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訓曾答應悟空,一旦到了地方,便會將它打扮一番,時常帶在身邊.如今他信守諾言,花錢在山中獵戶處買了長袍、鞋襪和一個草編的斗笠,把它從頭到腳的裝扮起來。
紅毛猴子悟空乃達摩神獸,常年坐禪修行,除了無法人言,一切行走起居,皆學人類,可以保持數個小時不會猴性大發。所以,若是不明底細的人望去,它儼然便是一個駝背的矮矬子。
同樣,李承訓和汝南公主也着力裝扮一番,使他們看起來更像是山中的獵戶,這才相攜出山,向幽州城而去。
這日一早,他們終於進入幽州城,李承訓心中卻越發的惴惴不安,因爲他一路上留意觀察有無竇紅娘或者無憂留下的暗影門印記,但是卻一無所獲。
幽州爲大唐邊陲重地,如今算是和平時期,自是商賈雲集,好不熱鬧。二人無暇領域塞外風情,徑直來到了幽州最好的客棧,“來福客棧”,這是他與竇紅娘約好會面的地點。
李承訓開了一間房,交了銀子辦理了入住手續,在小二的引領下來到了客房,可依然沒有發現任何關於紅娘他們的蛛絲馬跡,心下煩亂起來,“難道他們未曾到得幽州?”
這是他所期望的最好的結果,因爲他們若是沒到幽州,或許有兩種可能性,一是出了事情,二是還未走到。但若是他們已經到了這裡卻變得毫無聲息,那只有一種可能,便是出事了。
李承訓令小二把早飯送到房間裡,他不打算在外面用餐,以免悟空露出馬腳,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不一會兒,小二便把充滿塞外風情的早餐送了過來。邊塞地區的飯店和客棧大都是一體的,爲的是商旅的出行方便,可以一站式搞定。
匆匆吃了些東西,李承訓便打算獨自出去探查一番。但汝南公主心中害怕,可憐巴巴的看着乞求帶她一起去,她只有跟着李承訓心裡才踏實。
李承訓看着楚楚可憐的汝南公主,再看看一臉猴急的悟空,心想:有紅毛猴子護衛汝南公主左右,相信不會有什麼閃失,可這猴子畢竟非是人類,若真有什麼緊急情況,也難受會不會出現意外。罷罷罷,他心中想罷,還是帶着他們一同出去吧。
李承訓帶着公主和悟空出了來福客棧,打聽到這裡集貨貿易的市場,便巡布過去。他要打聽消息,一是酒樓,而是集市,不過在邊陲重鎮,邊貿集市上的消息怕是最無隱諱,也最實在的。
剛踏入集市的街道時,李承訓便感到陣陣寒意襲來,而這份幽寒不是來自別處,而是來自那些百姓的眼中。
隨着他向裡深入,街道兩旁的客商都會停止吆喝,他們或是尋隙躲藏到店鋪中,或者直接關了店面,而大街上那些沒有自己門店的商戶,則更是顯得神情緊張,畏畏縮縮,無人敢正眼看他。
這種邊關大集都是趕早不趕晚,一般是天不亮便開始,待到日頭過午,便幾乎都打烊歇菜。正因如此,李承訓這才一大早便急不可耐地趕來,沒想到會遭到如此境遇,心中疑惑不解。
“老人家,打擾了!”他走到一位關門動作稍慢的老者面前,很有禮貌的深鞠一躬,開口問道。
那老者被驚嚇得手指一顫,門板噹啷墜地,隨即連忙跪倒,“給,給大將軍請安!”
李承訓一愣神的功夫,見這老者已磕了數個響頭,忙伸出雙手去伏他,不想這老者更加驚懼,進而癱軟在地。
“老爺爺莫怕,”汝南公主見狀,忙搶上前去攙扶。
就在此時,濃密步履所發出的整齊劃一的“踏踏”聲,從遠處傳來,李承訓轉頭望去,見果然是一隊帶甲兵士正向這邊小跑而來。
無憂的出現,也未能緩解那老人的驚懼之感,李承訓眼見若在停留下去,這老者很可能直接“過去”,便轉身離開這裡,向那隊兵士迎去。
這隊士兵只有十來個人,卻是軍容整肅,儀表威嚴,極致近前,一名小校出列,抱拳行禮,“參曹小吏拜見大人。”
這是一隊負責巡視守衛集市的兵士,領頭的這人是負責掌租賦徵收的倉曹官吏。
李承訓眉頭深鎖,心中思量:難道是皇帝又頒佈了聖旨?任命了我什麼官職,並連同畫影圖形一起送到了幽州,所以此人識得我?可他眼見這集市上的店主對自己驚懼萬分,分明是自己做過什麼損害他們利益的事情,可自己纔到幽州正兩眼一抹黑,哪裡有得罪過他們?
“難道是?”他突然想到竇紅娘曾說過幽州有人假扮他,難道這裡所有人都以爲自己便是那個人?
小吏見他不答話,以爲李承訓有了什麼想法,忙恭敬地道:“將軍來到集市,必有公幹,小吏願效犬馬之勞。”
聽聞小吏如此說話,李承訓確信自己所料不差,何不將計就計?因而答道:“沒事兒,本將軍得閒,過來隨便看看,你們散了吧,別影響店家做生意。”
那小吏聽說別無他事,好似如釋重負一般,立即命令兵士散開,自去巡邏,而後又對李承訓諂媚地笑道:“大人,讓小人隨你左右,以爲路引,如何?”
