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之上一片銀白之色,覆蓋了白雪的草原一眼望去,銀白映着刺眼的陽光,若是看得久了可是會造成盲瘴的症狀。
數十個小黑點由遠而近,那是騎馬奔馳中的二十餘人,還有另外一些馱着物資的馬匹。他們正是以李信、李任爲首的一批武士,每個人都是身上披着厚厚的羊皮披風,身上也裹着由羊皮做的厚衣。
李信等一羣人是在前天剛剛踏入西域境內,一路上並沒有遭遇到什麼人,是看着相對簡陋的山川輿圖直奔一個叫白龍堆的所在而去。
白龍堆是一個地名,它十分靠近蒲昌海(羅布泊),位於山國和鄯善國……好吧,還是稱呼爲樓蘭國,是兩國國界邊境處的一處市集集中處,周邊的各國和一些諸羌部落經常會選擇去到那裡販售或是購買物品。
“還有三十里!”李任臉上,包括眼睛和其它部位全部蒙着一塊紗綢,會這樣並不是想要遮掩自己的面容,是有一些擋風作用,也是讓眼睛不是直觀映着陽光的白雪。
一夥不到三十人的隊伍,每個人臉上其實都有蒙着紗綢,配合着腦袋上低垂的羊氈帽,充滿了神秘的氣息。
其實光從外表看他們的打扮,真的是看不到多少帝國那邊的“風采”,因爲全身都是羊皮毛的衣服,看着倒很像是趕路的遊牧小部落。他們沒有攜帶牛羊,又是一副風塵僕僕撲的模樣,要是有人看到也會下意識認爲是一支遭了災難的落魄小部落。
會有這樣的裝扮當然是出於喬裝打扮,就是爲了不顯露出太明顯的帝國特色,免得在途中發生不必要的麻煩。可是,事實上他們的僞裝纔是麻煩的源頭,出了敦煌郡之後,他們遭遇到幾個小股的匈奴敗兵,看到他們落魄的模樣立刻衝上去要搶劫。他們現在還能向着白龍堆趕路,足以證明那些想要搶劫他們的人沒有成功,也能從他們穿着的衣服上看到血跡證明那些搶劫的人下場肯定很不好。
“駐馬!”李信率先緩緩降速。嘴中還不斷哄着戰馬“籲……呼,吁吁!”,戰馬停下來之後,他翻身下馬走向牽着繮繩的另外兩匹馬。伸手在其中一匹馬的馬背上解下箱子。
一聲沉悶的箱子與地面接觸聲中,箱子很快被打開,露出來的是一套甲冑。甲冑的款式正是現如今帝國騎兵軍團的模樣,差別就是甲冑上本來應該在左胸鱗片上雕刻的所屬番號並未看到。
不到三十人的隊伍完全停了下來,所有人下馬之後都是在搬箱子。他們擡下來的每一口箱子裡面都是沒有番號的帝國騎兵甲冑款式。
他們並沒有立刻解開身上的衣物進行更換,是先擡來其它的箱子,打開箱子之後抱出一些像是甲冑的部件,然後牽來那匹最爲雄峻的戰馬,先是披上一層毛毯,隨後開始爲戰馬披上馬甲。
帝國只有少數的騎兵纔會沒有馬甲,一般是會爲戰馬最容易中箭的臉部位置和前胸位置搭配上至少一副皮甲,像是突騎兵和具裝重騎則是會配置金屬鎧甲,有差別的是具裝重騎的戰馬基本是全部包裹馬甲,突騎兵只是會在臉部、前胸、馬頸配置馬甲。
“連一直跟我們交戰的匈奴人都不太注意甲冑左胸會有軍團番號。西域的那些小城邦又怎麼會注意到這點?”
