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奸字怎麼寫!(求月票)
早在李承幹離開東宮之前,杜荷就已經來到東宮,並且交給了他一張大大的紙條。
上面記載着山東士族家裡的小廣播,李承幹如獲至寶地仔細品讀,甚至在肩輿上的時候都在背誦。
他發誓,就算當年李綱拿着戒尺逼他背課文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樣認真。
所以說,興趣纔是孩子最好的老師。
李象也沒跟着他去太極殿,這種場合目前還不是他能夠參與的。
他也只能扔下李厥,溜到立政殿去陪姑姑玩兒。
李承幹在太極殿門口,看到了聯袂而來的李泰和李治。
看到李承乾的目光,李泰微不可察地衝他比了一個眼神,讓他不要亂看。
昨天晚上,他們已經通過白鶻傳遞書信,商量好了應該怎樣去應對。
李泰在和王翊等山東士族的人溝通時便已經表明,自己絕對不會打頭陣。
王翊當然表示理解,畢竟李泰論及身份,可是李承乾的弟弟。
若是李泰急不可耐地表示要打頭陣,他們反倒要懷疑李泰的用心了,到底是不是要給他們挖坑。
大朝會當然是要先辦正事,依舊是民部和吏部在作報告,最後由禮部進行收尾。
正事結束之後,便輪到了對李承乾的發難。
“臣徐崇林,有本參奏。”
御史的隊伍當中,站出一人。
“東宮之中,羣醜橫行,太子親暱小人,以至忠志之士貶謫於外,讒諂阿諛之徒蠱惑君上。儲君者,國之基石,萬不可被小人所惑,望聖人明鑑。”
來了!
羣臣不由得精神一振。
這當頭炮雖說不夠響,算不上什麼大新聞,但勝在穩健。
李承幹也翻翻白眼,我說你們能不能整點新鮮的,每回都是這麼兩句套話,有完沒完?
“太子,你怎麼說?”李世民不置可否,看向李承幹。
“回聖人,臣想問徐御史,小人指的是誰,忠臣指的又是誰?”
“小人自然是紇幹承基等輩,忠臣當然是前左庶子張玄素。”徐崇林正色說道。
李承幹倒也沒如往常一般發怒,而是耐心地問道:“那孤倒是想問問你,張玄素屢屢出言辱罵於孤,甚至離間我天家父子,難道他這等沽名賣直之輩,不該被貶謫嗎?”
“此是有小人離間所致,張玄素定然不是那種沽名賣直之人。”徐崇林的語氣篤定。
“所以伱是在說孤的兒子是小人?”李承幹立刻追問道。
徐崇林哪裡敢回答,他雖然是山東士族的馬前卒,但他也不傻。
恆山郡王李象那是什麼身份,當今聖人最寵愛的皇孫,基本上可以確認的第三代繼承人。
你說他是小人?不要命啦?
“你口口聲聲說什麼奸臣,小人。”李承幹一甩袍袖,神色厭惡地說道:“前番你說,賀蘭楚石和漢王李元昌是小人,如今賀蘭楚石已經被孤下令處死,漢王又自盡於家中。”
“現在二人已經伏誅,而你還要追着孤說,東宮還有小人?孤真是不知道,這個太子應該如何做,才能讓你們滿意!”
這話一出,可就有點誅心了。
怎麼,你還想教我做太子不成?
這話徐崇林不敢接,但有人卻敢接。
于志寧立刻出班道:“太子所言甚謬,徐御史也是爲了太子好,而不是存心想要指手畫腳。”
“孤看他就是在指手畫腳!難道於詹事也要顛倒是非嗎?”大殺四方的李承幹現在已經支棱了起來,他現在心中謹記之前李象教他的吵架原則。
第一定律:先把第一個跳出來的人按死,不要被後來的人轉移走節奏。
其實于志寧這話說的多少有點噁心了,什麼叫爲了李承幹好?
現在的李承幹轉變的還不夠好嗎?難道非得再把他逼上絕路,才叫好?
李世民也在心中升起這個疑惑,你們到底是奔着讓太子變好去的,還是單純想拿他刷聲望?
