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惜月瞧見房遺愛那古怪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將房遺愛拉到身邊,頗有些不解的問道,“怎麼回事?”
“惜月,你雖然在長安多年,但對我大唐的風土人情還真不太瞭解啊,這麼說吧,拆了老君廟,就相當於刨了他們的祖墳,你說這事是錢能解決得了的麼?”房遺愛向拓跋惜月解釋了一番,便摘掉帽子,撓頭想了起來。面對一羣氣勢洶洶的老百姓,得向個巧法才行,硬來是肯定不行的。
九手是個急性子,見房遺愛半天不說話,就要領着一幫子親衛去硬闖,房遺愛哪會讓他這麼幹,拉住九手的袖子,他皺眉道,“大師兄,你這是要幹啥,難道還真衝一羣老百姓動手不成?”
“那咋辦?再耗下去,那裡邊的兄弟非被那些暴民吞了不可!”九手倆眼一瞪,急的額頭都冒汗了。
房遺愛拍拍九手的肩膀,出聲安慰道,“別急,我已經有辦法了!”安撫住九手後,他將秦廣喊過來交待了一番。不一會兒,秦廣領着十幾個身穿制服的侍衛朝老君廟方向走去。當然房遺愛也戴上帽子,在後邊跟着,至於其他人,就先在外邊等着了。
破敗的老君廟裡,七個漢子趴在窗口緊張兮兮的看着外邊的鎮民,那些鎮民由兩個老頭帶領着,他們拿着鋤頭鐵鍬,全都是一副憤怒之色。七個漢子縮縮脖子,一臉無語的嘀咕道,“搞什麼鬼,老大咋還不來救我們,就這羣老農民。派個二十來人不就解決了。”
“渾話,麻桿,你還當是五年前的時候呢,咱們現在可是官府的人,你要是敢亂來。看大老大不扇死你!”一個年齡大點的甩手給了那傢伙一個後腦勺,這幫子年輕人說話也不動動腦子,要是能硬來。不早解決了,還用在老君廟裡困半天麼?
“那咋辦,難道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那年輕的傢伙,還有些不服氣的嘀咕了句。
“沒腦子,你想不出辦法來,老大還想不出來麼。你真當老大也跟你一樣傻呢?”
老君廟外。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揮舞着柺杖,痛徹心扉的吼着,“兒郎們,都是這羣天殺的,竟然敢拆我們的老君廟,打死他們。”
“打死他們,打死這些狗孃養的!”村民們一陣附和之聲。離着老遠,房遺愛就已經聽得真切了。好傢伙,這得多大的仇恨啊,竟然要殺人,不就是個老君廟麼,拆了再建不就行了,這古代人就是死板。
幾十個村民正待往老君廟衝,這時外圍傳來了一陣噪雜之聲,“怎麼回事,今個是不是你們報的官,快說說,出了何事了?”
看着這些身穿錦紅袍的兵士,一幫子村民也傻眼了,他們是報官了不假,問題是官府的人啥時候反應這麼快了?以前報官的時候,要沒個仨時辰,官府能來人?這次倒好,還沒過一個時辰呢,官府就派人來了,而且從官服上看,這些人還是屬於府兵建制纔對。
鎮民們可不會細想這些人是屬於哪個府衙的,還是那個七十多歲的老頭,他拄着柺杖走到秦廣面前,拱拱手頗爲生氣的指了指老君廟,“軍爺,你瞧,這老君廟可是我昆吾鎮祭祖的地方,可是前兩天卻被那些惡徒拆散架了。”
秦廣自動站到了一旁,房遺愛走上前來,臉上還掛着一絲怒氣,他攙扶着老頭,黑着臉罵道,“竟有這等事?老人家,你莫急,官府一定會爲你們做主的,姥姥的,到底是什麼人,竟做這種缺德事!”
“這位小大人,你算是說道老朽心坎裡去了,咱們這昆吾鎮一直在老君廟祭祖的,如此已經傳承了上百年了,沒曾想這好好地老君廟卻被一羣混蛋拆了!”嘴上說着,老頭還跺了跺腳,白鬍子還飄呀飄的。
房遺愛心裡直犯嘀咕,這老頭也太自來熟了吧,還小大人,得了,也別跟小老頭羅嗦了,還是先幹正事吧。他衝秦廣使個眼色,厲聲囑咐道,“去,把那屋裡的惡徒都綁起來,全都給本大人扔到大牢裡去,孃的,都老大不小了,還敢這種缺德事,不關上個十年八年的,他們別想從牢裡走出來。”
房遺愛這些話主要是對這些鎮民說的,他的表演得到了鎮民們的擁護,老頭更是彎腰恭敬地嘆道,“小大人,小老兒代表全鎮的鄉親們謝謝您了。”
“哪裡話,這也是應該的,要是官府盯得嚴一些,這些惡徒也不可能跑到鎮上來鬧事了。哎,說起來,老君廟的事情,我們也有責任啊,這樣吧,若老丈不嫌棄,重建老君廟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官府如何?”
“這如何使得?小大人已經幫了我們不少忙了,重建老君廟的事情哪敢再勞煩你?”
老頭也是個實誠人,擺手就要拒絕,房遺愛心中一陣計較,無論如何也得將重建老君廟的活拿過來啊,否則他哪來的理由留在老君廟?
“哎,老丈,你可切莫如此,這可是我家縣令大人的意思,你要是不答應,我這回去了,也不好交差啊!”
