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的陷落比張貴的想象速度要快得多,他還在前往鄂州的途中已接到了安慶陷落的消息,以伯顏的速度,根本不用修整,有可能第一時間就前往丁家洲或直接南下。
無論是那種選擇,對張貴的後續決定影響都非常大,張貴個人不希望在丁家洲和韃子決戰,畢竟有歷史的陰影,然而直接前往健康和阿術大軍匯合,恐怕亦非伯顏的性格?
聽到張弘範所接應的物品究竟是火藥,別說張貴,就算是郭平和吳澄兩個素來穩重的屬下也忍不住了,他們都知道張貴爲人大方,把盧方等人好不容易存起來的火藥,送給淮西、送給揚州,甚至邊居誼、呂武等人執行秘密計劃時也帶走了不少,和文漳分兵行動時,又讓文漳帶走了不少,如此一來張貴現在所攜帶的火藥少之又少了。
大方的後果很嚴重,均州軍的戰鬥力一部分靠火藥才能發揮,若是沒有了火藥,就如蒙古人沒有了戰馬或弓箭一樣,這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如今,聽到張弘範輸送的是火藥,三人就像老虎見到綿羊蚊子見到血一樣,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心中那股騷動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就連王大用也看得心慌慌。
“爲兄弟們報仇,這是必須的。”張貴斬釘截鐵說道:“每一個犧牲的將士,都是我們的兄弟,有仇不報不是咱們均州軍的作風。”
黑帆在旁邊不由自主問道:“大人,我們不是問清楚了嗎?張弘範那老送火藥,咱們應該是去搶他的火藥吧?搶火藥爲重,報仇可否再擇時機呢?”
樑顧輕輕拉了拉黑帆的衣袖,低聲道:“大人說過,我們均州軍都是仁義之軍,不會做哪些偷摸拐騙、放火搶劫的事。”
黑帆忍不住反駁道:“那張大人慾取張弘範的火藥,這不是搶嗎?”
“榆木腦袋,”樑顧得意洋洋說道:“張弘範乃不義之師,我等不過是替天行動。”
“屁,”張貴忍不住罵道:“戰爭的手段變化莫測,與現實的行爲標準完全不同,戰爭的目標只不過是爲了獲得最終的勝利,只要用的不是傷天害理的計謀,管得你偷摸拐騙,只要取得了勝利,這都是你的手段。”
“孫子兵法恐怕你們都沒有學好吧?明天好好給老。”
“張平,你說一下韃子有多少人?戰力如何?”張貴下了決心,郭平自然要好好實施,這些事情向來都是他策劃,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這個非常重要。
張平聽到張貴決定出兵,心中有了希望,他這才放下心,喝了一些水,想了片刻,才肯定道:“對方約莫有三個千戶三千人,不過大部分都是蒙古漢軍,估計是怕人多雜亂。”
張貴皺了皺眉頭,自己算天下人了,伯顏十萬大軍竟然毫無預兆出沒在黃州,自己竟然一點消息也沒有收到,這十萬人究竟是怎樣穿過杜滸辛辛苦苦佈置的防線,還有就是盧方的密探?
自己除了探子被殺之外,竟然沒有一點消息,伯顏兵分兩路,一路出現在山東的徐州,而另一路出現在黃州,這兩個相隔千里的地方,也不知道伯顏是怎麼做到的,若是有機會,自己非要問一下他不可。
伯顏二十萬大軍自己都掌握不了,別說這三千人了,張平能夠發現這三千人也是換純粹運氣,看來自己的防線還是不夠。
“三千人?”郭平和吳澄相互看了一眼,原以爲對方也就幾百人,想不到竟然是三千人,再加上張弘範派過去的兩千人,以自己現在的兵力,估計只有看的份上了。
吳澄苦笑:“這事恐怕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還是算了吧。” Www● тт kǎn● ¢ Ο
郭平也搖頭,道:“以我軍現在的兵力,即使能夠得手,恐怕自己傷亡不少,再說張弘範派出的援兵也是全軍騎兵,想討點便宜恐怕不容易啊。”
“以我軍現在的情況,實在是不宜做無謂的犧牲了,若是因此誤了大事恐怕反而不妙。”
“你們兩人,一點都不知道迎難而上的道理,反而給老子放氣。”張貴鬱悶的看着郭平和吳澄,知道他們被鄂州之事束縛了手腳,搖頭道:“先聽張平說一下情況。”
“在下逃出來之後不敢停留,一直往龍虎關方向逃命,後來剛好碰到宋大人派出的隊員,和宋大人兩人合計,原來就是爲了這個情報。”
“我等更是着急,一路趕來這裡。”
“那韃子應該還沒到龍虎關吧?”張貴低頭看着地圖,在地圖上畫畫寫寫,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
“還差得遠呢?恐怕最快也要明天。”張平肯定說道:“他們晝伏夜出,又擔心有山賊襲擊,而且運送的又是火藥,所以走得不快,也不敢走快。”
張貴算了一下路程,心裡有數,然後問道:“宋大人,王惟義他們的速度怎樣?”
