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時間匆匆而過,李承訓始終在房間裡哄着孩子,他與虎妞已經徹底建立了信任,可謂是收穫頗豐,中午的時候,還陪着小丫頭在房間裡吃了飯。
李承訓與虎妞所在的這個房間內檀香香氣濃郁,濃郁得掩蓋住了他身上的梵香味道,他在夏府的事情卻絕對不能泄露出去,因爲他現在的名頭可太響了,響得官府正在追查那身上有着梵香氣味的人。
吃過午飯,李承訓說着故事,哄着小丫頭漸漸進入了夢想,這才住口不語,輕輕爲她蓋好了薄被,便這樣看着她,看着她眉目之間依稀透出的瘦猴的影子。
“當,噹噹!”一長兩短的敲門聲是夏老爺與李承訓約定的暗號。
李承訓輕聲抵近門旁,悄悄推開一道門縫兒,正見一個家丁敲門過後,匆匆向院門口奔去,他目光移向門口,見夏老爺正帶着一隊鐵甲官軍進到院內,其也不停留,直接帶着這隊人去了書房。
片刻之後,這羣人夾着夏老爺又匆匆從書房出來,直接出了府門口,而這個時候,李承訓也俏然推開房門,跟了出去,他已經換了裝束,還特別帶了個斗笠。
那一行人將夏老爺護在中間,出了夏府後,直奔洛州都督府,一路上相當囂張,將百姓們都遠遠驅散開去。
李承訓一路相隨,只是在抵近都督府的時候,他才偷偷從側旁的圍牆上事先跳了進去,而後循着這一隊人,徑直來到的都督府的書房外。
大白天裡潛入重兵把守的都督府,是相當艱難的,但對於李承訓來說卻並不困難,唯一使他感到頭痛的便是自己這渾身香氣,現在整個洛州已經傳遍了他身帶香氣的事情,稍微有些警覺的人,聞到香味,便會猜到是他來了。
怎麼辦?難辦也得辦,所謂孤注一擲,義無反顧,沒有其他辦法,不過他卻耍了個心眼,與夏老爺訂了條妙計。
張亮將夏老爺引入到書房之內,卻突然聞到一股臭味,於是問一旁的文書,“什麼味道這麼臭?”
“是啊,什麼味道?剛纔還未有呢?”那文書嗅着鼻子,到處尋找味道的來源。
“哦,呵呵,國公大人,您別找了,小的剛剛放了個屁!”說話的是緊隨張亮進來的夏老爺,他繃着老臉說道。
“夏老,你這吃的是什麼?快,將窗子打開,放放味道。”張亮捂着鼻子命令。
那文書將窗子打開,果然那臭味越來越淡,漸漸的竟沒了味道。
“好了,你將那窗子關上,出去吧!”張亮命令那文書。
文書依言而做,出去時又反手帶上了房門。
張亮禁了禁鼻子,見的確再無味道,開口說道:“自從聽說了丐幫的事情,本都這鼻子聞到奇怪的味道便心裡打鼓。”
“國公您多慮了,那李無名找牛幫主是私仇,並不知道咱們約定尋寶的事情,又怎麼會來找咱們的麻煩呢?”夏老爺笑得很諂媚。
“你說,這大牛臨死的時候,真的沒說出咱們的事情?”張亮皺着眉頭,他很是擔心這事兒見光。
“一定沒有,若是有的話,這圖,又怎能到得我的手上,我又怎麼可能交到您的手裡?”夏老爺說話間,從懷中拿出一個貼身布包,將內裡的一卷獸皮拿出,雙手遞給張亮。
張亮接過那圖,仔細觀瞧起來,見確是當年他們三分的那一角地圖,才終於放下心來,緩緩地靠坐到椅背上,而後手指着一旁,“你也坐吧!”
夏老爺打了個揖,依言而做,而後一臉諂媚地看着他,等他詢問。
“你確定丐幫其他人也沒有發現這個秘密?”張亮盯着夏老爺又問,他必須要保證知道這寶圖秘密的人在自己掌控之內,他也懷疑丐幫內有人知道這事兒,因此他一早便將丐幫總舵圍困了起來。
“國公放心,這圖是下人在給虎妞那孩子換洗衣服的時候,發現其縫在那孩子的肚兜裡,那下人是個老婆子,也不識得字,我說那是孩子孃的遺書,便把她矇混過去。”夏老爺這個謊話是和李承訓推敲了一夜出來的,自然天衣無縫。
張亮點點頭,“你確定,這婆子找你之前,沒有將圖給旁人看過?”
