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完蛋了!”
兩種截然不同的心裡活動在很多人的內心裡翻滾。
自古以來就從來都沒有聽過給士卒發放軍餉那麼一說,人們當兵一直以來就是無償的服徭役,沒有戰爭的時候一分錢一粒米都拿不到,只有在作戰的時候才能獲得繳獲或是立功受賞。
呂哲要定下一套制度,制度形成之後給效力於麾下的軍人發放軍餉,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呂哲軍歡呼雀躍是肯定的事情,秦系的士卒知道這個消息會怎麼樣呢?
分送田畝,再有軍餉那麼一說,這是要從根本上讓所有秦軍左右爲難,只會剩下若是效力於呂哲家鄉的親人會不會遭殃這層顧慮。
“來人還說了一句話。原話是:主上會向士卒承諾,願意效力會幫忙遷來家人,不願意效力則會發送盤纏讓其歸鄉。”
啊!?比發放軍餉更加毒啊,效力有田畝分有軍餉拿還能將親人接來,不效力也不會被殺,這樣一來誰會拼命?
“這……釜底抽薪之計。無論我們怎麼選,結果都一樣了。”少艾悶悶地說。
“只是向士卒承諾嗎?”有人問。
很明顯,那就是針對秦軍的普通士卒,問的人只不過是想要抓住一絲絲的希望。
“原話就是那樣。”
完了,真的完了,現在他們願意效力也罷,不願意效力也隨便,沒有了士卒他們不過是孤家寡人,呂哲舉起屠刀來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涉間心裡的震動最大,他十分清楚已經沒得選了,就算將校們不願意屈從,士卒也不是他們一道命令就會憤然而起。
“我們回去又能做什麼?做階下囚嗎?”司馬欣心情不太好,士卒被瓦解,他們這羣軍官就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願意效力對呂哲來說固然是好,不願意效力呂哲殺也就殺了。
偏將軍李珩終止了自己長久以來的沉默:“諸君,無論你們如何看待,珩已經打算效力於呂侯。爲自己搏一個前程。”
嗯!?衆人看向面無表情的李珩,懷疑李珩是不是一早就被呂哲收買了。
“不必這麼看我。”李珩臉上的表情一點都沒變:“你們自己知道呂侯有沒有進行收買。”
是啊,呂哲要是想收買,那不可能只是接觸一兩人,肯定是會進行大規模的接觸。而事實上,他們沒有接觸過任何一個過來談條件的人,這點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司馬欣心中大喜,“總算是有第一個冒頭的。”,然後一臉威嚴的看着李珩:“李偏將有什麼有這樣的想法?”
李珩道:“爬模滾打,拼着性命爲的就是博得一個前程。在座爲將爲校。沒有封妻廕子的想法嗎?”
許多人都低下了頭,上戰場拼命說什麼忠君愛國肯定多多少會有,可是沒人敢說自己不是爲了榮華富貴,任誰都有封妻廕子的抱負。
“大秦棄之,哪怕是迴歸秦國。不是階下囚就是被棄用,珩不願意自己成爲廢人。”李珩從始至終都是用堅定的語氣。
沒人笑話李珩,因爲李珩說的那些都是再平淡不過的事實。
“呂侯已經在南方站穩腳跟,無論是大秦還是哪一方都不可能說消滅就消滅。”司馬欣也不理會衆人各式各樣的目光,繼續往下說:“欣閒暇時細想了一下,若是按照當前的趨勢,呂侯的執政平穩。對軍隊的整編成效,在未來肯定是會掃平南方,成爲南方唯一的霸主。”
往下的話司馬欣還需要等着看衆人的反應纔會說,他停下來注視着衆人。
“雖然不願意承認,可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少艾說着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他會插話進來的理由很簡單,李珩說的那些話都說到他的內心裡去了。
“呂侯與很多人不同。能看見自己的弱點加以改善,也深知根基穩定的重要性。按照對待黔首和將士的厚待,各郡黔首肯定歸心,將士也必然樂於效死。未來能走到哪一步不好說,可是坐穩南方霸主百年不成問題。”司馬欣開始蠱惑:“我們已經是棄子。回到大秦不會再有所作爲。再則,現在也不是回不回得去的問題,是什麼時候身首異處的狀況。”
“呵呵呵……”涉間先是小聲笑,然後是大笑,他站起來看着衆人:“說了那麼多,是想保住性命,也想榮華富貴。”
李珩很平靜地看着狂笑的涉間。
司馬欣卻是有點怒了,他簡直恨透了這個一直拆臺的傢伙。
其餘人神態不一,他們看着涉間沒有任何一人開口說話。
“有多少人願意改弦更張?”涉間停下狂笑,問。
少艾糾結了一下,他看了看司馬欣,將目光停在李珩身上有一會,吶吶地開口:“艾也不想就此成爲廢人。”
將校們開始面面相覷了,從本心上來說,不願意效力肯定是要被殺,效力過去會被看不起可是能活。他們在一死以謝君王和保住性命搏一個前程中左右矛盾着,一時間難以下決定。
司馬欣知道火候夠了,他站立起來:“諸君聽我一言!”