“王惟義全部都是騎兵,速度很快,再加上又有蒙古騎兵督軍,恐怕已快到龍虎關了。”
“無論怎樣,都要過去一趟,機會是人創造出來的了。”張貴立刻下了決定:“老子帶一千魁字營先去,郭平挑選三千精銳隨行,都給老子換上之前準備好的蒙古漢軍的盔甲。”
“大才子,你給老子細心看好其他人,誰要是敢不聽話,老子准許你發脾氣。”
“把火藥都帶上來,老子讓他們嘗一下什麼才叫火藥,老子最恨不得就是張弘範這小子老是抄襲老子的專利。”
張貴下了決定,均州軍的動作非常快,原本就是臨戰狀態,還不到一刻鐘,魁字營的將士已準備完畢,張貴率領魁字營在張平的帶領之下先行前往龍虎關,郭平率領其他三千精銳,在宋楊的帶領下也跟在身後。
張貴的速度很快,再加上魁字營又都是數一數二的精銳,馬上的功夫並沒有落後韃子,比一般的蒙古漢軍速度要快得多。
張平的地理非常熟悉,帶着張貴專走小路,也幸好張貴等人馬術不錯,要不然還真跑不起來。
這樣一直走了兩個時辰,張平突然喊住張貴。
“大人,不好。”張平警惕說道:“韃子已經趕在前面了。”
“還有多遠才能到龍虎關?”
張平看了看周圍的地勢,道:“約莫還有半個時辰。”
“是否還有小路?”
“有是有,但還是趕不及了。”張平遲疑說道:“按照這樣下去,就算我們從小路趕到龍虎關,但是韃子也跟上來了。”
“黑帆,”張貴果斷下令:“你率領五十人,想辦法拖住韃子,完成任務後跟郭大人匯合。”
“是,大人。”黑帆難得自己獨立做主,興高采烈答應。
張貴轉頭對張平道:“咱們盡人道吧。”
達爾馬紮布是塔出的大兒子,從軍已將近十年,對於伯顏把他調給張弘範,他倒沒有什麼不高興,畢竟他老爹的身份擺在那裡,伯顏也不敢輕視,之所以把他派到張弘範屬下,達爾馬紮布知道其中的意思。
說到底張弘範還流着漢人的血,他部將又全是漢人,有自己的監軍,這些人才能夠拼命,若是如黃州一般,恐怕廬州要攻打十年八年也不見起色。
“千戶大人,”王惟義雖是張弘範的副將,但是對於這個太上皇,王惟義需要保持十分的尊重:“弟兄們急行軍將近三個時辰了,還請稍作休息片刻。”
“王大人,你們漢人不是有一句話嗎?兵貴神速,還是早點趕到龍虎關,免得節外生枝爲好。”達爾馬紮布淡淡說道。
“千戶大人,話雖如此,如今淮西幾乎落入我軍手中?早點到和遲點到又有什麼區別呢?若繼續強行軍,恐怕就連戰馬也受不了。”王惟義爭辯說道,他其實也是沒有辦法,漢軍的馬術比不上蒙古騎兵,體力也遠遠跟不上,若是繼續強行軍,恐怕到了龍虎關後根本就起不來了。
“王大人能不能受得了?”達爾馬紮布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王惟義,似乎他要是說半句不字,就要殺人的味道。
王惟義尊敬說道:“千戶大人,在下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只要千戶大人不說一個歇字,在下就算是跑到大都也是沒事的。”
達爾馬紮布哪裡管得他的花俏,抽了抽馬屁股繼續跑了起來:“沒事自然不用休息了,大人若是沒事,小兵的誰還敢說一個不字?”
