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的話聽起來想裝逼,但還真的不是,他確實洞察到了——張曉梨會在今天死亡。
就像她在夢中夢到的那樣,她的母親帶她去參加舅舅的生日宴會,她從樓頂跳了下去。
不同的是,她並沒有接受“麻姑賜福”,所以,她母親一大早趕路是個小小的假設。
至於她母親自殺、父親被車撞死……那屬於馮君暫時無法預判的事情。
四環之後,他對事物發展有一定的預判,但是並沒有神奇到那個地步——起碼也得見到本人才能推演一下,而且還不能推演到特別遠的未來。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設計一齣劇本,因爲這個女孩兒……其實是鑽進牛角尖了。
馮君只是文科僧,對醫學的瞭解真的不多,就他知道的情況,抑鬱症分很多種,比如有些人甚至到了嚴重失憶的程度,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救——或許可以嘗試現場匹配藥物。
但是這個女孩兒明顯地屬於一步錯步步錯,甚至可以說是“補償性自殺”。
如果能對症下藥,破解了心結,再慢慢修復她的兩處缺憾,就能徹底挽救一條生命。
說到底,還是女孩兒小,不懂事,當她能意識到,自己的死會造成一個家庭的覆滅,只要是良心未泯的人,都不會再那麼固執了吧?
所以馮君覺得,自己做的事情,還是滿有意義的。
另外,他也挺好奇林黑虎的上限在哪裡,馮君自認,自己也能通過夢境,從潛意識裡影響他人,但是遠不如林黑虎做得那麼舉重若輕。
土地神不但能在對方的夢裡跟對方對話,勾出對方的心裡話,還能營造出極其逼真的夢境,而讓對方渾然不覺。
馮君覺得自己就算到了金丹期,也做不到這一點,所以他必須承認,術業真的有專攻!
這個漫長的夢,讓他更清楚地感受到了林黑虎的能力,事實上,土地神營造整個夢境的過程,還不到半個小時。
或許……該再讓林黑虎提高一些修爲了?
他正想着,土地神卻是在催他了,“老大,我得回洛華了,馬上要開播了。”
馮君無語地摸一摸額頭,心說我倒忘了,這位還是個主播,“對了,洛華要搞一個祈福小院,初步計劃是讓嘎子打理,你有興趣主持嗎?”
“我太有興趣了,”林黑虎毫不猶豫地回答,“其實我做直播到現在,也賺了點錢,再加上我存的那些白銀和黃金,正琢磨要不要自己搞一個小院。”
“幾個菜呀,你就喝成這樣了?”馮君摸出一根菸來點上,“忘了死字怎麼寫啦?”
“肯定不建廟嘛,華夏的規矩我懂,”林黑虎無奈地回答,“幾個菜我都吃不了,了不得供桌上擺一擺……我是去了澳洲,覺得索菲亞那種香火成神也不錯,我不走封神體系。”
“算你看得明白,”馮君點點頭,“抽完這根菸我送你回去……還得再來一趟,唉。”
馮君倒是不介意把張採歆她們也一起帶回去,但是索菲亞還想再刷一刷存在感——昨天她一身道袍,幫着發調查表,居然沒用陣法也吸收到了一點信仰。
這讓她頗爲激動,甚至說出了她可能“中外通殺”,就想再蹭點信仰。
你個外國人,膨脹成這樣好嗎?馮君一開始覺得有點可笑,但是轉念一想,中外通殺這個詞,其實是帶一點主觀立場的——除了中國就是外國,那她顯然沒把自己當成邁國人。
再想一想老人家曾經說過,“要把我們的朋友搞得多多的,要把敵人搞得少少的。”
所以他就覺得,洛華正式認可了索菲亞的身份也不錯——足球都能有歸化球員,我道門就不能有“歸化道友”了嗎?
當然,這個“正式承認”也只是私下認可,對外宣傳還是要注意的,如此一來,索菲亞道友才能更好地完成文化輸出的任務。
於是馮君跟大家商量一下,決定待到晚上再帶他們回去,讓索菲亞再刷一波存在感。
事實上,那些得了麻姑賜福的信衆,沒有一個離開的,上香完畢之後,大家去吃了早飯,卻是誰都捨不得走,坐在一起閒聊,講述自身感受到的神奇。
不知不覺間,衆人的距離就拉近了很多,大家不僅僅是都敬慕丹霞天,更是成爲麻姑賜福的第一批幸運兒,這妥妥的是首期同學,滿滿的都是緣分。
馮君忍不住想到了“癌症護理一期元老羣”。
對上外人,他們不便說賜福的情況,但是對上同學,那真是細節都可以說出來,也省得憋壞了自己——大家都是一樣的人嘛。
只有張曉梨說了一半,留了一半,她實在不想說出自己成爲幽靈之後,親眼看到家人遭遇了什麼——主要是她的母親在場。
光頭網絡作者點點頭,一本正經地發話,“丹霞天太厲害了,竟然能挖掘出你的前世今生……然後,你就不想再自殺了?”
