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部!”
“邪醫範正上奏朝廷組建第七部,商部!”
……………………
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朝野,頓時引來一片譁然。
“在下夙來聽聞,邪醫範正愛出邪方,然而邪醫範正何止如此,如今恐怕已經走了上邪路!卑賤的商賈如何膽敢自成一部!”
“不錯,商賈乃是天下之害,不事生產,哄擡物價,與國無益,何德何能能夠位列朝廷第七部。”
………………
“不!正是因爲商賈有害,才更需要朝廷管理,在下贊同範太丞之策,正如當初範太丞提議禍水東引之策,讓商賈開闢海上絲綢之路,而今日大宋組建商部,不但可以盡收商賈之利,還可以規避商賈之害,豈不是兩全其美?”
也有人結合範正提議海上絲綢之路的之策,對組建商部頗爲認同。
畢竟正如範正所言,大宋的田賦的比例已經大幅度下降,商稅已經成爲大宋賦稅的主力,此乃事關大宋的財政,自然要加以管理。
“那些奸商狡猾奸詐,經常坑蒙拐騙,自然要嚴加管理。”
也有人對商賈之害深惡痛絕,如今朝廷組建商部可以直接管轄商賈之事,嚴懲奸商,自然是大快人心。
一時之間,對於組建商部朝野分成兩派,支持者有之,反對者更多,雙方相互爭論不休,誰也無法將對方說服。
“組建商部?”
這一提議在商界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自古以來,商賈的地位都極爲低下,很多商賈哪怕家財萬貫,卻連絲綢都不能穿,更別說參加科舉,甚至連婚喪嫁娶,或者平時的往來都備受世人歧視,而如今範正提議組建商部,則讓商賈看到了改變地位的希望。
當然也有部分商賈心有疑慮,如今他們已經屢受勒索,若是成立商部,那他們豈不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更有部分的官商勾結的商賈人心惶惶,如果朝廷成立商部,那他們再也不能無法無天,甚至還會遭到清算,然而商部成立對商人都有益處,他們也只能暗中使袢子,明面上依舊是雙手贊同。
“三明代天下商賈多謝東家仗義執言!”
開封中醫院內,樊三明對範正鄭重一禮道。
樊三明作爲商賈,又豈能不知商賈的地位,他曾經就是官商勾結的受害者,明明飽受冤屈,卻無處說理,如今範正主動爲商賈發聲,提出組建商部,更讓樊三明徹底歸心。
範正卻冷靜道:“你也是商賈出身,自然清楚商賈的本性,一旦成立商部,如同一柄利劍懸掛在商賈的頭上,你真的以爲是一件好事?”
樊三明沉默片刻,鄭重點頭道:“不錯!這對商賈來說是一件好事,上千年來商賈被人任人宰割,被世人嘲笑排擠,我等已經過夠了這樣的日子,而如今商部成立,商賈能夠被公正對待,哪怕繳納高昂的賦稅,我等也無怨無悔。”
世人皆知商賈富有,對商賈既羨慕又嫉妒,更是轉而形成打壓,幾乎每一個商賈都將會受到官吏的刁難敲詐勒索,輕者破財消災,重則家破人亡,自古以來,但凡有名的商賈很少能夠落得善終。
商賈一直在朝廷夾縫中生存,看似富有,實則是提心吊膽,甚至是亂世之時,更是如同肥羊一般,成爲無數人口中的肥肉,被人垂涎,更甚者招來災難。
而範正提議組建商部,則讓樊三明看到了改變商家地位的希望,樊三明自然心中振奮。
範正讚賞的看了樊三明一眼道:“你應該清楚,商賈之所以備受打壓,固然是世人覬覦商賈手中的財富,然而商賈自身的劣性更是真正的原因。”
範正雖然同情商賈的處境,然而對商賈的弊端也心知肚明,商賈能夠淪落到現在的地步,其自身的原因也是頗多,甚至是是咎由自取也不爲過。
樊三明頓時臉色一暗,他作爲商賈又何嘗不知道商賈的劣根性——貪婪,這個劣根固然是商賈得以富貴的原因,更是商賈受人鄙夷的原因。
範正話語一轉道:“你可曾想,變法商家?”