“確定沒有,再說,府裡的都是些俗人,看了也不懂。”夏老爺信誓旦旦。
“好吧,姑且信你,今兒個你回去,殺了那婆子,”張亮說得輕描淡寫。
“國公……”夏老爺心中一驚,他可不想罔傷人命。
“別跟本都廢話,你不做,本督做!”張亮說話間,眼睛一直盯着那寶圖看。
夏老爺不敢多言,腦門上都是汗珠,只得唯唯諾諾的應命。
“這圖,先收本督這兒,待找到你手裡那圖上的四枚扳指後,本督再給你!”張亮笑着說道。
“國公大人”,夏老爺突然屈膝跪倒,“小老兒今日獻圖,實則是爲表達決心,以示對國公的忠心,這十二神獸寶圖的事情,小老兒已經決定不再染指,所有寶藏都歸國公大人,最後只求國公大人念在小老兒苦勞的份上,隨便賞賜些便好。”
張亮聞言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大喜,同時也暗佩夏家老狐狸果然見機的快,知道這大牛一死,等於是三足鼎立而蜀國先失,那東吳如何能與北魏抗衡?
“國公大人,小老兒句句實言,發自肺腑啊!”夏老爺一直低頭俯身於地,見上面沒有動靜,這才擡起頭來。
“夏老快快請起,你若將大牛的寶圖私藏,本都可是猜不到在你那裡,由此可見你的忠心,放心吧,本都不會虧待你的,答應你的條件不變。”張亮說話間已經起身,來到夏老爺身旁,將他攙扶起來,拉着他的手,一副親近感動的神態。
二人又說談一會兒,夏老爺便起身告辭,他心知這張亮必然心急去將寶圖藏好,而張亮也假意邀請夏老爺吃了午飯再走,見對方執意不肯,這才悻悻地送他出了書房門口,而後令守衛護送夏老爺回府,以示對他的尊敬。
張亮將夏老爺送出書房後,卻沒有再進書房,而是將書房的門鎖上,反身去了,書房重地,只有他自己隨身攜帶着鑰匙,別人是進不得的。
隨着鎖門的“咔嚓”聲,一道身影從書房裡間疾奔到門口,是李承訓,他藉助門縫向外瞧看,見張亮已然拐過一抹牆角不知去向哪裡。
書房有裡外兩間相通,方纔張亮與夏老爺在外間談話,而趁隙進來的李承訓便躲在裡間的天花板上,他以百獸拳之壁虎遊牆功,將整個身子吸附在上面,同時用龜息之術,收攏全身經脈,閉住氣息,使得自身體內的臭氣盡量不向外擴散。
“哎,還以爲寶圖能藏在書房,這下可好,枉費心機了!”李承訓心中後悔,卻也沒有辦法,門是出不去了,他便來到窗子旁,見那窗居然也是上了鎖的,雖說是在裡面鎖住的,可若他此時開窗而去,那張亮也必定警覺。
現在,他只能在這裡等待,等待張亮再次進入書房的時候,他再趁隙出去,左右是等,那不如翻翻這書房,他實在想不通,古人視書房爲生命之重地,張亮不將寶圖藏在這裡,又能藏在哪裡呢?
整整一個下午,他翻遍了書房各處,既沒找到什麼暗閣,又沒發現什麼密室,金銀古玩倒是發現一些,但這些對他毫無用處,他是動也未動。
月入中天的時候,都督府內的燈火早已熄滅多時,李承訓心知張亮今晚是不會來了,但他可等不得明日再探聽寶圖下落,於是思謀了一個計策,也不知能否成功,倒不如嘗試一番。
他在書房裡間悄悄燃起了火燭,而後又點燃了一堆書紙,接着在將書架的不同部位引燃,待那火勢洶洶,躍然而出時,他又將那些燃燒的木塊移向書房各處,就此將整個書房徹底點燃。
“可惜了這些寶貝書,但也沒有辦法!”
李承訓是愛書之人,慨嘆過後,便不再猶豫,撞開窗子,跳出了火海,而後也不停身,幾個縱躍間便跳到對面的屋脊之上,靜觀其變。
隨着他將窗子撞破,新鮮的空氣頓時涌入火場,使得內裡本已洶洶燃燒的火焰,燃燒的更加猛烈,那火舌一下便卷噬了窗楞四周的木牆,將整個木質的書房徹底點燃。
“噹噹噹!”那巡夜的府衛,遠遠便看見火光沖天,立即敲響銅鑼,“走水了,走水了!”
霎時間,都督府內各處房門先後而開,那些府內侍衛、丫鬟叫嚷着亂作一團,有一位管家摸樣的人,立刻指揮着那些衣衫不整的守衛們,去打水,滅火。
李承訓在屋脊上也沒閒着,他將自己隨身攜帶密封的梵香打開重新塗抹於身上,他爲了白日間隱藏書房的行動,曾將渾身香氣洗去,又換了衣衫,這纔有了夏老爺以臭屁遮掩李承訓行蹤的妙計,而如今,他要下去探查寶圖下落,若是暴露其真正的體味,怕是對夏老爺不利,好在梵香是他隨身攜帶之物,說用便用。
都督府內各處混亂,唯有一處卻是穩如泰山,那裡集中了大量守衛,卻是格外安靜,在這羣侍衛中間,有一個短鬚老者,正是鄖國公都督張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