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回家了!)吐蕃負責迂迴包抄的萬餘鐵騎被屯兵牢牢阻擋在了土坡前。
說是土坡,實際上只不過略微比平地高一些,土坡後面就是通往行原城的。
萬餘吐蕃鐵騎如同波Lang一樣一波一波地衝擊着屯兵的軍陣,屯兵卻兀自巍然不動,如同海邊的礁石一樣,只是礁石被波Lang擊打的傷痕累累,就幾乎支離破碎。
殘陽如血,被血染紅的戰旗猶自驕傲地在習習地晚風中飄揚。似乎毫不在乎面前的吐蕃鐵騎。這讓吐蕃的士兵們很是沮喪。
“這一戰之後,咱們這支屯兵就是鐵打的精銳了,那時候只怕兵部想解散我們,皇帝也捨不得呢。”
說話的是老田校尉。老田本是鳳翔軍的隊正,永貞年間裁軍的時候被李大帥送到了行原築城,城築完以後就留在涇原修水利,修完水利後就被授了永業田當了屯長。這一次備邊徵召屯兵,老田就做了屯兵的校尉,這是老田最高的官職,儘管老田老說:
“咱是河北人,算起來還和新封的沂國公是本家,做一個校尉算什麼。”
大家都知道老田這是在吹牛,就算真的是本家,人家沂國公也不知道他老田是那顆數4上的鳥,不過老田確實也有吹牛的資本,從軍一二十年,大小上百戰,雖然留下了一身的傷疤,卻沒有一次致命的。老田吹牛兇,訓練起弟兄來也是兇狠的。平時大家埋怨,但是到了戰場上,大家就發現老田教的招數真的是有用,很多人因此活了下來,姚謙就是其中的一個。不過姚謙聽到老田的話卻不由得一陣苦笑。
戰還在打,誰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呢?
建功立業,策勳升官,許多做過這個夢的人已經死了。和自己編入同一營的姚泰,就在剛纔,姚謙看見姚泰被一個兇悍的吐蕃騎兵手中的彎刀旋了一下,就如同夏日裡自己用鐮刀收割麥子一樣被彎刀收割去了生命。令姚謙意外的是,姚泰居然死死抱住了吐蕃兵的手臂,那個吐蕃兵也被老田用手裡的長矛給捅了下來。姚謙現在已經不做夢了,姚謙想的是這一仗打完後自己還能活下來。
用老兵們常說的話來說,就是自己還沒娶媳婦呢,還是童子雞呢,怎麼就能這麼輕易地死掉,死在這可恨的吐蕃人手裡呢?
而要活下去,就要像都尉說的那樣,把想殺死自己的人都給殺掉。
老田說:
"弟兄們咬牙停住,郝大帥會來救咱們的。"老田曾經說過,如果和敵軍的騎兵在曠野上對上,逃跑就是死命一條。老田曾親眼見過有一支全軍覆沒的弟兄,傷口全在後背上,老田感慨道:
"如果他們不跑,起碼還能賺個夠本,跑的話只能給人家當兔子宰了。"所以這一次,當和對方騎兵鉚上後,都尉就沒有下令跑過。老田說,都尉是個知兵的人。
都尉姓郭,就有人猜測郭都尉和郭令公是什麼關係。姚謙沒有去想,吐蕃人蒼涼的號角又響起來了,姚謙又握緊了手中的長刀。
老田說,只要能撐到天黑,就能活下去。天眼看就要黑了,姚謙不希望自己在天黑之前死去。
剩下的幾百人都不希望自己在天黑前死去。
吐蕃觀察使的眉頭緊鎖。誤了會師期限,論莽熱可是有言在先,要軍法從事的。論莽熱說,這一戰事關鉢教興亡,如果敗了,"就等着被贊普身邊的那個騙子踩在腳底下吧"。鉢教諸神保佑了吐蕃人綿延百代,只是贊普不知道受了什麼蠱惑,一心想皈依佛教,一想到贊普身邊那個騙子要把鉢教踩在腳底下,觀察使也是不由自主一陣戰慄,但是自己的麾下信仰佛教的部落已經很多了,如果鉢教再把佛教踩在腳底下,這些部族怎麼辦呢?
觀察使沒法想那麼遠,只好停下來觀察戰況。這是他本部的吐蕃兒郎,養精蓄銳這麼久,在他動員後果然振奮了許多。像風一樣快。觀察使評價道。
只是吐蕃鐵騎如同旋風一樣向敵軍陣前殺去,從另外一個方面看來也如同風一樣向對方的箭雨迎了上去。這一夥唐軍眼看是要抵擋不住了,可是自己的兵馬也已經疲勞極了,如果明天再遇到一支同樣堅韌的唐軍,觀察使簡直不敢往下想。
舉起手中的刀,砍下,再舉起,再砍下。舉起手中的長矛,送出,收回,再送出,再收回。前面的士兵倒下去,自然有後面的弟兄填補上來。姚謙已經完全忘記了時間,只是當他覺得天色已經黑的時候,吐蕃人退了下去。
老田說,吐蕃人畏懼夜戰。
僅有的數百唐軍趁着夜色排成真是緩緩退出戰場。姚謙回望了一眼,銳氣受挫的吐蕃軍無心再戰,只好休息一晚恢復士氣再說。
第二天,再前進了三十里之後,觀察使發現自己果然遇到了又一支唐軍。這一次,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