本來就戴上了有色眼鏡,現在的他是越看于志寧越覺得心懷叵測。
這麼着急就跳出來,到底是因爲什麼?怕不是給山東士族的投名狀吧!
“前者張玄素進諫,太子不能相容,以至於貶謫到潮州。”
于志寧吸了一口氣,反正現在李象不在,也沒人能用歪理來保護李承幹,所以他也沒什麼顧忌。
“而今臣也在進諫,難道太子要重複張玄素舊事,也將臣安上一個理由貶斥出京嗎?”
李承乾冷笑一聲:“本來還想給於詹事留上幾分薄面,既然於詹事自己找上門來,那孤也就不裝了。”
“孤倒是要問問,你創作那《諫苑》二十篇,到底是何目的?”
“查缺補漏,匡正君主得失。”于志寧正氣凜然地說道。
李承幹指着于志寧,厲聲駁斥道:“好一個匡正君主得失,匡正到君主聲名狼藉,而你于志寧名滿天下?”
被這句話一噎,于志寧明顯有了那麼一瞬間的停頓。
“將君主過失詳細記述,宣揚至天下皆知,你就是這樣匡正君主得失的?”
李承幹已經殺瘋了,他冷冷地看着于志寧,厲聲質問道:“你說其他人都是奸臣,那獨你一人是忠臣,良臣,賢臣?”
“臣只是直臣!”于志寧一甩袍袖。
“無父無君的直臣!”李承幹立刻怒罵一聲:“孤有時候在想,是不是孤這個太子的名頭臭了大街,爛在地上,你們纔會滿意!在孤的名聲上不屑地踩上兩腳,罵上兩句不能納諫,給自己上幾塊道德牌坊感動自己?”
臥槽?
李治擡頭看着自己這位已經殺瘋了的大哥,以前你在大朝會上不都是讓人懟到無話可說嗎?怎麼今天忽然間就這樣支棱?
難道是大侄兒教的?嗯……很有可能。
看着李承幹這副表現,李泰也十分意外。
你要一直能這麼條理清晰,這麼多年也不至於被我的人壓着打啊……
這樣想着,心裡又酸了。
哼,不過是仗着自己有個好兒子罷了!
本王要是有大侄兒這麼好的兒子,你不足爲懼!
李世民也在上方略帶驚愕地看着李承幹,他也是真沒想到,這個大兒子今天竟然能夠如此支棱。
以前都是三兩句話就被人給駁斥到啞口無言,站在一旁氣得臉色發紫,恨不得把對方給吃了。 今天竟然頗有舌戰羣儒的意思啊!
“無論如何,太子先前的確是在親近小人,畢竟漢王李元昌和賀蘭楚石都曾經是太子的近臣。”
忽然之間,又有一位御史站了出來。
“但問題並不在於這裡,孤認爲真正的問題在於三省吾身。”
李承幹辯解道,又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將話題轉移到了御史的身上:“孤勸你們不要總把眼睛盯在孤的身上,朝堂之中出了奸佞小人,也不光是君主的過失,有時候你們也要想一想,自己的監督到底到沒到位?是不是總把目光盯在君主身上等其犯錯再衝上去博個名聲,進而忽略了朝中的奸邪?”
“發生了錯誤,第一時間不應該去指責他人,而是應該自我反省,從而找出行之有效的糾正辦法。”
反思,反思就完了。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這話雖然是李承幹在轉移話題,但聽在那些心裡真正裝着朝廷的臣子耳中,卻如同振聾發聵一般。
“太子所言甚是,臣以爲甚是可行。”蕭瑀第一個站出來表示支持。
老蕭身爲當朝國公,又剛剛被李世民任命爲尚書右僕射,他的支持自然是擲地有聲。
房玄齡也站出來說道:“太子之言,的確老成謀國,臣也贊同。”
但這畫風的突然轉變,卻讓其他人難受了起來,尤其是山東士族的人。
王翊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剛想出來爆料,卻被崔民乾製止住了。
飯要一口一口吃,事兒也要一件一件去辦。
太子搶劫事件,是最後的殺招,哪有打鬥地主的時候上來先把倆王給扔出去的?
