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雨宮正坐在壁爐邊看書,旁邊放着一本英日字典,不時的放下書,拿起字典來翻閱,然後對着上面的文字做着記錄。聽見門響,她放下書站了起來:“您回來了?”
“啊,回來了。”他隨手拖下西裝交給了雨宮,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甚至連衣服也沒有撒手。
雨宮本來是想拿過衣服的,卻沒有想到他沒有放手:“您……怎麼了?”
“哦,沒什麼。”看着雨宮嫋嫋婷婷的背影,他叫了一聲:“雨宮?”
“嗨伊?”
“如果……如果我的話會給您造成困擾的話,請您不要生氣啊?”
雨宮笑眯眯的勾起了嘴角:“.好吧,我保證不會生您的氣!這樣可以了嗎?”
“您覺得……我們現在在美國的生活,.很幸福嗎?我的意思是說,這樣的一種生活方式,會讓我覺得有點古怪,這簡直就好像是我回到了國內,而且,是看着我父親和我母親生活在一起的樣子?”
“…………”
“您不明白?我覺得,這種生活方.式,幾乎像是一對日本夫妻的樣子!”
“?啊?”雨宮井子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喉嚨中諾諾了幾.聲,卻一句整話也沒有說出來。
“您不要誤會,正好相反,我很習慣受到您照顧這樣.的生活,只是,我擔心您會有一天突然覺得厭煩。畢竟……”他簡直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胡亂的撓撓頭,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雨宮井子面紅耳赤,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砰砰跳.動,只有一個聲音在耳畔迴響:他開始討厭自己了?他開始討厭自己了!眼淚一瞬間就涌上了眼眶,卻被她強行逼了回去:“您……放心,我會在最短的時間裡……聯繫購買船票,然後回國去的。”
“誒?”艾飛猛的擡.起頭來:“回國?爲什麼?爲什麼要回國?啊,明白了。”他也誤會了!以爲雨宮井子早就厭倦了這種在工作之外還要伺候自己的生活,所以才做出這樣的選擇的!“好吧,如果您想回國的話,……我只能祝您一路順風了。”
“嗨……伊!”雨宮井子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趁着鞠躬的動作抹了下去:“您……還沒有用過晚餐吧?在廚房的……餐桌上。我給您端來。”
“不,不需要。我過去吃就好。”
把書本,字典,記錄冊全都整理好,再最後一次收拾一遍廚房,衛生間,客廳的衛生,雨宮井子走進自己的臥室,把臉埋在枕頭上,像個小嬰兒一般大哭了起來!
艾飛走下樓梯,雨宮井子已經等在門廳中了,蒼白的臉頰,紅腫的雙眸,深陷的眼窩讓她看起來顯得無比的憔悴:“雨宮,你怎麼了?沒有休息好嗎?”
“不!我只是整理自己的行禮,睡得晚了一點。不用您太過爲我擔心的。”
這種兩個人之間突然出現的硬邦邦的語氣也是從來沒有過的。艾飛尷尬的撓撓頭:“不用這樣……”他本來想說不用着急離開,但是考慮到對方昨天晚上話中的意思似乎已經對自己感覺到厭煩,只說了半句又改口了:“好吧,下午我會去爲您預訂船票的。嗯具體的時間,我會安排大家爲您召開一次歡送會。”
“嗨伊!您想得真的是太周到了!非常感謝您。”
話中強烈的諷刺意味即使是個傻子也可以聽得出來。艾飛無聲的苦笑了一下:“我們走啵?”
在接下來的一天時間裡,兩個人之間的冷戰始終進行着。艾飛真的是有點搞不懂:即使是不願意再和自己在一起,也用不到擺出這樣一幅冷麪吧?自己也沒有說什麼啊?不是已經同意她回國了嗎?
而對於雨宮來加是委屈又怨懟: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留戀的把自己趕回去嗎?難道他真的就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留下來嗎?偏偏這樣的事情身爲一個女士又不好主動問,也沒有一個可以給自己出出主意的人?
兩個人之間的這種情況幾個女孩兒都看在眼裡,卻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敢打聽:教會學校一以貫之的嚴厲的教學風氣和軍事化的管理手段,簡直是對人的思想的極大摧殘,甚至這樣一羣正值花季的少女,也變得一個個都像老古板一樣的無趣,彼此之間連說話都很少――在艾克的工作室的一段時間裡,她們似乎還算是比較放鬆了懷抱,卻和正常社會中成長起來的孩子有一定的差距――更不用提她們和雨宮因爲語言方面的問題,交流也不是很順暢了?
艾飛在工作室中怎麼呆着怎麼難受,終於還是站了起來,伸手拿過西裝:“我去……爲您預訂一下船票!”
