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出院了,任景西也轉入了普通病房。
只是他一直沒有醒。
程安整天都在醫院裡,在牀旁陪着他。
楊酈瓊趕走過她很過次,卻次次都是無疾而終。
每次查房時醫生都說情況比前一天要好一些,各項指標也在回升,可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
“你該起來了,這都多久了。”程安坐在病牀旁,捏着他的手指和胳膊。
醫生說要時常按摩等醒過來的時候纔會更快的恢復。
“都已經一個多月了,你再不醒我就不要來看你了。”
程安說着見他依舊緊閉着的雙眼,心情一點一點的下墜,他的臉龐已經變的清瘦,不復往日的意氣風發。
“任景西……”她的動作停下來只是握着他的手掌,眼裡漸漸升起霧氣:“對不起。”
“你說的對,我對你一直都太殘忍。”
“程安。“
病房門突然打開,是任紹揚。
“何方海已經被警察帶走了,何雨吟也自首火場的事情是她做的。”
程安轉過身看去,任紹揚已經激動的走了過來:“這次何方海算是徹㡳完蛋了,我小叔在去找你之前就已經把他的那些事都告訴警察了。”
“那就好。”程安點點頭,看來何雨吟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
自首也避免了何方海把一切事情都推給她,至少可以保得少坐幾年牢。
想到這,程安突然一頓:“我要去個地方。”
——
任紹揚非得陪着程安一起去找馮玥玥,理由是怕她剛出院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在路上出點什麼事就不好了。
程安勸了幾次也沒勸動,索性就算了。
剛到目的時,就見着房子的門開了,馮玥走從裡面走了出來。
程安見她拎着包一副要出門的樣子頓了頓。
“小安,我準備去自首。”馮玥玥衝她笑了笑。
“我看到網上的新聞了,何方海已經被抓起來了。”馮玥玥對着程安說着,臉上一副解脫的模樣:“畢竟我偷了設計圖還打傷了你,我自己做錯了事,我就要承擔。”
程安抿了抿嘴角深思熟慮後道:“你打傷我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追究,更何況你後來還算救了我的命。”
馮玥玥知道她指的是火場的事情,可儘管如此這段日子裡她依舊是良心不安。
“我明白,可我不能原諒我自己,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在給我機會,想讓我自首減刑,現在何方海出事了我也不會放過他。”
馮玥玥咬着牙目光堅定:“我想過了,我要指證他買兇殺人,囚禁脅迫!”
程安沉默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輕聲道:“於老師那邊我會央求他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以後還想再從事這一行業,我永遠歡迎你。”
馮玥玥眼睛紅了紅,有淚光在閃爍,她輕輕點着頭,心裡的悔意更甚。
“對了,自從知道你出事之後程敏榮就一直想找你。”馮玥玥往旁邊站了站,眼神示意着關上門的房間。
程安的眼色頓時冷了幾分,犀利的凝視着。
正好,她也有話要找她聊一聊。
推門進去的時候,程敏榮精神緊張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模樣看起來侷促不安。
“程安……”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程安打斷了她,神色嚴肅冷靜。
她沒有心情在這裡聽程敏榮訴苦說瞎話。
“我父親當年爲什麼會出現在山上。”
程敏榮身子一顫惶恐的看向她,看來她都已經知道了。
“說!”程安擰着眉厲聲道,程敏榮頓時驚嚇的縮成一團。
她捂着臉瑟瑟發抖:“是因爲你爸收了何方海的錢,讓他去拿什麼資料約了那天晚上開車上山見面。”
“那錢呢?爲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筆錢?”程安身子晃了晃努力的保持鎮定了。
“拿去還債了。”程敏榮抹了把眼淚痛哭流涕:“你爸爲了給你媽治病把家裡的錢都花光了,你媽去世了之後就欠了一屁股的債,爲了還錢你爸起早貪黑提心吊膽的怕債主追上門。”
“你爸當時正好在給任家的工廠送貨,何方海突然找上門讓你爸偷份資料,我們都知道這萬一查到是犯法要做牢的事情,可他給的那筆錢足夠還清你家所有的債物。”
“所以我這才勸你爸答應下來,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副模樣啊!我怎麼會知道何方海是拿這筆錢買了你父親的命!”
程敏榮拍着桌子痛哭着,心裡多少也是有過悔恨的,如果當初沒有去勸,自己的弟弟也不會踏上這條不歸路。
程安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嗓子發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閉了閉眼喘息着渾身像是被抽乾了力氣。
“程安,你父親最愛的就是你。”
程敏榮看着程安無力走出的背影,顫抖着喊住她:“程安,我也是爲了你父親好,我也不希望他身上揹着那麼多的債。”
“可你這個口口聲聲說爲他好的姐姐,卻是將他最愛的女兒棄之不顧,還拿走了他用命換來的賠償金。”
一字一句都如利箭一般刺向她,剖開她內心的最陰暗自私的一面,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
將這段沒來就沒有感情的親情徹㡳拋棄。
任紹揚站在門口聽的清楚很快的就回想到了一件事。
他看着程安臉色蒼白的上了車,有些猶豫的要不要開口,在路程開了一半他最終還是轉着方向盤停到了路邊。
程安帶着疑惑的目光看過去:“怎麼了?”
“我……”任紹揚有些遲疑,看着她清亮的雙眸定了心沉聲道:“在我們去找陳交警問當年車禍事的晚上,他和我提到過我小叔曾經去醫院看過你父親。”
“什麼?”程安身子猛的一顫眼裡不可置信。
“當時我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可是我想着這事確定是真的之後再告訴你。”
“剛纔我聽到你和程敏榮的談話,又想到何方海提到任景西早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
“所以我想,如果當初我小叔真的去醫院看了你父親,那會不會從那時起你父親就已經告訴了他。”
程安手心不由的捏緊,心裡頓時壓抑又苦澀。
她低頭喃喃着,聲音像是跌到了谷底。
“我想回醫院,我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