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剪紙攤子不遠處的一間雜貨鋪子裡。
不少人正在搶購蒸饅頭(饃)的酵母粉。
雖然有些人家中也有老面保存,但老面整出來的饅頭,總覺得沒有加了酵母粉蒸出來的鬆軟。
“掌櫃的,這玩意兒是什麼好東西啊?怎麼那麼多人採買?”
人羣中,有個扛着竹籃子的壯漢將籃子放下,指着鋪前客人爭搶的奶糖好奇問道。
掌櫃的瞥了那壯漢一眼,一看就知道這人平時沒怎麼來過內城,也沒嫌麻煩,熱情的解釋道:“這是從郎君那裡進的好貨,用牛奶、羊奶加飴糖(麥芽糖)熬製的零嘴,有好幾種口味,原味的便宜一些,一文錢一塊,加紅棗、核桃、梅子的貴些,兩文錢一塊,客人看看要哪種?”
“一文錢一塊?”壯漢急忙收回伸出去的手:“這也太貴了吧?一文錢能買一個大饃饃了。”
那掌櫃聞言嗤了一聲,掃了一眼壯漢身上滿是補丁的衣服:“小兄弟可聽清楚了,這可是糖,不是饅頭包子?要不是郎君仁慈,你覺得一文錢能吃到這麼大一塊糖?”
說着,掌櫃的從木盒子裡拿出一粒奶糖直接丟嘴裡,美滋滋的咂巴了一下嘴。
那壯漢一聽也是,就不說這麼好看的糖了,便是街邊賣的飴糖也沒這麼便宜。
想了想,又看那木盒子裡的奶糖快被人買光了,壯漢咬了咬牙,從腳邊的竹籃子裡掏出一隻肥碩的兔子:“掌櫃的看看這野兔能換幾塊糖?”
掌櫃的見狀一愣,雖然以往也接待過用獵物換貨物的獵人,但自從搬到內城,這以物易物的消費方式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掌櫃的也沒拒絕,這野兔肥美,一看就是剛從兔窩裡掏出來的。
想了想,掌櫃還算實誠的比了個二,道:“算你二十文吧,這個價可還行?”
壯漢點了點頭,這個價格不錯了,這兔子肯定是賣不到羊肉的價格,二十文的話,一斤得有七八文錢,比雞鴨肉差不多。
“等等。”
還不等壯漢答應,雜貨鋪門口傳來席雲飛的聲音。
那雜貨鋪掌櫃見是席雲飛親至,急忙就從櫃檯裡跑了出來。
“小人丁未,見過郎君,郎君萬安!”
掌櫃的態度恭敬,而且聲音不小,周圍正在選購商品的客人聞言見狀,都趕忙跟着頷首致禮。
席雲飛抱着三妹走到近前,朝他們道:“各位繼續採辦,不用如此客氣。”
說着,轉頭看向那個不知所措的壯漢,指着他手裡的野兔道:“這兔子怎麼賣?”
“這……”壯漢有點懵,忐忑的看向那叫丁未的掌櫃。
那掌櫃急的額頭冷汗直冒,目光掃了一眼店門口巡邏的護廷隊,急忙替他答道:“郎君明鑑,這漢子說要買點奶糖,小人見這兔子肥美,出價二十文,已然是個實誠的價格。”
那壯漢跟着點了點頭,證明掌櫃的所言不虛。
席雲飛“嗯”了一聲,朝那掌櫃道:“不用緊張,我不是來巡查市價的,你叫丁未,跟老丁是什麼關係?”