崔民幹率先站出來,首先表示了對李承乾的肯定:“臣以爲,太子所言甚是。”
“然而太子之言,卻有轉移話題之嫌。臣以爲臣等既要如同太子所說反省自身,同時太子也要反思自己,爲何會疏遠忠臣,親近奸臣……”
話還沒說完,李承幹便戟指崔民幹,怒氣衝衝地打斷道:“奸字怎麼寫!”
崔民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愕然地看着李承幹,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怎麼好好的一堂辯論會,就改成說文解字了?
“你口口聲聲說什麼忠臣奸臣,奸字怎麼寫!”
“是一個女字,加一個幹字!”李承幹還在輸出:“我身爲一個太子,到現在不過只有一正妃二側妃,而你崔侍郎,前幾天第十一房小妾都已經過門了!”
繁體中文當中,奸臣的“奸”和通X的“奸”並不是一個字,前者就是女和乾的奸,另外一個則是三個女字的“奸”。
其實在古代社會來說,男子風流也並不是什麼大事兒。
像是李承幹這種只有一個正妃兩個側妃的太子,才屬於鳳毛麟角,甚至有時候朝臣還會勸說,說太子您後宮的女人是不是少了點。
而對於大臣們,娶十一房小妾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甚至還是一種雅事兒。
李承幹這麼說,多少有點胡攪蠻纏了。
但別看胡攪蠻纏,這樣也的確有用。
這個消息還是今天早上杜荷交給他的,只是粗略掃了一眼李承幹便記在了心上,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正如李象所說,攻擊個人作風問題,在我國可謂是歷史傳承悠久,而且見效奇快。
崔民幹一下就被頂得說不出話來,他一向以詩書傳家的道德君子自詡,哪裡會是已經不要顏面的李承乾的對手?
聽到李承乾的話,衆人紛紛交頭接耳。
一向喜歡熱鬧的程咬金也忽然說道:“崔侍郎果然寶刀未老,龍精虎猛啊!我們這些武將都沒說娶上十一房小妾,嘖嘖……”
“誰說不是呢?”尉遲敬德也衝着程咬金擠眉弄眼,他和程咬金差不多,都是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另一方面,也是向李象示好。
是的,對李象示好。
在他們看來,李象幾乎就是鐵板釘釘的第三代繼承人了,是他們家族能否繼續富貴的保障。
現在不趕緊把這個冷不冷熱不熱的竈燒上,怕是過段時間就晚了!
被尉遲恭還有程咬金兩個插科打諢的這麼一揶揄,崔民乾的臉都漲紅了,十分有九分下不來臺。
見崔民幹下不來臺,李世民也覺得有趣。
但本着身爲皇帝,應該一碗水端平的原則,他忍着笑意說道:“好漢才娶九妻嘛,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他又看向李承乾道:“太子,朝堂當中就事論事,不要扯到別處去嘛。”
“是,陛下。”李承幹立刻答應着。
崔民乾急速喘息着,他是真沒想到李承幹竟然會不接招,而是直接對他進行人身攻擊。
見崔民幹敗下陣來,本着五姓七望同氣連枝的原則,王翊也站了出來。
他沒有先指責太子,而是向李世民哭訴道:“臣有一遠房妹妹,二十年前嫁到義興周氏,夫妻生活美滿,然而前日裡卻有一羣狂徒,衝入吾妹家中,將其陪嫁醫書搶走,臣妹急火攻心之下,已是一病不起,還望陛下做主!”
主菜來了!
李世民和三個兒子對視一眼。
“哦?竟有此事?”他明知故問地挑着眉毛。
“回陛下,此事千真萬確!”
王翊賭咒發誓道。
李世民皺着眉頭看着他問:“既然如此,爲何不去當地官府稟報,卻將此事鬧到朝廷當中?”
王翊回答道:“回陛下,非是臣妹不去當地官府,而是搶劫之人身份特殊,非陛下不能爲臣妹做主!”
“既如此,你說說看,到底是何方狂徒,竟敢猖獗如此!”李世民故作憤怒地問道。
王翊遲疑一番,沒敢說話。
“王卿有話直說便是,朕赦你無罪。”李世民再次催促道。
王翊這才懇切地說道:“非是臣不敢,而是干係甚大。”
“搶劫臣妹嫁妝之人,正是東宮侍衛!”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
(下午還有一章,我先午睡一番再做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