“這....那好吧”老頭拗不過房遺愛,最後,還是領着一幫子鎮民對房遺愛鄭重的感謝了一下。這會兒的功夫,秦廣已經壓着老君廟的七個倒黴蛋走出來了,他們一出來,就遭到了鎮民們的一堆口水,好在鎮民們沒有準備臭雞蛋爛葉子。
七個倒黴鬼在秦廣的催促下,踉踉蹌蹌的來開了老君廟,當回到九手所在的地方後,那年老的漢子咧開嘴就笑了起來,“老大,大老大這招真是絕了,把那幫子土帽耍的團團轉。”
“你笑個屁,讓你辦點事都辦不成,你看你牛掰的,讓幾十個老農民堵住了。還有臉笑!”
“....”那傢伙瞧瞧九手的臉色,只能無奈的撓撓頭了,哎,當小弟的都是悲催命,明明是老大下命令不準對老百姓動手的嘛。否則他們早殺出來了,還用得着大老大玩一出賊捉賊?
鄉間小道上,一行人磨磨蹭蹭的朝昆吾鎮而來。剛入鎮口,就被兩個漢子攔住了,“你們什麼人?”
“你們又是什麼人,老子可是縣衙宋捕頭,識相的趕緊讓開路!”宋淼心情不太好,也不是縣令大人抽什麼風了,一個破老君廟也要他宋捕頭親自跑一趟。這不是殺雞用牛刀麼?
“宋捕頭?你聽着回去吧。昆吾鎮的事情已經由刺史府接下了!”秦豹說着便將腰牌扔給了宋淼。宋淼也是個識貨之人,一瞧這腰牌,就知道鎮上肯定來大人物了,要不然怎麼會有刺史府的腰牌。
跳下馬,宋淼恭恭敬敬的將腰牌送到了秦豹手裡,“敢爲兄弟尊姓大名,都抽空了。小弟做東,請你吃頓便飯!”
秦豹差點笑出聲來,瞧宋淼鬍子拉碴的,沒有四十也有三十五了,就這樣了,還自稱小弟,這不是說他秦豹長得老麼?挑挑眉毛,秦豹黑着臉有點急促的說道,“行了,宋捕頭,吃飯的事情不急,等有空了,小弟請你吧,至於現在嘛,你還是先回吧,昆吾鎮的事情複雜着呢,你可別給自己惹麻煩。”
“哎,懂,小弟都懂,兄臺,你忙着,小弟這就走!”宋淼衝秦豹笑笑,上馬領着幾個衙役呼啦啦的朝來路而去。等着宋淼走遠了,秦豹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孃的,沒成想在昆吾鎮也能碰到這種極品人物。”
“豹哥,你忍着點吧,沒喊你爺爺就算給面子了!”旁邊的親衛忍不住調笑道。
縣衙的人原路返回,昆吾鎮的鎮民也送走了一批,留下的也大都是些壯漢,既然要重建老君廟,少了人手怎麼行?房遺愛覺得自己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要是來的時候沒帶着海棠,他還真拿不出重修老君廟的錢。
海棠撒了錢,幾個鎮民就去採購料子了。好不容易找到留下來的理由,房遺愛當然要好好檢查下老君廟了。與其他祭祖的廟宇差不多,正對大門處有個老君像,老君像前邊擺放着許多的靈位。令房遺愛好奇的是,老君像下邊的石墩上竟然有着一個小孔,趴在上邊研究了下,倒像是鑰匙孔。
想到馬四方說過的鑰匙,這個鑰匙孔是不是就是馬四方所指的地方呢?用手摸了摸,鑰匙孔周圍有許多的劃痕,這些劃痕應該是剛留下的。這時候房遺愛也暗自嘆了口氣,看來裡邊的東西已經被人取走了,九手查慶祖河就耗費了好幾天的時間,這些時間裡,足夠那些人做許多事情了。
既然裡邊的東西沒有了,房遺愛也少了些忌諱,將鐵靺找來,他出聲吩咐道,“鐵疙瘩,把這底座劈開!”
“好嘞!”鐵靺抽出大板斧,憋好力氣,衝着底座上的鑰匙孔就是幾下子。鐵靺的大板斧左右百斤重,砸在這底座上,猶如經歷了猛錘重擊一般。底座被鑿開了一個口子,正如房遺愛所想,裡邊有一個暗格,暗格裡有着許多的石灰粉和碳粉,令房遺愛欣喜的是,這些粉末沒有被清除出去,也就證明那些人並不知道這粉末之中還藏着一些字。
“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孔儒之末學,諸法當爲先”,一行熟悉的字刻在暗格的石板上,房遺愛想了想還是毀去了上邊的字。
“九手,當初襲擊馬四方的人查的怎麼樣了?”房遺愛對那些人很好奇,他們又是怎麼知道馬四方的呢?甚至還可以迅速的找到慶祖河。要知道,馬四方可沒對他們說慶祖河的事情,而他們也沒有問,這就證明他們之前是知道慶祖河的,而缺少的只是馬四方身上的鑰匙而已。
“查過了,如果沒有錯的話,應該是暗水的人!”九手的話,讓房遺愛陷入了沉思之中,真的是暗水?閔輝說自己是暗水的人,現在九手也查到了暗水身上。可房遺愛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做爲一個新晉的殺手組織,卻頻繁的曝光於官府眼中,這可不是殺手組織的風格啊。
暗水會不會是別人手中的一把刀呢,因爲這麼長時間,聞珞折磨的閔輝都不成人形了,他給出的話還是那麼的讓人無法理解。做爲暗水之內排行第三的殺手,竟然沒有見過暗水的老大,這聽上去有點太奇怪了。
暗水越來越顯眼,可猴靈卻沒了消息,這就不是房遺愛想要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