豈止前世今生,我還重生了呢!張曉梨微笑着發話,“今天我的腸胃也很舒服,腿上也有點熱流,我相信明天會更好……還有些小細節,我就不多說了。”
旁邊有四十幾個丹霞天弟子在旁聽,比被賜福的人還多,他們也好奇,這一次的“麻姑賜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是自家的榮耀,不瞭解一下怎麼能行呢?
關山月也默許了弟子們的行爲——這是增強丹霞天凝聚力的機會,所以道觀裡只剩下了兩個弟子,其他弟子全跑到十方臺了。
聽到張曉梨這麼說,一個小道姑出聲了,“你沒說的纔是重點,你是……麻姑親點的!”
她可是親眼看見,張曉梨是馮君增加進去的,不過關執掌說馮君的行爲代表麻姑意願。
“啊?”張曉梨愕然,嘴巴也張得老大,“我這麼榮幸嗎?”
“原來是外卡選手啊,”光頭的什麼軍刀又笑了起來,顯然是很會調節氣氛的選手,“那我以後得多敬着你點兒,不過……你也不能藏私吧?”
張曉梨皺着眉頭,琢磨自己該如何應對——她終究小了點。
腎衰竭的中年人有點看不過了,於是看向遠處的索菲亞,“詹森女士,你在澳洲的情況,我們也都聽說了,請問麻姑賜福跟你的有求必應……有什麼關係嗎?”
“有求必應?”索菲亞笑了起來,“我倒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一個綽號,只知道你們稱呼我是‘最美觀主’,其實關執掌也很美,我只是比她年輕一點點。”
更遠處的關執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這孩子……真虛僞!”
“我不是這個意思,”中年人笑着發話,“你也是道門中人,能說一說澳洲和丹霞天的不同嗎?”
他其實是有點疑惑,總覺得索菲亞出現在這裡,有些怪怪的,偏偏這麻姑賜福也有點有求必應的意思——這兩者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索菲亞深知,這是蹭熱點的最好機會,但是她心裡更明白,這個熱點不能隨便蹭——不管是麻姑的神異,還是她自己的神異,都是來自於馮君,而馮君絕不會答應兩者混爲一談。
所以她笑一笑,“我那邊的有求必應比較簡單,大多數人求財,你們這裡就複雜一點,大多數人是求官,這種事……我不擅長處理。”
說是不擅長,但是她也指出,華夏信衆的訴求,她基本也能掌握,給人無限遐想的空間。
事實上,她這個說法是有根據的——馮君剛纔還在感嘆呢。
腎衰竭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才點點頭,“詹森小姐的總結……真的是精闢。”
“其實並不全是她說的那樣,”遠處的古佳蕙忍不住了,低聲跟馮君嘀咕,“我問過關執掌了,大多數求官的人,虔誠度都不算太高……這一批人裡幾乎沒有。”
“跑到道門來求保佑升官的,虔誠度當然不會很高,”馮君覺得這個總結基本上等於沒說,他很不屑地表示,“有奶就是孃的主兒,你指望他有多少節操?”
不過下一刻,他又點評一句,“但是林黑虎跟他們對話了,像這個腎衰竭……就是這個中年人,也是國企領導,他治好腎衰竭之後,還想往上走呢。”
“不過西方人拜金盛行,華夏拜官盛行……這也是事實,一個唯利是圖,一個是想掌握規則,誰更高尚一點?我覺得不難判斷。”
古佳蕙眨巴一下眼睛,“我覺得不好判斷……唯利是圖是不是更好一點?”
“你這思想有點危險,”馮君很直接地點評。
“掌握規則是想依仗影響人,達到自己目的,唯利是圖的話,眼中就只有利……一個是需要靠影響,需要依靠活着的人,一個是不介意賣出絞死自己的繩索,誰更符合生存之道?”
古佳蕙是正經的學霸,做這種題還是沒有問題的,“你的意思是,金錢至上,只能最後自己玩死自己?”
“我什麼意思也沒有,”馮君笑一笑,“我就想問一下,你覺得唯利是圖的社會居然會更高尚……這思想危險不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