“***熊,不過是仗着家裡的氣勢,牛什麼牛?”王惟義心裡誹謗了一句,不過只好提起精神跟上去,希望一路平安。
“嘭”的一聲巨響,振醒了王惟義,他對這種聲音有些敏感,第一時間跳下來,同時大喊:“均州軍,均州軍。”
話剛說完,他率領的一千蒙古漢軍都跳下馬,東躲西藏亂成一遍,反而是達爾馬紮布的騎兵剛從草原過來,雖然也聽說均州軍的厲害,但畢竟沒有親歷,好奇的看着亂成一團的漢軍,臉上滿是不屑。
不一會兒,卻沒有了動靜,除了剛纔那一聲響。達爾馬紮布來到王惟義跟前,一臉不屑看着他,冷冷說道:“王大人反應還真快。”
王惟義尷尬的搖了搖頭,道:“均州軍神通廣大,他們的火藥能夠炸翻戰馬,小心爲好,小心爲好。”
王惟義尷尬的跟在達爾馬紮布身後,兩人來到陣前,只見平地中出現了一個大窟窿,有幾個小兵圍着大坑,好奇的指指點點,見到王惟義上來,其中一個小兵說道:“大概有十來個小賊,就跟以前遇到的一樣,恐怕還是那些搞亂的山賊。”
“王什長已帶領兄弟們追上去了,幸好發現得早,要不然弟兄們恐怕要遭殃了。”
“繼續走。”達爾馬紮布並沒有把小兵的話放在眼裡,雖然伯顏大軍也曾遇到小兵所說的搞亂的小山賊,但這些山賊還不夠自己這麼多人一個唾沫呢?
“千戶大人,不若休息片刻,等王什長回來再走也不遲,這些火藥挺厲害的,若是傷了兄弟們,實在不值得。”王惟義再次勸道。
“哼,”達爾馬紮布冷哼了一聲:“這夥宋軍爲何要阻擊我軍?爲的就是阻礙我軍前往龍虎關,或是拖延我軍行軍速度。”
王惟義遲疑了片刻,低聲道:“這些是山賊,據說早在半年前,均州就派遣了很多宋兵潛入兩淮,冒充山賊。”
“這些冒充山賊的均州軍,出神入化端得詭計多端,張大人以前還強調,碰到這些山賊時一定要摸清他們的底細,追殺他們一個不剩。”
“還請千戶大人稍等片刻,這些山賊雖然詭計多端,但是人數極少,每一夥就只有十來人,等王什長把他們趕走再出發也不遲。”
達爾馬紮布被王惟義的“貪生怕死”糾纏得頭暈,只好答應王惟義稍作休息,這些已經非常疲倦的宋軍,樂得達爾馬紮布的突然寬恕,趕緊抓緊時間休息。
約莫一刻鐘,追擊宋軍山賊的漢軍還沒有回來,達爾馬紮布再也忍不住,吆喝道:“王大人,你吞吞吐吐的究竟要幹什麼,不若回去罷了。”
王惟義只好硬頂頭皮,跟在達爾馬紮布身後,剛走不到一刻鐘,王什長及他所率領的十人,只剩下屍體被擺在路中間,屍體前還寫着幾個字:小心,不要過來。
達爾馬紮布已被氣得二佛昇天,怒道:“這還是山賊嗎?若沒有三倍他們的兵力,能把他們全部都剿滅嗎?”
