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處身於一處避風的峽谷末端。對面便是闊大的峽谷入口。二人轉過避風的那塊大石。便可正對谷口。那刺骨的寒風也隨之撲面而來。
“噠噠噠噠。”
那嘈雜的四足踏地聲越來越近。大量的老鼠漸漸出現在谷口。鋪天蓋地。爭先恐後的向谷內涌來。由於峽谷窩風。經年累月的山雪堆積。使得這裡的雪層厚實。因而那些老鼠全都在雪面上飛奔。
賈墨衣見這些老鼠。黑的。白的。密密麻麻。一個挨一個。一個羅一個。口裡吱吱亂叫。不由得心頭髮慌。一陣煩惡從胃裡躥出。竟然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太噁心了。
“吱吱唧唧。”
李承訓一聲鼠叫。令所有老鼠都停止在他三米開外。第一時間更新?這才低頭小聲問道:“墨衣。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太噁心了。你召它們來作甚。”賈墨衣不願回頭再看鼠羣。躲在他的懷裡。她發覺做一個小女人挺好。不用面對她必須要面對的一切問題。
“方纔我令他們去尋找卜獵人。現在有了結果。它們來向我回報。我們跟着鼠羣便可以找到他。”
李承訓笑着答道。他很願意看賈墨衣這種溫溫柔柔。楚楚可憐的摸樣。有些女人。你只有在比他更強勢。令其從內心往外折服的時候。才能欣賞到其不爲認知的另一面。賈墨衣就是這種女人。
“老鼠會聽你話。我信。可它們怎麼可能找到卜獵人。”賈墨衣有些迷惑。畢竟老鼠智商極低。李承訓是沒有辦法將尋找卜獵人完全描述成老鼠懂的意思。
“大雪封山。相信十里之內。活着的人。也就卜獵人一個。老鼠有成千上萬。而且嗅覺極其靈敏。它們四散開去找一個活人。想來並不難吧。”
李承訓自信滿滿。他的確也是這樣安排的。聰明人就是這樣。見到鼠羣的第一瞬間。他便想到了要以這種方法找出卜獵人。
賈墨衣眸中晶亮。突然深情說道:“無名。墨衣此生得婿如此。夫復何求。”
李承訓見她說得動情。也是心中暖暖。但此刻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他安撫墨衣在他懷裡靜靜休息。。。便又口吐鼠語。問清了羣鼠搜探的結果。果然這裡方圓數裡之內僅有一人。而且這人就在距離鬼樓不遠的一處山洞裡。
“咱們走吧。墨衣。“
他已令羣鼠爲先鋒。先行去圍困那人。這才帶着賈墨衣離開山谷。以急速跟在這鼠羣后面。
行了大概半里地。遠遠便可以望見一處冰封的雪山下。如銀的雪地上聚集着大量的黑白二色老鼠。它們正圍着一個人。
李承訓猜那人應當就是村民口中的“不是人”。其衣衫破爛。且身上帶着絲絲血跡。顯然是方纔曾與羣鼠搏鬥過。看來這些老鼠頗知李承訓心意。竟然未用他費力。便羣起而攻之。將卜獵人從其隱藏的洞穴內逼迫出來。。。而不是羣起而分食了他。
“撲哧”一聲。那卜獵人跪倒下來。磕頭如搗蒜。“隱王爺。盟主大人。您大人有大量。繞過小的吧。”
李承訓頓然吃了一驚。鬆開賈墨衣。令羣鼠分開一條道路。快步走到卜獵人近前。一把揪住他胸前零散的衣襟。將其拽到自己面前。
他見這人面目極其醜陋。臉上似乎經過刀傷與燙傷。已經被毀得一塌糊塗。難怪其不願意與村民爲伍。可這副面容。是他所不認得的。可從對方方纔的話語中。其似乎倒是認得自己。因而怒道:“你是卜獵人。怎會認得我。居然還下此死手。卻是爲何。”
“大人。小人不過是苟活獵戶。哪認得大人。是前些日子聽江湖人傳言說武林盟主隱王爺武功蓋世。實未想到您就是啊。”卜獵戶身子抖如篩糠。看樣子所言非假。
“無論如何。你驅使死人作惡。也是罪該萬死。若不是我有些辦法。換作旁人早做了冤死鬼。你的命。我留不得。”
李承訓已不打算用這獵戶找尋藏寶地點。這是原則問題。他如果接受了獵戶的幫助。再殺了他。是爲不義。
“大人。大人。冤枉啊。您聽我慢慢道來。實非你所想的那般。”卜獵戶眼淚鼻涕一把把的流下。那腿腳軟的。若不是李承訓拉拽着。早就癱軟在地。
李承訓雖然從第一眼見到這卜獵戶就覺得他武功平平。但未想到這廝竟然如此不濟事。還真是難以將他與邪惡狠辣的驅屍人聯繫到一處。可別是冤枉了。且聽聽他說些什麼。
“講。”他一把鬆脫了卜獵人。將他推倒於地。而後從容的回到賈墨衣身邊。又令羣鼠將卜獵人圍在中間。
卜獵人可沒有李承訓那般內功。在寒風中被凍得瑟瑟發抖。嘴脣都開始青紫起來。可這也是他罪有應得。他此時顧不得恐懼眼前的鼠羣。唯求快些說出真相。以期得到李承訓的諒解。
卜獵人說他本是中原茅山派的一個弟子。武功平平。卻是得罪了中原江湖上一個極其厲害的角色。因而被迫逃亡到太白山。
爲了防止被仇家認出。他在逃亡的路上以刀刻。火燒。毀壞了自己的面目。以吞木炭的方式燒壞了自己的嗓子。這樣一來。他總算可以安枕無憂了。
但他這份容貌怕是也難以在人羣中立足了。因爲就連十幾歲的孩子見到他都會嚇的哭鬧不止。無奈之下。他只有躲進深山。以野獸爲伴。只會在必須採辦米糧時纔出山。