“變法商家?商家也能變法?”
樊三明豁然一震,難以置信的看着範正。
“商家當然也能變法!你既然入了醫家,就應該也明白醫理,一個人生病,單憑良藥只能救回一時,卻不能完全康復,想要痊癒關鍵的還是要自己的身體強壯,同理商人亦如此,哪怕範某提議組建商部,恐怕依舊不能改變商賈的地位,商人若想改變現狀,那就只有變法圖強,就像大宋變法一樣從自身上強大。”
樊三明頓時呼吸一滯,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道:“還請東家指點我商家變法之道!”
他一直跟隨範正,親眼開創範正變法,讓大宋從原本屢受遼夏氣壓,到如今和遼夏分庭抗禮。如果讓範正指點商賈變法之道,定然能夠讓改變商家備受欺壓的地位。
範正指點道:“三省六部已經運轉數百年,被歷代所稱頌,而如今範某提議組建商部,爲何官家會容後再議。”
樊三明不假思索道:“因爲朝廷缺錢,如今大宋商稅的比重越來越大,成立商部可以爲朝廷提供更多的賦稅。”
大宋朝廷缺錢乃是舉世皆知,否則這一次也不會大動干戈的變法國營作坊。
範正點頭道:“不錯,不過你也忘了,官家之所以容後再議,同時也是擔心商賈之害,日後會禍亂朝綱,如今範某已經提議組建商部,而商賈的任務則是作出表率,讓官家和朝堂放下戒心,纔可能接納商賈。”
“讓官家和朝堂放下戒心?”樊三明不由一愣,頓時陷入了沉默。
怎樣才讓朝廷放心,難道將錢財放在朝廷,任由朝廷使用才讓朝廷放心,或者承擔更多的賦稅?
“當然不是!”範正自然看出了樊三明的心思,當下朗聲道:“朝廷所要的並非是錢,而是一個穩定的大宋,朝廷想要是一個童叟無欺!公平公正,主動納稅,不囤積居奇,不哄擡物價,主動爲朝廷排憂解難的商賈,一個屬於大宋獨有的商賈,——宋商!”
“宋商!”樊三明呼吸急促,頓時陷入遐想之中,商賈以大宋國號來命名,那將會是何等的榮耀。
“商賈想要成爲宋商,那就必須獲得朝廷的信任,必須自醫身上的弊端,爲朝廷爲社稷做出貢獻,而不是趴在大宋身上吸血,成爲大宋的寄生蟲,那樣的商家只會人人喊打,世世代代被朝野排斥。”範正直言不諱道。樊三明深有體會的點了點頭,他曾經是官商勾結的受害者,更是加入醫家成爲一名藥商,親身經歷過藥商和普通商賈的區別,可以說對範正所言感同身受。
“多謝東家指點!”
樊三明對範正鄭重一禮道。
“你若悟透這一點,範某很是欣慰,你雖然曾經是商賈,但是卻入了我醫家,若是能夠帶頭變法商家,讓商賈從大宋之害變成大宋之利,一旦組建商部,朝廷皆是官吏,並不精通商事,需要精通商賈之人輔助,那時範某可以保你一個前程!”範正朗聲道。
“草民一介商賈之身,也能進入商部?”樊三明難以置信道。
範正擺擺手道:“工部又豈能沒有大匠作,商部自然也會用得上商賈,更何況你已經入了醫家,如今乃是藥商,已經脫離了賤籍,更別說你若變法商家有成,那對朝廷和社稷有功在身,並非不能破格提拔!”
範正並非爲樊三明畫大餅,一旦樊三明帶頭變法商家,讓商家一改積弊,讓大宋的賦稅連年增多,曾經商賈的身份根本不足以成爲其進入朝堂的阻礙。
樊三明不由呼吸一滯,良久之後,他平復一下心情,對範正鄭重道:“三明做了一輩子的生意,最成功的的生意就是和東家合作,多謝東家點撥,三明定然竭盡全力變法商家,打造全新的宋商,不負朝廷厚望。”
“此次醫家的資源可以任你調遣,若需我的配合,你也可以直言!”範正道。
樊三明拱手道謝道:“在下請東家代爲邸報上發表一篇文章!”
“邸報?”範正眉頭一揚?
