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隆基的性子,這種良機當前的美事,他要是不狠狠落武三思和武承嗣的臉面,還能是李隆基?
“武……三……思。”果然,李隆基扯起嗓子,吼聲如雷,如同在吼孫子似的叫着武三思的姓名。
“你……”武三思指着李隆基,真想抽他幾個大耳括子,我就在你面前,你用得着如此大聲吼吼?
“噗哧!”羣臣看着武三思那張紫青的臉,有人實在是忍不住了,失笑出聲。
“武……三……思。”李隆基瞪了武三思一眼,扯起嗓子大吼。
“李隆基,你有完沒完?”武三思瞪了李隆基一眼。
李隆基兩次大喝他的姓名,實在是讓他臉上無光了,臉都綠了。
“本王奉旨訓斥你,你竟敢直呼本王之名,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裡……”李隆基眼中精光閃閃,衝武三思喝道。
“我就是不把你放在眼裡,你能把我怎樣?”武三思輕蔑的一撇嘴,在心裡暗道。
“……你區區四品官,直呼本王之名,這是冒犯,理應抽耳括子。”李隆基一頂大帽子蓋下來,喝道:“來啊,給我抽!”
陳玄禮和薛直他們轟然相應,就要抽武三思的耳括子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要是被抽了耳光,武三思的臉就丟盡了,自此以後再也擡不起頭來了,沒臉做人了,太子之位更是別想了,李隆基這是要把他朝死裡整。
“三思,三郎奉旨問你話,你得好好回答。”武則天當然不想讓武三思臉面丟盡,適時開口阻止陳玄禮他們抽耳光。
“遵旨。”武三思不得領旨了。
“武……三……思。”李隆基再度喝道。
“我在。”武三思有口無心,要不是武則天親口提醒,他纔不會應承。
“大膽。”李隆基大喝一聲,眼睛一瞪,道:“在本王面前,甚麼你呀我的,好大的狗膽。你得說下官。”
連語病都在挑,不過,卻是成理,因爲朝堂之上就是等級森嚴,李隆基是楚王,武三思是開國縣伯,與李隆基差了好多級,不能說“我”,得說“下官”。
“下……官……在。”武三思咬牙切齒。
如此說話,那就是在身份上低了李隆基一等,他能好受麼?
“武三思,你少年無行,少讀書,不識禮儀……”李隆基扯起嗓子嚷嚷,如同雷霆般響亮,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你……楚王,有你這麼問話的麼?”武三思臉都綠了,扭頭衝武則天道:“陛下,楚王胡言亂語,不配問話。”
“嗯。”武則天的眉毛立起來了。
李隆基扯得也太遠了吧,這和武三思少年無行有屁的關係。
“……要是你讀聖賢書,少知禮儀,你會逾制?”然而,李隆基卻是義正辭嚴的喝斥,朝狄仁傑一指,道:“你瞧瞧國老,多讀聖賢書,知書識理,可有逾制之事?”
“這……”武三思直接啞巴了。
狄仁傑的個人修養沒問題,是朝中的楷模,就從未有過逾制之事,李隆基這話言之成理。
“這小子。”武則天無奈的拍拍額頭,李隆基竟然把歪理當正理說,還如此理直氣壯。
“吭哧!吭哧!”羣臣拼命忍笑,個個憋得面紅耳赤。
你就直接說武三思從小沒有教育好,缺乏個人修養得了,你這是在掀武三思的老底,你竟然還能找到楷模,還能義正辭嚴,得,服了!
李旦一臉的古怪,捂着嘴拼命忍笑,眼裡卻是快意。
“十年栽樹,百年樹人,這讀書一事得辦好啊。”李隆基還搖頭晃腦,一臉的惋惜。
“呼呼!”武三思胸膛急劇起伏,如同波浪似的。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李隆基掀武三思老底,說他書讀得少,沒有修養,這如同響亮的耳光抽在臉上,武三思一張臉扭曲了,眼裡盡是怨毒的光芒。
“下去吧。”李隆基揮揮手,如同在趕蒼蠅似的。
老底都掀了,還有什麼好問的呢?
“哼!”武三思一聲冷哼,頭一扭,就要離開。
“站住!”李隆基沉喝一聲,道:“本王好心好意提醒你,是爲了你好,你得感謝本王,得向本王施禮。”
你明明把武三思的老底給掀了,還要他感謝你,有這樣的理麼?
“你……”武三思指着李隆基,手指不住哆嗦,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下去。”武則天眉頭挑了挑,這個武三思真是昏頭了,如此沒有禮儀,拿手指着李隆基,這是失儀,這是在給李隆基發作的藉口,只得喝退他。
武三思一扭頭,來到四品官員的區域站住,身子兀自在顫抖,臉孔扭曲,一張臉已經變形了。
武三思這輩子頭一遭沒有站在重臣的班序,而是站在四品官員的位置上,他能不氣?
李隆基的目光落在武承嗣的身上,武承嗣那感覺如同利劍在剜他的心似的,背上生寒,忙道:“楚王,下官知錯,下官有罪。”
李隆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掀了武三思的老底,天知道他這張狗嘴裡會說出什麼令人難堪的話語,還是知機識趣點的好。
“你知道自己錯了,那就好,那就好。”李隆基點點頭,一副欣慰樣兒,道:“本官的苦心沒有白費。”
“你是有苦心,不是爲武承嗣好的苦心,是打擊報復的苦心。”羣臣在心裡腹誹。
“本王就好人做到底,說道說道你的問題。”李隆基道。
“這都不行?”武承嗣直接暈菜了,他明明開口認罪了,李隆基還是不放過他。
“他要如何說呢?”羣臣眼睛瞪得老大,盯着李隆基,很是好奇。
就是武則天,也有些好奇。
“其實,這也不是你的錯,你能認識到自個兒的罪過,這很好,很好。”李隆基拍了拍武承嗣的肩膀,一副親熱狀,連聲誇讚武承嗣。
“誇我?”武承嗣直接懵了。
武承嗣沒少爲難李旦一家子,李隆基對他只有恨,哪有誇他的道理?
“這隻能怪你爹。”李隆基接下來的話如同晴天霹靂,震得殿中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我爹?”武承嗣直接石化了。
“這和武承嗣的爹有甚關係?”羣臣一陣無語。
“子不教,父之過,你老是犯錯,就是你爹沒把你教好。”李隆基瞄着武承嗣,搖頭晃腦,一臉的惋惜,道:“如此良材美質,沒有教好,真是可惜了。要是讓我來教,斷不會如此老是惹禍。”
“……”這話太有震憾力了,整個殿裡直接失聲了,羣臣個個張大了嘴,話都說不出來。
李隆基不僅訓斥了武承嗣,還把武承嗣的老子給拖下了水不說,他還佔了武承嗣的便宜,成了武承嗣的便宜老子。
“噗哧!”武則天先是一愣,然後就是雙手捂嘴,笑得歪倒在寶座上了。
她知道李隆基不會放過武承嗣,就是沒有想到李隆基竟然說出如此無厘頭似的話,卻似乎又有些道理,她大覺有趣。
“噗哧。”不僅武則天在笑,羣臣實在是再也忍不住了,個個失笑出聲。
武承嗣一張臉扭曲了,變形了,整個人跟雷劈了似的,麻木了。
“下去吧。”李隆基揮揮手。
武承嗣機械的轉身,進入四品官員班序,連發火都忘了,實在是李隆基這番話讓他腦子抽筋了。
李隆基把他爹都拖下水了,還佔了他的便宜,成了他的便宜爹,這是響亮的耳光,抽得武承嗣直接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