掌櫃丁未心有餘悸的頷首應道:“小人要叫大東家一聲堂伯,呃,我爹跟大東家是堂兄弟。”
席雲飛朝他微微點頭,表示瞭解,指着那壯漢手裡的兔子,道:“這兔子不錯,我收下了,二十文是吧。”
席雲飛話音剛落,身後便有護廷隊的人送了一個錢袋子過來。
“剩下的錢全換成奶糖,給這位大哥尋着罐子裝好。”席雲飛朝那掌櫃吩咐了一聲。
那壯漢不知所措的看着這一切,直到丁未拿着一罐子奶糖遞給他,才反應過來。
此時,席雲飛已經抱着三妹,在護廷隊的簇擁下走遠了。
“你小子真是好運,這一罐奶糖整整一百顆,拿回去過個好年吧。”
丁未拍了拍壯漢的肩膀,道:“下次有點眼力勁兒一點,那位可是咱朔方的大主子,你小子怕不是沒聽過郎君的名號?”
壯漢抱着糖罐子支支吾吾,還沒緩過勁兒來。
“聽到是聽過,只是不知道郎君原來這麼年輕,還……如此和善。”
丁未聞言,不無認同的點頭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也虧了郎君仁慈,你看這街上的人,哪一個不對郎君感恩戴德,許多往年連飯都吃不上的人,如今也都過上的好日子。”
兩人正說着話,旁邊幾個買年貨的人也湊了上來。
“丁掌櫃這話說的沒錯,要不是郎君僱俺去修路,別說買糖了,就是冬衣俺都穿不上。”
這人說着還顯擺了一下身上嶄新的麻袍,還有手上的一堆年貨。
“呵呵,老趙說的是,我們家三兄弟也是接了不少活兒,拜郎君所賜,這個年可要比往年滋潤許多,其他的不說,這酒咱就敢硬氣的沽上兩壺。”
看那人晃了晃背在背上的酒壺,衆人都露出羨慕神情,酒還是貴了一些,許多人都是沽上一個酒葫蘆就滿足了,用陶罐裝的話,沒有上百文下不來。
那用兔子換奶糖的壯漢見大家都在說席雲飛的好,一時心生感慨,記得一個月前,好像也有人到家裡問自己要不要到城裡打工。
可是,那個時候只覺得打工還沒有自己打獵賺錢,便拒絕了。如今想來,還真是後悔萬分啊。
不過,晃了晃手中的糖罐子,發出唆嗦響聲,壯漢大嘴一咧,今年沒機會沒關係,他可是記得昨日有人在集市上喊了。
明年郎君要修一條從東城往西城的大馬路,到時候一定要去應聘。
壯漢暗暗許下心願,抱着糖罐子美滋滋的就要離去。
就在這時。
“哎哎哎,這位壯士等等。”丁未見他要走,急忙伸手拉住他。
壯漢疑惑回頭,卻見丁未手上拿着一座巴掌大的木雕。
“這是?”
丁未偷偷看了一眼街道上巡邏的護廷隊,附耳道:“這是郎君的神像,時常供奉可消災延壽,增福增慧,解怨釋結,積功積德,保你家庭和睦,事業發達,萬事順遂,怎麼樣,要不要來一座?只要五文錢……”
是夜,朔方東城,北城郊外,某個小村落。
一座用木欄杆圍起來的小院子裡。
兩個總角孩童圍着火堆歡快的互相追逐着。
孩童的小嘴兒鼓鼓,顯然嘴裡含着什麼東西,在左右兩邊來回歡快的挪動着。
火堆旁邊一個婦人正在和麪,將一塊塊麪糰子整整齊齊放到竹製的蒸籠上,等火上的水開了,再放到陶鍋上開蒸。
“當家的,饃都捏好了,你趕緊放鍋裡蒸吧。”婦人雙手撐着後腰,挺着個大肚子朝屋裡喊道。
只是,喊了半響也沒人迴應。
婦人好奇,自家男人傍晚回家就躲在屋子裡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偷偷摸到門前,趴着門縫往裡看。
“郎君保佑,求郎君保佑,保佑我家老三平安降生,母子平安!保佑我家大郎明年順利志學,保佑我家二孃過幾年能找個好人家……順便保佑我家婆娘打我的時候,能夠下手輕點纔好!”
席雲飛:……
竈王爺:夭壽啦,有人搶飯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