“蠻好的。”
爲戰馬披甲並不是一件輕鬆的活,一個人做起來也比較難,正規的騎兵軍團會有輔兵專門來幹這些事情,騎士只是負責騎跨上去作戰。李信和李任等人現在可沒有輔兵,他們只能是互相幫忙,又一再地檢查,等待戰馬都已經套上馬甲,纔是他們換裝的時候。
帝國的軍裝是一變再變,原先並不講求美觀,後面才逐漸重視外觀上的大國風範。從原本的戰袍模式慢慢演變。成了上下分開的緊身款式,也應用了鈕釦和皮革帶等等的小零件,不失美觀的同時也講求實用性,最終定型是一種筆挺的軍裝。
零件多了。穿起來也並不是那麼容易,一羣人就在冰天雪地裡進行換裝,每個人都是被凍得臉頰發紅鼻子發涼,個別不抗凍的人更是嘴脣都紫了。
“哎媽呀,趕緊來幾口酒暖暖。”李任渾身都在打抖索。
李信已經顯得老邁,狀態卻是要比李任好非常多。聽到李任的話“嘖”了一聲,隨手將手裡的皮袋丟過去。
李任凍得沒接穩皮袋,是半蹲下來撿了起來,扭開嘴塞昂頭“咕嚕——咕嚕——”灌了很久才“哈!”地一聲拿開,看到旁邊一個同樣凍得渾身發抖的同伴期盼的眼神,笑了笑遞過去。
脫掉羊毛皮衣,直接是一脫到底,有經驗的人直接彎腰抓起雪就在身上搓了起來,沒有經驗的人也是得到提示,現場也就成了一大羣爺們光屁股在身上搓雪的畫面。
羊毛能製作成爲呢絨,這個是帝國近幾年的科技成果之一,呢絨服裝先是在貴族階層大量普及,隨着技術的革新,相關的工序變得成熟,產量逐漸增加,最先得到普及的是軍方,後面纔是投入到民間市場。
呢絨衣物其實並不是那麼保暖,可是相比起麻衣卻是好上不少。另外,一些人實際上也是習慣在寒冷的時候在裡面穿上各種動物的毛衣,外面怎麼穿則是另外說。
李信等人想要換上帝國軍隊款式的鎧甲,做戲自然是要做全套,帝國軍人該是什麼樣的穿着,他們就該是什麼樣的服飾。
帝國軍裝有分夏季和冬季兩款,夏季自然是輕薄的款式,冬季除開必要的貼身衣物之外還有像是風衣一般的羊毛外套,只不過鎧甲是穿在緊身衣物外面,最後纔是穿上風衣。
“不得不說,夾層裡有毛料,穿起來真的是暖和啊!”李信並不是第一次穿上帝國的配套軍裝,也不是第一次發出這樣的感慨:“不得不承認一點,陛下歷來體恤士卒,武裝起來恨不得武裝到牙齒。”
可不是嘛,呂哲體恤士卒的習慣是從有第一次武裝就養成的,在他之前任何國家的士卒軍裝、兵器等等東西都是需要自己準備。只有在很少的時候纔會公家發送一些微不足道的東西。
呂哲哪怕是沒有成爲皇帝,他在軍事史上也註定是會留下重重的一筆,不是說他在哪一場戰役打得多麼精彩,是因爲他首創了軍餉。又公家發配士卒太多太多的東西了,而這些在此前都是沒有的。
穿上了配套的制服,再披上風衣,頭盔則是暫時不戴,然後又忙碌着從馱馬上解下來一些長形物的包裹。解開包裹之後露出來的是一些如騎槍、斬馬刀、長劍的兵器,然後又從一些長形箱子拿出騎弓、箭矢,最後甚至是拿出了連射的騎弩和配套的弩箭匣子。
不多的時間,他們翻身上馬之後,戴上了頭盔,蒙上了紗綢,一支差不多三十人的帝國突騎兵也就出現了。
李信和李任身上穿的衣物有些講究,灰色的風衣邊鑲是繡着一些紅色的花紋,連帶甲冑上的花紋也要比其他人華麗許多。
帝國的軍裝和盔甲有分級別,士兵儘管總體款式華麗。可是與之每一級的軍官相比起來也只是少了一些零件和花紋。
李信身上穿的是偏將級別的款式,李任則是俾將款式,其它人則是士兵的款式。從馬甲到盔甲的方方面面,他們是在內史郡得到首肯之後從軍需處付錢之後購買,因爲所有人都不屬於軍中任何序列,不管是軍裝還是鎧甲上都沒有任何的所屬番號。
“駕!”
衆多的馬蹄踩踏起來,比之前更加沉悶的馬蹄聲在曠野上傳的非常遠,不一會就離開了原本的地方。
騎跨戰馬馳騁,三十里也就是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要是將路況的影響算進去。至多也就是再加上一倍的時間。
他們在接近白龍堆二十里內的時候,路途上已經能夠遇到人,那些人是用着奇怪或者迷惑的眼神看着不到三十騎的華麗武裝,交頭接耳地猜測這支騎兵來自哪。屬於誰。
“很漂亮,好威武,這是哪個國家的騎兵?”