“宋軍的目標分明就是要阻止我們,拖延我軍的行軍速度,老子不管他們有什麼陰謀,給老子迅速前往龍虎關。”
王惟義哪裡還敢說話,乾脆眯着眼睛跟着大軍跑。
“頭,怎樣?”看着連屍體也不收的韃子,其中一個小兵愣住了,還以爲可以藉此激怒韃子,慢悠悠陪他們玩一下。
“能怎樣?跟在後面罷了。”黑帆罵道:“韃子已經有了警惕,若是再出手,恐怕韃子就會有所發覺了。”
“那大人那裡?”
“有半個時辰,希望大人夠用了,若是再趕不及也是沒有辦法,我們若是再出手,反而會弄巧成拙,壞了大人的大事。”黑帆反倒冷靜起來,再怎麼看也不像一個魯莽的漢子。
“頭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聰明瞭?”小兵好奇的看了看黑帆,除了手中那塊大盾外,還是那個粗大個兒啊。
“滾,大人讓你們讀書時你們又不認真。”黑帆得意洋洋罵道,他經過的事要比這些小兵豐富得多,讀書認字後和以前的經歷結合起來,倒有不少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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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爾馬紮布發了怒,一路上倒也沒有再遇到所謂的山賊,倒讓他對剛纔的話起了懷疑,眼看龍虎關就在眼前,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不由問道:“王大人,你說兩淮地區這些山賊很多?”
王惟義是鐵了心把指揮大權交給他,免得自己再次捱罵,見達爾馬紮布問話,他倒也不敢不說話,點頭道:“非常多,張大人派兵剿殺了幾次,只可惜這些山賊人數少,對地形又熟悉,幾次都沒有撈到什麼好果子。”
“也就是說剛纔的襲擊,也有可能是幾夥山賊聯合所爲。”達爾馬紮布給自己找藉口。
“也有這種可能吧。”王惟義也不敢肯定,搖頭道:“末將倒沒聽過。”
達爾馬紮布也沒了辦法,他是塔出的兒子倒沒錯,他一身武力出衆倒也不錯,但是不代表他計謀也出衆。
“前面就是龍虎關了。”王惟義提醒道:“龍虎關地勢狹窄,還請千戶大人小心一點。”
“嗯,王大人言之有理。”達爾馬紮布竟然難得接受意見:“還請大人派人前往仔細探查,反正我軍已到了龍虎關,倒也不急。”
王惟義點頭,連忙派出副將前往龍虎關仔細勘探,不一會兒副將回來:“龍虎關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大軍行軍的跡象?”
王惟義還是不敢疏忽,讓部隊分開兩部分,然後緩緩前往,等衆人都到了龍虎關,竟然沒有發現任何宋軍的跡象,達爾馬紮布這才放下心:“王大人,先前錯怪大人了,還請大人諒解。”
“不好”一股濃重而熟悉的氣味涌入王惟義的鼻子,王惟義突然撲向達爾馬紮布,大聲喊道:“有伏擊。”
“嘭”,猶如平地起了一個旱雷,隨即而來的便是戰馬的嘶叫聲,將士的慘叫聲,達爾馬紮布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如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然後掉了下去,耳朵嗡嗡的響。
“戰馬?”達爾馬紮布的反應很快,一把推開壓在他身上的王惟義站了起來,無奈剛纔摔得實在不輕,雙腳實在欠缺幾分力量。
“大人,均州軍、均州軍,快撤,快撤。”此時王惟義也站了起來,拉着達爾馬紮布就往戰馬衝去,同時大聲喊道:“保護大人,保護大人。”
“混蛋。”達爾馬紮佈一個大巴掌刮在王惟義臉上,怒道:“沒聽到嗎?宋軍只不過千人而已。”
他經驗豐富,一輩子幾乎都是在馬上度過,只要聽到馬蹄聲,就可以大致分清楚對方的兵力,這可是他出生入死經歷無數次戰爭才學會。
“大、大人,是均州軍,是均州軍。”王惟義有點着急了,不時喊道,達爾馬紮布已在收攏將士,土罐子聲音雖響,然而畢竟殺傷力還差那麼一點。
“給老子準備好。”達爾馬紮布扯起脖子大聲喊,總算是蒙古騎兵訓練有素,很快就在他身邊聚集起數百人,反而蒙古漢軍稀稀拉拉的找地方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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