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臨湖鬥法•懷草懷秀

不空三藏及其法脈,同李唐王朝關係密切,不僅深受玄宗、肅宗等的垂愛,更在朝中擁有大量的支持者。甚至在安祿山佔領長安期間,不空依舊設法,使弟子傳書,與玄宗、肅宗保持了密切的聯繫。

所以,對於當今朝廷中的事,惠琳並不淡漠,他知道察事廳子是怎樣的一種存在,所以,對魚諾海等人的到來,十分的不屑。

“哦,聽師兄口氣,他們可有叨擾到師兄?”郭曖問。

“沒有。只是上皇詔令,說西明寺菩提院清淨,經卷甚豐,便於譯經、修行,適才來此。不成想,一羣太監來這裡搜什麼反賊。”惠琳,有些生氣了。

這倒奇怪了,惠琳師兄是不愛生氣的人,雖然往日也表露過對當今一些事情的看法,但不該如此怨懟纔是。莫不是受了誰的影響?郭曖心裡嘀咕着,發覺方纔惠琳的一番,有些奇怪。

“他們可查問到什麼?帶走什麼人?”

“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他們應該是最後來到的菩提院,看樣子,並沒有察訪到什麼人。你來,就是問察事廳子的事情?”惠琳反問。

“算是吧。最近在金幫吾衛的朋友察訪一樁案子,是杜佑大人的族侄,杜環公子失蹤了,察訪線索,與西明寺有些牽連。”

“哦?竟有這樣的事麼!杜環公子,哎呀,早知道他回到長安,卻聽說害了瘋病,不然是很想與之一晤的。他追隨高仙芝將軍,久駐龜茲,也常去疏勒,那裡是我的家鄉,後來更遍遊西域、天竺諸國,是很想與他好好暢談一番的。”惠琳的興趣,倒全放在了杜環身上。

惠琳靜獨好學,卻不是窮經皓首的呆子,也是個喜歡遊歷的人。這一點,郭曖是知道的,想必這西明寺角角落落、花花草草,他都已經走過許多遍了。

於是郭曖取出了自己畫的那張圖,呈給了惠琳。

“一隻烏鴉?你這個畫得不對吧?”惠琳斜眼看了看郭曖。

不對?聽師兄這樣一說,郭曖當下心裡一驚,真是來對了。看來,惠琳師兄是認識這圖樣的。

郭曖嘿嘿一樂,還沒來及說話,鮮于燕搶了話頭兒:“惠琳大師,認識這圖樣?”

“這圖樣,並不稀奇啊,三足金烏嘛。不過,也算稀罕物了,現在用這個圖樣的族人部落,已經很少了。看你畫的這隻鳥,翅膀、鳥頭的樣子,很接近先民時代遺留的圖形,就是少了只爪子。”

惠琳博學,自然認識三足金烏,但他能講述這圖形是先民時代就有的樣子,還是讓郭曖出乎意料的,這至少說明,它很獨特。

“聽師兄的意思,是知道這隻三足金烏的圖形的特別之處了?”郭曖沒有回答惠琳的話,繼續問道。

“是,不但現在用這三足金烏做圖騰的部落少了。如你所畫這隻,筆畫簡潔、古拙,卻充滿了英武之氣,是好戰民族的特徵。”惠琳說罷,又停下來,若有所思。

“是哪個民族?”郭曖、鮮于燕異口同聲的追問。

“這個,此國湮滅許久,不問也罷!”惠琳好像想到了什麼,不打算再說下去。

“師兄,事關杜公子的安危,師兄。”郭曖打算繼續勸說一番。

“大師,只是說一下這個圖騰屬於哪個民族,有什麼妨礙?”

鮮于燕話一出口,忽然明白了,惠琳越不肯說,越說明他們要找的答案已經近了。

惠琳恢復了往日的持定,給二人又倒了茶水,自斟自飲起來。

惠琳自然不會不顧杜環的死活,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或許他是在想什麼兩全之法吧。

人間本就許多糾葛難解之事,而惠琳往往則喜歡兩全而爲,這是他的性格。

郭曖也沉默下來,靜靜陪着師兄飲茶。

“阿彌陀佛,僧人本欲保全爾等性命,奈何二等自曝行蹤!”