“沒有打旗號,可是戎裝看着非常眼熟,好像是在哪裡見過?”
“非常有特色,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不是出自周邊數國。”
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因爲士兵需要自己準備戰袍等物,實際上一支軍隊很難在服裝上做到真正的統一,只能是在顏色上採取相同的樣子。比較出名的是善戰的秦軍,他們甚至很多時候都未能做到顏色的統一,秦軍很多時候是五顏六色的出現,山東諸國正是因爲這點才嘲笑秦國窮苦。
遊牧民族沒有統一的軍裝,許許多多的國家實際上都沒有統一款式的軍裝,也就是呂哲統治下的帝國因爲軍裝是軍方提供才真正做到了統一軍裝,連帶兵器等物也是全面制式化。
李信等人的出現是在服裝上做到“整齊劃一”,光是這點就足夠吸引眼球。統一的服裝,武裝到牙齒的配置,再加上看上去無比的華麗,給人的第一印象絕對足夠深刻。
不到三十人的騎兵隊越來越靠近白龍堆,沿途看到的人越來越多,關於李信等騎兵是來自哪裡的談論自然變多。
大概是接近白龍堆十里,兩支從白龍堆方向出現的騎兵,他們是分開左右向李信這支隊伍靠近。
出現的兩支騎兵,一支是來自山國,另外一支來自樓蘭國,他們在服裝上沒有太大的區別,皆是羊皮氈的款式,有點差別的是來自領口處內部服裝的顏色,還有所持旗幟的顏色和圖案上的區別。
“嗚嗚嗚——”
一陣蒼涼的號角聲在李信所在的騎兵隊中吹響,馳騁中的騎兵隊也是分別向左右兩邊散開,不到幾個呼吸之間一個倒“v”的陣型已經出現。
馬蹄聲中,騎跨在戰馬上的李信等人該拿出遠程兵器的已經拿出來分別瞄準目標,前驅則是手握騎槍向前橫指。
來自山國和樓蘭國的兩支騎兵在聽到那陣號角聲之後,他們不約而同地降緩速度。兩支隊伍的旗幟也是不約而同地傾斜着垂下,旗手將旗面一卷一卷七捆起來,做出的舉動是在向李信等人表現無敵意。
早在李信這支隊伍吹響號角,周邊的閒雜人等已經能避開多遠算是多遠,都在議論等一下會不會有好戲可看,讓他們失望的是山國和樓蘭國的“偃旗”。
將旗面捲起來就是偃旗的一種,表示的是不戰。這點倒是和華夏文明的一些習慣沒有什麼不同。
李信這支騎兵隊並沒有亮出旗號,他們在山國和樓蘭國的騎兵表示無敵意之後也開始降速,但是並沒有解除防備姿態。
很快,三支隊伍就相距不到二百米,山國那邊的騎兵隊是最先停下來,只有三騎脫離隊伍繼續向前;樓蘭那邊也是大隊停止下來,有兩名騎兵繼續前行。
“這些蠻夷不會我們的語言吧?”李信重新將面甲拉上去,看一眼李任,說道:“你上前溝通看看。”
李任應了聲“諾!”,拍馬上前。跟隨在他左右兩側的是兩名手拿騎槍的騎士。
很顯然的事情,山國和樓蘭國都是接到彙報,說是有一支騎兵在向白龍堆靠近纔派人過來,他們也不知道來人是誰,其中也就沒有會說帝國官話的人。索性的是旁邊的商旅多得很,一陣艱難的比手畫腳之餘,有人認出李信等人是來自帝國那邊,更加幸運的是有兩個會說帝國話的商人出來充當翻譯,才讓溝通變得有可能。
“啊?你們來自東方的龐大帝國?”山國的領隊一聽就愣了,懵了有那麼一小會,要再次開口的時候,旁邊的樓蘭國軍官搶先開口了。
留着大繞腮胡的樓蘭中年軍官似乎是非常忐忑,問道:“尊貴的將軍,能說說你們的來意嗎?”
李任模樣看去有些大大咧咧,說道:“我們接到命令,在大軍開來之前先行探路。聽說周邊有兩個國家,有意先接觸兩個國家能做主的人。”
山國那邊的人還好,樓蘭國聽到李任等人是一支大軍的探路隊臉色立刻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