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張司九給吳大郎處理完了這個傷口,齊敬的眉頭都沒有鬆開過。
不過,張司九表示:這纔是萬里長征第一步!
畢竟,吳大郎身上那麼多個傷口,一個傷口感染了,其他的傷口也是必須要檢查的!
於是,張司九徹底淨手, 又將其他傷口解開看了一遍。
還有一個腿上的傷口也感染了。
張司九不得不重複了一遍之前的歷程。
大家也再一次經受了折磨。
齊敬也有幸圍觀了一個全程。
不過,讓張司九敬佩的是,齊敬他們從始至終,還真是一點沒被臭到的樣子!
中間,齊敬沒有再試圖說話。
只是默默地看了個全程。
等傷口終於徹底處理好了之後,張司九立刻撩開門簾通風:“快快快, 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齊敬終於忍無可忍的阻攔:“傷口如何能見風?見了風, 好得慢!而且,你傷口就這麼晾着,如何能好?”
其實,這話也有一定道理。
傷口不見風,是因爲風吹動的時候,可能會帶來各種細菌和塵土,吹多了,那麼是不是就會更容易感染?
而且傷口這麼敞開着,也的確是不利於傷口的癒合。
可情況和情況,也是不一樣的!
畢竟,普通傷口那麼處理沒問題,但現在這兩個感染的傷口,就很有問題!
張司九不想在帳篷裡呆着, 乾脆一步跨出來,站在風裡,被冷冽的風一吹,這才感覺已經被臭得混沌的腦子清醒許多——只有天知道, 最後,她那動作, 全憑是肌肉記憶和本能了!腦子已經完全宕機了!
齊敬不依不饒的跟了出來。
張司九看着他那樣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那請問,這傷是你們縫的吧?好了嗎?”
齊敬被這話給噎住。
張司九再度道:“請問你是瘍醫嗎?請問你是我的老師嗎?請問你是給他治病的大夫嗎?”
本來她不想懟人的。
可齊敬那一副別人欠了他八百萬的樣子,讓人看着就很不爽。
張司九很不喜歡別人在自己做事的時候指指點點。
齊敬今天一過來,問題賊多還要指指點點,就真的很讓人不喜歡啊!
齊敬又被噎住了。
畢竟,哪一個他都不是。
他也聽出了張司九話裡的意思,當即臉色更加陰沉難看,他目光鋒利的看着張司九:“張小娘子未必過分自負了些。傷口化膿感染,本來就不是一定的事情,而且,定期換藥,他也沒換。如何怪得了我們?”
“兩個化膿的傷口都是同一個縫合包紮的,你看不出來?另外的傷口,是另外一個人處理的。”張司九卻半點也不慫,反而毫不客氣的繼續懟:“這人就處理了兩個傷口,兩個傷口全部化膿,你告訴我,這是什麼問題?其他幾個傷口也沒換藥,爲什麼一點事情都沒有?”
這個事情,齊敬還真沒看出來。
他皺眉, 覺得張司九或許是信口胡說:“你這話……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張司九拉過聽雲:“聽雲,你來說!”
被拉過來的聽雲:???
不過短暫的驚慌之後,他就咳嗽一聲:“是從縫合的方法,包紮的手法看出來的。每一個人習慣不同,所以最後紗布打結的方法不同,縫合線打結的方法也不同,甚至下針的距離,長短,都不會相同。”
他其實說話時候很心虛。
畢竟,他完全沒注意這個。
光覺得臭了。
同時,聽雲也十分佩服張司九:九娘總是這樣厲害。醫術厲害,眼光厲害!一眼就看出許多問題了!
不過,聽雲這麼說,也不是完全沒有依據。
張司九看出聽雲的心虛,卻沒點破,反而繼續點頭:“沒錯,一個人的縫合,包紮,都有自己的習慣。剛纔那兩個傷口,縫合線打結的方式,還有最後紗布的打結方式,都是一模一樣的,另外的傷口就和這兩個傷口處理方式完全不同。所以,很顯然不是一個人處理的。”
這個事情,齊敬同樣也麼注意到。
但他不確定張司九是不是信口雌黃。
張司九從齊敬臉上看出來這一點,微笑的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要不,你進去看看?那些線和紗布都還留着呢。”
後頭那些該換藥的傷口,張司九也是換了藥重新包紮的。
原本的紗布都是直接剪開扔在那兒的。
齊敬猶豫了三秒鐘,最終還是選擇一頭扎回了帳篷裡。
張司九這纔看向了聽雲,不懷好意的笑了。
聽雲微微一哆嗦,立刻老實開口:“一會兒我去收拾。自罰,自罰。”
他知道張司九的意思:作爲大夫,還是應該觀察入微,不然,怎麼能更好的救人治病?
尤其是和張司九這樣的心細如髮一比較,聽雲就更加覺得自己的確是還欠缺點火候——實在是太粗心了。光想着臭了,根本沒注意這些東西!
張司九滿意的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畢竟剛纔問聽雲,也全是想坑聽雲一把,讓他把苦活全乾了!要知道那些沾染了膿液的紗布,真的也是挺臭的!
至於聽雲自己悟出來的東西,那就是順便了。
齊敬很快臉色難看的從帳篷裡出來了。
他揹着手出來的,一眼就能看出他心裡是憋着氣的。
畢竟,沒有什麼事情,比自己被打臉還要讓人更憋悶的。
不過,讓人佩服的是,齊敬雖然心裡憋着氣,但並沒有惱羞成怒,更沒有離去,反而是走到了張司九跟前,忽然深深一拜:“敢問張小娘子,這是爲何?都是太醫署的人,都是同樣的藥,爲何卻出現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
張司九微微一笑,一派高人風範:“不如,叫他們兩人來問問,您自己比較一二?”
她不着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內心尖叫:救命!我猜這個人徒手摸了那些紗布和縫合線,卻沒有洗手!忒不講衛生了!好臭好臭!
齊敬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沾染了一身的臭味,沉默三秒之後,竟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看了一眼隨自己來的那三人:“去吧當日處理傷口的兩人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