慢慢品茶的惠琳,忽地念了句法號說道,言語間流露出許多的無奈和悲傷。

那些有害人之心的人,總是生活在黑暗中,也總以爲別人會輕易傷害自己,也總會抱着先下手爲強的愚念。這纔是佛者所悲憫世人的地方。

郭曖一驚,就在惠琳話語未落之際,數十道寒光攜着一股詭異而強大的殺氣,掠過湖面襲來。

惠琳一聲低喝,右手掠出,正是無畏印的手勢。

就見那數十道寒光,詭異的停止在那裡,一面七彩流光的“牆”,硬生生吸住了那些暗器。

這正是惠琳最擅長的密宗水之卷的功夫,乃是以密法築起一道水牆,其堅不摧,其柔克剛。

惠琳擺手,流光幻影的牆壁,裹着寒森森的暗器,一起跌落進湖底。

湖面上恢復了平靜,不見來人。但郭曖能清醒的感覺到,那股巨大的殺氣還在對岸,並未退去。

短暫的平靜過後,就見靠近對岸的湖水起了異動,譁——譁——譁——,三道水柱沖天而起,半空中忽然化作三頭獠牙利齒的惡狼,向着亭中的三人襲來。

“哼——愚蠢!”不屑的腔調,似是從惠琳的鼻子裡發出來。

只見神僧口中念動咒語,不緊不慢,單單伸出一隻食指,對着湖面輕輕一劃,湖面上乍現一個吞天的洞穴,將三隻湖水幻化的惡狼吞了進去。

細看時,偌大的洞穴竟是一頭水龍的巨口。惠琳繼續念動咒語,巨大的龍頭從水底漸漸擡起來,怒視着對岸柳林深處。

惠琳施展密法,湖面下降,整座湖的水都在跟着攪動,看來,惠琳是將滿湖的水,都化成了那一條巨龍。

惠琳,對水之卷的運用,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躲在暗處的人,想來是知道了厲害,兩盞茶後,對岸再無動靜,殺氣漸漸的隱退而去。

“要逃——”郭曖感受到敵人的殺氣漸漸遠去,驚叫一聲,掠身出了亭子,在湖面上劃過一道美麗的光影,落到了對岸,追了出去。

鮮于燕聽郭曖一聲低吼,也趕緊施展輕功,到了對岸。本來他以爲敵人會殺過來,沒想到竟被惠琳強大的法力嚇得退卻了。

也許,惠琳始終不願意賊人此刻就暴露行跡,妄造殺孽,所以才施展無上佛力,讓他們知難而退。

郭曖、鮮于燕分頭追了一段,哪裡見得人影。只是來人竟能隱去身上的殺氣,看來並非尋常的刺客。

二人沒有尋到殺手的蹤跡,便折了回來,向着惠琳所在的亭子走去。

就見一個搖搖晃晃的僧人,步履踉蹌的從亭子裡走了出來,那僧人邊走,邊擡手仰脖喝着一個葫蘆裡的酒。

醉酒的僧人見郭曖、鮮于燕走過來,嘻嘻哈哈的唸了一句佛號,擦過二人的肩膀,搖着身子,走出了花園。

醉僧,一身的酒氣、汗餿氣,薰得二人腦仁直疼,鬍子拉碴,口角沾着油脂和唾液,眼睛裡充滿了絕望和悲傷。光頭,看不出實際的年齡。

“那人濃眉大眼,本該是十分俊俏的人,奈何如此落魄!莫非是他。”郭曖不由得嘆息,心中想到一個人,卻又不敢確定。

鮮于燕搖搖頭,沒理會郭曖的話。他倒沒郭曖那麼多愁善感,在金吾衛多年,繁華的長安城裡,不如意的人,還是很多的。

“原來西明寺這般熱鬧,有風度不俗的世外高人,又有如此貪酒張狂的僧人。”郭曖同惠琳打趣兒似的說道。

“那是瘋羅漢,懷秀和尚,他佛法精深,奈何未能闖過最後的關隘,以致瘋瘋癲癲,半佛半魔鬼。佛魔本在一念之間,你修行不深,自然無法體會。”

惠琳兀自喝着茶,望着被落日染成琥珀色的湖面,隨口一答。

真的是他,瘋羅漢,懷秀。

他發起瘋來,就自稱懷草。所以,有人叫他懷草和尚,也有人叫懷秀和尚。

據說他在十四歲之前,尚未進入空門,就已經遍覽大乘、小乘諸法,長安名僧與之辯法,謂其精通。

他進得西明寺後,佛法修爲更是日進千里,聲明遠播。不空三藏亦曾有意招他做入室弟子,他卻奇怪的回絕了。

他說:“衆生即佛,不空是佛,我亦是佛。不空見如來,我自見如來。”

