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司九這麼一句話,頓時就讓傷者激動起來。
好懸抓到張司九的臉。
他現在就一個眼睛能看見,視野和以前都不一樣,根本不習慣,所以很多動作,就完全有點失去準頭的意思。
不過,招銀一個箭步就衝上來了,直接把人摁在了牀上,轉頭問張司九:“弄暈吧!”
張司九點點頭,然後喊鄧文來灌麻藥。
倒不是她故意要折磨人,只因爲這個傷者情緒太激動了。他的傷又那樣嚴重,張司九生怕他一個不小心,給自己來個二次傷害。
至於開瓢那個,叫程勇,張司九過去給他處理傷口。
他的傷口在側腦。
傷口血肉模糊一片,張司九也看不見,只能讓白槿她們先給頭髮剪了刮乾淨。
趁着白槿她們剪頭髮處理頭皮,張司九問了程勇幾個簡單的問題:“你頭暈嗎?”
程勇搖頭。
“噁心想吐嗎?”
程勇繼續搖頭。
“那我問你,三個錢加上八個錢,是幾個錢?”
程勇遲疑了一下,好半晌纔回答:“十一個?”
張司九豎起一個手指頭,讓程勇眼珠子追視。
本來張司九強調了,只能眼珠子動,都不能動。
但程勇卻做不到。
他的頭會控制不住跟着一起轉。
而且反應明顯的遲鈍。
張司九心裡咯噔了一聲:這怕是情況不太好。可能有顱內出血。
程勇還問了一句:“爲什麼要剃這麼多頭髮?”
其實也不算多。
畢竟考慮當下人視頭髮如命的觀念,張司九隻讓清理傷口附近,然後將剩下頭髮編起來,而不是直接整個兒剃掉——這要擱在現代,少說得去掉半個腦袋的頭髮,充分暴露出傷口才行。
張司九跟他解釋一句:“頭髮很礙事,看不見傷口了。只能剃了。不過你放心,會長出來的。彆着急。”
程勇“哦”了一聲,又問:“我什麼時候能回去?我得去跟我婆娘說一聲。”
張司九不好告訴他這個情況,怕是短暫時間內都回不去,只笑了一下:“傷口處理完了就能回去了。或者記得地址嗎?我讓人去通知你媳婦過來。”
如果真是顱內出血,張司九是沒有辦法的。
顱內出血的手術要求很高,她在現代都不敢動,只能確診後趕緊去請神經外科那邊的人過來,更不要說現在這樣的情況了。
開顱是不可能開顱的。
只能靠中醫來止血,化瘀。
然後就是大量的運氣。
程勇不肯說地址:“可不能喊她來,她該害怕着急了。這事兒……我得先瞞着。”
張司九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能說出最壞的話,只轉頭問齊敬過來沒有。
太醫署那邊幾個老大夫,明顯現在都開始和這邊保持距離了,基本不會過來跟着一起治病。
仍舊敢過來的,只有以齊敬爲首的那一幫年輕人。
除此之外,就是張司九這邊的幾個大夫。
但這個時候,嫌大夫少嗎?當然不!大夫是越多越好!
情況越是危急,就越是要多請幾個大夫一起會診。
因爲只要有一個大夫有辦法,那就是好事!
齊敬過來的時候,程勇的頭皮已經刮乾淨,露出了完整的傷口。
那傷口說大也不算大,最多四針就縫完。
但……張司九看見裸露出的骨頭上有裂痕,就只剩下了苦笑。
顱內出血幾乎已經是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剩下那百分之十,是運氣好到了極點,纔會有的顱骨骨折卻並沒有造成顱內出血。
她對齊敬道:“你把脈看看,開點藥吧。我縫合傷口。”
正式處理之前,她也沒有辦法繼續不說實話,對程勇道:“你的情況很嚴重,還是叫你媳婦來吧。”
程勇有些茫然:“有多嚴重?”
張司九沉默了一瞬,最終還是輕聲道:“可能會死。”
程勇驚了一下,聲音都是磕磕巴巴的:“不,不能吧——”
張司九嘆了一口氣:“你覺得我會跟你開這種玩笑嗎?來吧,把地址告訴我們吧。我讓人去接她來。就算真的是最壞的結果,你們也見一面。把該說的話說了。”
大腦是人體最重要的地方,也是最精密的地方。
這個地方的出血,也是最危險的。
出血量一旦達到某個數量,那麼人會很快失去意識,進而死亡。
程勇嚇得不輕,磕磕絆絆的把地址說了。
張司九一點也不敢耽擱,立刻讓人去接人。
而齊敬此時也診脈完了,站起身來就道:“我去請人來看看。我怎麼覺得,像是中風?”
中風其實就是腦血管病。
這個是腦出血。
其實都是一樣的。
張司九毫不猶豫:“按照中風先開藥治着,鍼灸什麼的能用上都用上。”
齊敬應一聲:“放心,我知道。”
他一陣風似的跑出去,一點不敢耽擱。
這會兒,程勇總算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情況到底有多兇險了。
剛纔張司九太平穩了,他總覺得像是開玩笑嚇唬他。
程勇張了張口,一時之間只剩茫然——就是打了一架,怎麼就這麼嚴重了?
既然無論如何不可能開顱手術,張司九就只能先進行縫合。
傷口不大,骨折處也沒有什麼細小碎片,也沒有凹陷,張司九處理得很快。
傷口縫合好,包紮交給了白槿她們,張司九就緊鑼密鼓去手術室準備眼球摘除手術。
這個手術,也挺難的。
眼底神經和血管都很豐富。
必須小心處理。
而且,還不確定有沒有傷到顱內。
但看剛纔病人意識清醒,行動敏捷,以及大概估算的筷子長度,張司九覺得還是有概率只是傷了眼球的。
連着來了兩個重傷患者,張司九明顯覺得人都有點不夠用了。
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不大一會兒,齊敬也匆匆過來了:“我找了最好的治中風的老太醫,他的意思是,情況有些嚴重,能不能活,就看命了。但是活了,肯定多少也有些後遺症。”
跟着張司九久了,齊敬連後遺症這個詞都會用了。
不過這個時候不是調侃的時候,張司九知道程勇情況多嚴重,當即輕嘆一聲:“我知道。這本來就是看運氣的事情。”
大家明天見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