,就僅剩下渴水城的房遺愛將軍右武衛一萬人左右,再往西,直到波斯灣沿岸纔有防備阿拉伯人的左右領軍衛,一旦再有中亞遊牧民軍隊入寇,他們完全可以繞過渴水城,像秋風掃落葉一般掃過我朝苦心經營的屯田田莊,將陛下長久以來的心血摧毀殆盡!”
劇烈的動作弄得李績鬍子都是一顫一顫的,渾身甲葉子更是嘩嘩作響,現在可不是一年前一窮二白的波斯,一窮二白,只要據守住幾座重點城市即可,如今一座座屯田莊都積累了不少財富,沒有城牆保護的田莊在那些吐火羅人,粟特人,阿蘭人乃至突厥人遊牧民眼中,真跟赤裸裸的肥肉一樣。
可惜,李績是說的兢兢業業了,這一次李捷的固執卻是超脫反響,搖了搖頭,他又是斷然拒絕了李績的建議,反而振振有詞的反駁道。
“前方探子來報,入寇的遊牧大軍總數在八萬,中亞貧瘠,這已經是卑路斯能出動得極限了,就算卑路斯還有後手,一兩萬人根本攻不破我銅牆鐵壁的中亞長城,所以,尚書多慮了!”
“再說,還有蘇倫家族等波斯三家貴族的家族武士快兩萬人,上一次渴水城大捷,不就是他們內外夾擊的?所以西線固若金湯,用不到尚書與相公操心,二位還是打好眼前的仗好了!”
擔心的就是這幫波斯貴族!眼看着李捷胸有成竹的樣子,兩人禁不住在心頭嘆息一聲。
畢竟是李捷的帝國,眼看着李捷固執的堅持自己看法,李績與王玄策還是不得不軟了下來,不情願的拱手聽命道:“謹遵閩王將令!”
“如此甚好,兩位卿家速去辦理吧!”臉色終於好看了點,李捷微笑着擺了擺手。
在李績無奈的妥協中,命令還是按照李捷的意思發了出去,數以百計的傳令騎兵四散而出
。
除了木鹿城,興都庫什山脈以南各處閩國屯兵據點全都傾巢而出,數以萬計的的軍隊放棄了屯兵點,滾滾穿行在了山脈中一條條狹窄的穀道中,最後匯聚向白狼谷後不足二十里的狹窄空間中。
方圓五百餘里內被抽調一空,到處僅剩下一個個空蕩蕩的大屯圍,僅剩下幾十個老弱殘兵看守着駐地,顯得頗爲荒涼破落。
一個月的時間,各路軍隊差不多都按照李捷的意思匯聚到了指定地點,可是,未想到的難堪卻也是迎面而來。
白狼谷太過狹窄,既限制了中亞遊牧軍的攻擊,卻也將閩國大軍限制住了,險山堡前,饒是兩軍都是人多勢衆,也僅僅能派出幾千人較量。
剩餘聯營十多裡的閩軍隔着厚重的險山關,連搖旗吶喊都做不到。
希律律的馬鳴聲,隆隆鐵騎震撼的偌大白狼谷都是嗡嗡作響,兩千左武衛最精銳的騎兵對着紛亂的遊牧大軍重重就撞了過去。
三米長的馬槊排頭,猶如一片死亡森林那般指着前方,閩國的先鋒騎兵全都包裹着玄黑色沉重的鎧甲,甚至戰馬的頭與前胸亦是蒙了一層鑲着鐵片的皮甲,在玄黑色閩字大旗與剎那間陳字將旗下,宛若一羣來自地獄中的嗜血亡靈一般。
對面,雖然裝備照比閩軍簡陋的可以算的上原始了,穿着破舊皮袍子甲,拿着裝着鐵頭的木槍,這些來自河中地區,來自中亞大草原乃至俄羅斯大草原的遊牧民族依舊彪悍縱馬狂奔迎面而來。
剎那間,兩從箭雨就從這些騎兵頭上升起,狠狠地落在對方頭頂,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一聲,落馬的騎士直接消失在了滾滾馬蹄中,都說臨陣不過三矢,但如此狹窄的戰場,如此快速的騎兵戰中,射完一箭後沒有抄出來騎槍的騎兵直接被馬槊捅下馬去。
下方數千騎士打的波瀾壯闊,血腥無比,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失去姓名,可是趴在城牆邊觀戰,李捷卻滿腹心思都不在下方的戰場上,而是頻頻向西方回顧,暴躁的兜着圈子,時不時咆哮着。
“孤討厭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