不空三藏不但不生氣,反而很是欣慰,由他留在了西明寺。不空三藏,時常還會派弟子惠朗,前往西明寺,與懷秀交流說法。

一顆佛教新星冉冉升起,卻無人發現其中隱隱的危機,人們都驚歎乃至佩服這位少年高僧的根器,一味奉承、讚美。

憾事終於還是來了,那一年懷秀和尚二十三歲。

適逢西明寺正道堂首座懷名法師圓寂,住持有意選懷秀爲首座,寺中上下也並無異議。

就在就任典禮前一個月,懷秀忽然瘋了。西明寺上上下下一陣慌亂,因爲懷秀作爲神童入寺,出家不久便成了名滿兩京的神僧,他的修行甚至受到了玄宗皇帝的關照,此事關係體大。

懷秀的瘋掉,不僅對西明寺是一樁醜聞,作爲皇家寺院,以及受到天子關照過的神僧,亦有礙皇家的顏面。

瘋掉的懷秀,跑出了西明寺,奔走在長安的左右兩街,渴了,就去酒館搶來酒喝,餓了,就奪了路邊攤販所賣之物來吃,困了,就隨便倒在路邊睡下。

懷秀在長安城裡瘋鬧了十數日,終於昏厥過去,一睡不醒。

懷秀也是密宗功夫的,西明寺的僧人多以佛學爲基,拿他沒辦法。無奈之下,只好去請當時駐錫在開元寺的不空三藏前來,希望能夠化解懷秀的苦厄。

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在不空三藏與衆弟子的努力下,懷秀才清醒過來。

對着不空三藏等人,哈哈哈哈一笑,拂袖出了僧房。

自那以後,懷秀沒有再像那次一樣瘋癲過,或許是,他並沒有真的醒來過。

那個神情俊朗的少年神僧一去不返,回到西明寺,是個邋里邋遢、瘋瘋癲癲的瘋羅漢。

他時而以懷秀自居,時而以懷草自居,每日喝得酩酊大醉,或在寺裡寺外到處遊走,或與僧人說**佛。整日瘋瘋癲癲,人號“瘋羅漢”。

人們分不清他何時是清醒,何時是瘋癲。

西明寺的住持見狀,便向玄宗奏報,說懷秀由密宗,入禪宗,佛法精進,已然超凡入聖,並不妨礙他繼續留在西明寺中。

神僧懷秀成爲懷草瘋羅漢後,過了三年郭曖纔出生,這樣算來,他應該是年近半百的人了。

郭曖少年時,就聽過西明寺瘋羅漢的傳聞,說他瘋瘋癲癲,佛法精深,甚至曾經招攬幾個青樓女子,在朱雀大街上招搖過市。

不過,瘋是瘋了,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幾次同朋友專程來訪,都沒遇見懷秀。今天,竟不期而遇。

種種事蹟,閃念之間,郭曖竟忘乎所以。

倒是鮮于燕問起來:“我們走後,他便出現在了這裡?”語氣裡,有着警覺和懷疑。

鮮于燕沒有聽過瘋羅漢的名號,更不知道他的事蹟,反而倒是保持了來訪西明寺的初衷。

“你們走後,他便來了這裡。”惠琳看出鮮于燕的意思,並不介意的答道。

“他的步伐,散而不亂,身形搖而不倒,應該是個有功夫的人。”鮮于燕追問。

“除了佛法精深,他還是一個密宗高手。怎麼,你懷疑他?”惠琳始終微笑着作答。

“恩,畢竟他第一時間出現在這裡。”鮮于燕直截了當的說道。

“還是想想怎麼救人吧。壞人,是沒那麼容易被你抓到的!”

惠琳第一句話,倒提醒了他倆。第二句話,郭曖聽來,話裡有話。鮮于燕聽來,倒像是在譏諷自己,面露難色。

惠琳慧眼,看出鮮于燕的心思,飲下一口茶去,兀自哈哈哈哈一笑。

“可是,怎麼救人?襲擊的此刻跑了,眼下實在無跡可尋啊!”郭曖的調皮勁兒上來,問惠琳,他知道惠琳該是想到什麼辦法了。

“要救人,也不難,不過,得先找到他!”惠琳神秘的說道。

郭曖和鮮于燕對望,翻了翻白眼兒,心裡想,這不廢話麼!

回頭再看惠琳,只見他怒目一瞪,金剛一般,二人頓覺腹中如刀割一般劇痛,臉上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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