一個人在山上是非常孤寂的。沒人與他說話。他更無處講話。就在他無聊的快要瘋掉的時候。偶然間他發現了一個深坑。
他是從岩石裂縫中進入到那座深坑裡的。在裡面發現了一堆屍體。就是襲擊李承訓的這些乾屍。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奇怪的是這些屍體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完全死亡。他們雖然皮包着骨頭。但它們身上的筋膜還在。還可以本能的移動。
太白山是座休眠火山。其地殼內的特殊熔岩活動。與這絕冷的氣候交接。形成了一片特殊的地帶。而這片特殊地帶中的屍體。都同樣變成了這種沒有思想。但卻可以自由活動的乾屍。
這種可以活動的屍體雖然存在。並不代表他們一定會活動。若是他們自己可以活動。那就說明他們具有了人的意識。那就真是妖魔鬼怪了。很顯然這些乾屍不是妖精。它們剛好遇到了懂得駕馭屍體的茅山派弟子。因而它們可以活動了。
卜獵人以這些醜陋的屍體爲伴。也算是暫時可以排解些許寂寞。第一時間更新?因爲對某一事務的專注研究。的確可以使人感到自己價值的存在。並樂於徜徉期間。就好像科學家在研究一個課題的時候。會不眠不休不知日月幾何。卜獵人也是這般。他入迷了。
研究屍體。雖然令人作嘔。但對於卜獵人來說。也算是專業對口。更可以排解寂寞的時光。如此說來。也不算什麼。但問題的關鍵是他是否爲了研究屍體。而有意的去殺人。
“沒有。絕對沒有。小的已探查清楚。這些屍體都是大興村的村民。那個村子在百年前遭地震。都被裂掉進了山石底下。不信您可以去太白村問詢。”
卜獵人知道這是關鍵。是決定他生死的重要一點。於是他指天明誓。第一時間更新?拍着胸口保證。也只有此時。他那戰戰兢兢的身體才被熱血鼓脹像個人樣。因此。李承訓覺得他說的或許是真的。
卜獵人繼續講說。他爲避免無辜的人掉入這深坑。被裡面的殭屍傷害。費力在這深坑上建座木樓。將其命名爲鬼樓。並設置警告。不許人進入其中。
當然。他承認也有那好奇且自以爲是的江湖豪客來此冒險。最後不是難逃一死。就是被幹屍嚇得瘋掉。但鬼樓之名卻也因此打響。誰人都知道那裡有鬼。便不再來了。而那些乾屍他們受卜獵人操控也不會上來害人。從此乾屍的秘密得以掩藏。
說完這些。卜獵人已經被凍得牙齒打顫。快說不出話了。但他還是結結巴巴的勉強道:“我從未想過害人。還常常幫助迷路的村民、遊客。還將那些在山裡死亡人的屍體集中起來埋在這裡。等待他們的親人認領。這些都是大家知道事情。我若是個壞人。或者用這些人的屍體來煉乾屍。早就被他們發覺了。也不會有那麼好的口碑。望大人明鑑。”
他說完。一頭磕在地上。一動不動。
李承訓無法細分他是否在說謊。但心中對其所做作爲的疑竇都還算解得過去。若是再不出手救人。這人便被活活凍死了。
他驅散羣鼠。快步來到卜獵人跟前。一手搭在其脈門之上。感覺其身體冰涼。脈搏微弱。連忙將自己的內力抵出。爲他推宮過血。以溫肌體。
半柱香的時間過後。卜獵人身上熱氣騰騰。他體內的寒氣已經全部被李承訓逼迫出來。同時人也甦醒過來。
“回到你的窩。穿好衣服出來。我們在這裡等你。”李承訓這句話語氣冷淡。看不出喜怒。
卜獵人由於被鼠羣所迫。來不及多穿衣衫。這才被凍得如此熊樣。聞言如獲重負。忙千恩萬謝着向身後的巖洞跑去。
賈墨衣走到李承訓近前。“你信他的話嗎。”
“我不知道。人在面臨死亡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何況是說謊呢。”李承訓還在皺眉苦思方纔卜獵人的解釋中。是否還有他沒有發現的漏洞。
“無論如何。他畢竟是要殺咱們的兇手。而且他也承認殺過無辜的闖入者。如果不殺他。我覺得有違咱們俠義本身。”在賈墨衣的眼裡本沒有善惡。她是跟隨李承訓久了。而懂得了俠義。
李承訓微微點頭。卻開口說道:“若是我們受他警告。不入鬼樓。自會安然離去。他這樣做也可以示爲自保的一種手段。畢竟他活得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有這種對於陌生人的恐懼。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打算放過他。”賈墨衣心下承認。江湖之中。誰又不是兇手。想不被殺。那你自己就得先成爲兇手。所以從這個角度論。卜獵人也非是不可原諒。畢竟他的確警告過他們。
“是的。如果他說的一切是真的。那就原諒他吧。畢竟那些屍體已經被咱們毀掉。如今再推掉鬼樓。這裡的一切便從此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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