待他的汽車馬達聲遠去,莫妮卡才慢吞吞的走到雨宮身邊,給她拿過一條手帕,示意她擦擦淚水:“謝謝。”
“別客氣。”莫妮卡在她身邊坐下,摟着她的肩膀,說話的語速放到了最慢――否則的話她聽不懂:“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雨宮淚眼婆娑的瞟了她一眼,似乎在琢磨英文應該怎麼說:“他……我……回去。”
看着她連比劃帶說,莫妮卡猜到了:“回去?日本嗎?”
“嗨伊!”
莫妮卡當然知道這個經常在她口中出現的‘嗨伊’是什麼意思:“明白了。哦,我是說,我知道了。但是,爲什麼?”
‘他對我厭煩了’這樣的話對雨宮來說實在是太難了,嘴巴蠕動了幾下,還是化作幽幽一嘆,眼淚再一次涌了出來。
看着這個平日裡溫柔可人的日本女郎滿面傷痛的樣子,莫妮卡真是心中不忍,卻又不知道怎麼解勸,只得陪着她唉聲嘆氣不止。
工作室的門給人在外面推個人探頭進來看了看:“打擾了:艾克先生在嗎?”
“對不起,他出去了。請問是誰找他?”
‘漂浮人頭’又縮了回去,然後門被正式推開,格蕾絲?凱莉在一個男人的陪同下走了進來:“能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艾飛在船運公司爲雨宮預定了四天後啓程的船票,開車回到了工作室,一進門就看見戴維森?尼基坐在迎面的沙發上,他怎麼又來了?再回頭格蕾絲?凱莉坐在雨宮井子的身邊,緊皺着眉頭,似乎爲什麼事在發愁。“凱莉小姐?”
“艾克先生?您回來了?”格蕾絲放開摟着雨宮井子的手臂,緩緩站了起來。
“呃……您怎麼來了?有事嗎?”
“艾克先生,您曾經和我說過,尊重女士應該是身爲男人最起碼的禮貌和教養,是不是?”
艾飛把汽車鑰匙放進口袋中,思考了一下她話中的意義:“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這種對於女性的尊重是不是也要考慮到對方的國籍呢?還是對於本國的女性不在其中?”
艾飛微笑起來:“凱莉小姐,很感謝您還能記得我說過的話,但是,讓我們還是把話挑明瞭吧。您到底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爲什麼您會傷害這位溫柔的日本女士?”
“傷害?我從來沒有傷害過她!雨宮!您認爲我對您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嗎?”後半句話他是用日語說的,在坐的幾個人都聽不懂。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長期身爲他的下屬形成的慣性,雨宮井子有點慌亂的搖搖頭:“不,社長先生,您從來沒有傷害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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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飛掃了一眼幾個人:“是不是聽不懂?她在和我說,我從來沒有傷害過她!”
“那麼,爲什麼要把她趕回日本?難道不是您已經開始厭煩她了嗎?”
艾飛勃然大怒!臉色一片鐵青,回頭目視着雨宮井子:“雨宮,您是和他們說我已經對您厭煩了嗎?還是沒有把您的真實意思告訴他們?而真實的意圖其實是您對每天從事照顧我的工作感覺到厭煩了?”
衆人都被他嚇到了:原來他發火的時候是這樣恐怖得呢?偏偏還聽不懂他說什麼,只能乾着急。而獨自面對他的怒火的雨宮井子更是嚇得臉色發白:“對不起!我……我只是,我只是從來沒有覺得會厭倦和您在一起的工作啊?我……我只是認爲您在昨天晚上說過的話中,是您在向我表示厭倦,希望,希望的會盡快返回日本的。對不起!”
“我什麼時候說過……厭倦……”艾飛突然反應過來:“明白了,原來是那句話!我……這件事我們等一等再解釋!”
在場的其他幾個人只是聽見他們在對話,說的是什麼卻完全不明白,心裡這份彆扭就別提了,好不容易看他們的臉色恢復了一點,格蕾絲立刻追問道:“艾克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說來可能會讓人覺得有點可笑,這一切都是誤會……”艾飛簡單的把從昨天晚上的對話和兩個人誤會的原因說了一遍,這一次大家都聽明白了:“只是可惜了我預定的船票。你們誰知道這樣的船票能不能退掉的?”
格蕾絲尷尬的扭頭瞟了一眼雨宮井子:“呃……艾克先生,對不起,我誤會您了。請原諒!”
“沒什麼。”他把西裝拖下,雨宮羞紅着臉蛋走過來接了過去:“您這種對於同性的博愛精神倒是我很欽佩的呢!哦,順便問一聲,您到我的工作室來,是有什麼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