“不用你,去吧!”李承訓想從集市中打探消息,怎肯讓他相隨,便冷下臉來說道。
那小吏本想趁機拍馬溜鬚,卻見這位在民間被傳言爲“餓老虎”的李將軍神色微怒,不由得一陣慌亂,連忙應諾着退走了。
李承訓見老百姓如躲避瘟神一般迴避他,心知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便不打算在此久留,以免惹人注意,正待他準備帶着公主和悟空離開之時,望見遠處塵土飛揚,馬蹄聲聲緊湊。
“糟糕!”他暗呼一聲不好。自己尚未想好如何應對那個已在官軍中威名赫赫的假李無名,一旦身陷軍中,豈不如甕中之鱉?任人宰割?
“快走!”李承訓俯身,攔腰抱起公主,撒腿便跑,瞬間淹沒在林立的商鋪之間。
悟空自也跳腳緊步相隨,只是它的口中吱哇亂叫一氣,明顯在對李承訓只知道逃跑的做法感到不滿。
“公主,別怕!”李承訓腳下不慢,口裡卻不忘安慰汝南公主。
“呵,相公,奴家的膽色便如此之小嗎?比不得無憂妹妹半分嗎?”汝南公主雙手環扣住他的脖子,展顏笑道。
“哈哈哈!”李承訓不禁揚聲大笑,他見公主與自己一路走來,也算曆經了艱難風險,卻仍是這般豁達,風趣,不由得自心往外地開心。
與公主談笑風生,並不妨礙他腳下的步伐,在那大隊士兵進入集市之時,他們已逃離出去。
現在的李承訓心中充滿了無盡的迷茫與驚懼,他尋不到暗影門的半點痕跡,便沒有了可以依靠的力量,那他孤身在邊塞遊蕩,是極其危險的,隨時都可以被突厥人、官軍、甚或土匪流寇攻擊,他自己倒無所畏懼,可是身旁有個不會武功的汝南公主,他便不得不謹慎了。
沒有助力,便也罷了,可以慢慢探查,但是有一個最大的危險卻始終包圍在他左右,便是那個武功高強,同時執掌着軍隊大權的假李無名。
從百姓對那人的態度上看,李承訓感覺出那個人絕非善類,定然做出過許多惡事,可這個人到底是誰?爲何要假扮自己?
雖然兩件事情都撲朔迷離,匪夷所思,但李承他抽絲剝繭,很快便想通幾處關竅,並謀劃好解開這兩個謎團的步驟。
李承訓出了幽州城便一路狂奔,他在至相寺時頭髮落盡,如今一年不到,雖然長出許多,可還不足以長髮覆面以遮擋容顏,因此他不敢在市面上招搖,也不敢再回那來福客棧,只得悄然出城,又回到據此不遠的那座山中,沒有找到山洞,李承訓便自己利用地形和樹木構建了一處木屋,他自始至終都在讓汝南公主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甚至心中都生出一種對無憂的愧疚,因爲當年他和無憂在秦嶺的時候,可沒有把無憂照顧的這麼周到。
不過客觀地說,此一時彼一時,那時他日夜鑽研百獸拳,而且心裡也想着那環境是磨練自己,也是磨練無憂的戰場。而他現在想的卻是,不能讓千里迢迢追隨自己的公主受到半點困苦。
悟空睡不慣這框框架架,自己爬到了木屋的屋頂,四仰八叉地望着滿天星斗,與周公會面去了。
此時,月兒清明,風兒和煦,這時節正是塞外風沙最小,水草最肥的季節,因此天空看起來格外清明。
木屋裡,李承訓躺在自己製作的簡易木牀上,卻是沒有絲毫睡意,他打算連夜進城,回來福客棧,找到掌櫃的,再使些手段,應該能探聽出什麼來。
汝南公主聽他說要獨自進城,不由得緊張得坐了起來。這幾個月來,她可從來沒離開他半步。
李承訓起身,又把她攬在懷裡,心疼地道:“我已把這裡用枝葉掩藏好,而且悟空在這裡保護你,不會出什麼意外,我明早便回,不要擔心。”
汝南公主頭一次死命地搖着頭,抱着他,她心中也很爲難,明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但她真的很怕,雖然她胸襟闊達,但不等於她心大。
“瀾欣,”李承訓呼喚着汝南公主的閨名,爲了掩人耳目,他在人前稱呼她爲大娘,在私底下便叫她小名兒,“現在情勢複雜,無憂他們更是生死不明,我們等下去只能是坐以待斃。”
汝南公主心知他說的是實話,也沒有理由阻止他前往,可今日卻不知怎麼了,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她卻無法把這話說出口,好似不願他離開而故意爲之,更怕她把這不好的預感說出來,而真正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她不由眼圈一紅,落下一串淚珠,她自跟隨李承訓以來,從未哭過鼻子,這是第一次。
李承訓心疼的抱住她,又是安慰,又是親吻,又是逗弄,總算把她哄得破涕爲笑。
“相公,你去吧,我便在這裡一步不移地等着你!”汝南公主終於鼓足了勇氣,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
李承訓心中一陣感動,愛憐之心頓起,見天色尚早,順勢一把將汝南公主壓在身下,從未有過的略帶粗暴地扯開了她的衣襟。
“嗯!”汝南公主雙脣被堵住,無法呼聲,但很明顯,她不是在拒絕,而是在迎合。
房頂之上的紅毛猴子突然聽到房中異動,警覺地翻身起來,一個猿猴倒懸,從門縫向內望去,見牀榻之上,兩團雪白的身影糾纏不清,忙一個回身又躍到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