樊三明點頭道:“不錯,就是邸報!單憑一人一家商鋪,根本無法改變商家,唯有讓天下商賈皆參與其中,方可讓宋商之名傳遍大宋。”
“可!”
範正朗聲道。
…………………………
邸報如今已經成爲大宋朝野必不可缺的報刊,在活字印刷術的技術革新下,邸報的印刷速度越發越快。
民間雖然也有很多小報,然而都是報道一些花邊之事,真正想要了解國家大事,還是需要看邸報。
孫羊正店內,
今日有豪客直接包下了孫羊正店,這讓孫掌櫃大爲振奮,自從皇子趙佖養豬之後,豬肉漸漸成爲開封百姓的主流肉食,孫羊正店主打的羊肉,其地位漸漸下降。
如此豪客登門,他自然格外重視,當下如往常的訂購一些邸報,放在店中供貴客觀看,然而當他拿起邸報的時候,瞬間被一篇文章所吸引。
“宋商!”
文章中,開篇歷數大宋商賈的悽慘處境,讓無數商賈大爲觸動,簡直是說到了孫掌櫃的心坎裡。
孫掌櫃在開封城開設孫羊正店,曾經也在整個汴京聞名,可沒少受到官吏的敲詐和勒索,除了每年承擔賦稅之外,每年必須的孝敬也必不可少,更別說還有一些吃白食的,更是比比皆是,就連他也是苦不堪言。
然而文章接下來卻話鋒一轉,直言商賈缺斤少兩,偷稅漏稅,囤積居奇,以假亂真的弊端,更是讓孫掌櫃如坐鍼氈,他又何嘗不知道這些亂象正中商賈要害。
最後文章號召變法商賈,一改商家之弊,打造一個童叟無欺,主動納稅,主動納稅,不囤積居奇,不哄擡物價新型商賈——宋商!
“宋商!”
此刻孫掌櫃這才明白宋商的含義,更明白宋商的提議恐怕是爲了配合朝廷商部的提議。
“商部!宋商!”
孫掌櫃頓時陷入了沉默,如果朝廷成立商部,大宋商家各個皆安分守己,他自然舉雙手贊同,然而事情真的如此簡單麼?
而且他怎麼都覺得這種風格都極爲熟悉,當下不由看向這篇文章的署名,樊三明!
“竟然是他!”
孫掌櫃豁然大悟,雖然樊三明退出開封商界,加入醫家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和他往來了,然而孫掌櫃又豈能忘記這曾經的宿敵。
“難怪有濃濃的邪方味道!”孫掌櫃不由冷笑。
樊三明自從跟隨範正加入醫家之後,執掌醫家的藥商,伴隨醫家大興,樊三明可以說風生水起,更是脫離賤籍,開封商賈更是羨慕嫉妒。
可是他沒有想到樊三明跟隨邪醫範正久了,竟然還準備變法商家,孫掌櫃不由心中酸酸。
“孫掌櫃久違了!”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孫掌櫃擡頭,赫然是樊三明。
“原來是樊兄,實在不好意思,今日小店已經被包下來了。”孫掌櫃起身歉意道。
樊三明哈哈一笑道:“正是在下所包,此事未曾明言,還請孫兄見諒!”
“是你所包!”孫掌櫃不由驚呼道。
“事從急權,還望孫兄海涵,今日借用寶地,正好和孫兄來共商我商家大事。”樊三明哈哈一笑道。
“孫掌櫃,樊掌櫃!”
很快開封絲綢鉅富唐掌櫃手持一份邸報,出現在孫羊正店內。
緊接着,瓷器巨頭劉掌櫃,最大的鐵器作坊趙掌櫃,糧食富商王掌櫃……………………,一個個開封城的富商手持邸報,皆應邀而來。
孫掌櫃肅然的看着一旁的樊三明,樊三明藉助藥商的人脈,以宋商之名,又以登上邸報爲勢,一張邀請函讓開封富商接踵而來,此刻的樊三明已經成爲名副其實的開封商界的話事人。
孫掌櫃看到這一幕,不由想起當初在太醫局門口,他和樊三明爭奪白酒配方之時,他若有樊三明的魄力,恐怕現在領導整個開封商界的將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