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司馬欣身上。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大秦現在擔憂呂侯揮軍北上,一直在避免本土被人入侵。我們活着還有可能阻止呂侯揮軍北上,欣覺得一死了之纔是不忠。”
啊?貪生怕死的話還能說得這麼大義凌然?
“現如今,士卒已經不操縱在我等之手,我們生或死已經無法阻止什麼。何不留下有用之身?”司馬欣越說聲音越大:“呂侯書寫的竹簡方纔諸君都有看到,能看出自己被安排的職位都是與南征有關。”
是有這麼些事,他們剛纔已經在竹簡上看見自己的位置安排,都是被劃入南部軍團。
“聽聞呂侯征戰楚國回軍途中已經在思量這事,證明呂侯並沒有加害我等的意思,只是因爲趙楚奸細散佈謠言才釀成如今的局面。”司馬欣避重就輕:“看呂侯所作所爲,是要先南後北。有了向士卒發送軍餉賜予田畝的事情,說是要消耗我們,誰還能不知道那是謠言無疑?”
不少將校皺眉了,話想說的好聽是沒錯,可是總不能睜眼說瞎話啊。
“欣想說的是,呂侯提防我們無疑,可是並沒有絕絕對對置於死地的用心。”司馬欣特意解釋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我還想說,以其白白一死,不如投效過去,在對南的征戰中獲取功勞,只要有戰功呂侯不可能不進行封賞,一旦我們之中有人成爲舉足輕重的人物,是不是能對呂侯的想法產生影響?”
總算是聽懂了,那是在說,先保下性命,不要輕易的死了,然後依靠戰功在呂哲這一個集團崛起,成爲能參與制定行政方針的人物。
李珩怪異地看着司馬欣,他覺得那些話騙騙白癡還差不多,呂哲哪怕真的接納他們,也不能會因爲他們而改變已經制定下的方陣。
很多人都知道司馬欣是在胡說八道,爲的不過是爲求活而設立一個臺階。他們若是在呂哲麾下真的成爲舉足輕重的人物,那時候就是利益既得者,誰還會去考慮大秦什麼,估計喊着叫着攻進秦地最兇的人會是出自他們之中。畢竟已經背叛了,那就索性的背叛到底,不但不會再去爲大秦思考,反而會想要洗刷污點而更加的激進。
臺階啊,太重要了,做什麼只要有一個理由,那麼就能堂而皇之地將無恥的事情變得高尚。
生存是所有有生命的本能,有能生存的希望,沒人願意去死。再則,呂哲那幾招釜底抽薪太狠了,哪怕是不怕死想要掙扎,似乎也沒有掙扎的可能性。他們是該考慮那麼死有沒有價值,要是死了還被笑話,那就死得太不值了。
“真的有將親人接來的可能嗎?”周興這個偏將軍低聲問了一句。
“追隨呂侯於微末的許多人,他們的親人從秦地被接來南郡,在南陵城中有一塊區域便是用來置宅。”司馬欣立刻回道。
是有那麼回事,在呂哲麾下的秦人,他們的親人基本是被接來,現在過得還相當的不錯。不過,那是在呂哲沒有與大秦交戰之前的事情。
“現在想將我等親人接來,大秦會允許嗎?”有人心情忐忑的出聲。
司馬欣很樂意看見衆人將話題轉到這上面來,那是在說明將校們已經在內心中做出了選擇,那個選擇是爲呂哲效力,而不是選擇被亂刀砍死。
“這點不用顧慮,我等在大秦看來沒有一點重要性,大秦想要穩住呂侯,不會在這方面爲難。”這次話說的是少艾。
顯而易見,將校們是真的打算屈從了。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不屈從也改變不了什麼,有李珩第一個表態,再有司馬欣不斷的左思想工作,原本就不想死的人已經有了臺階,那姑且也就活着。
現在反而是涉間最爲尷尬,要是所有人都選擇效力於呂哲只有他選擇從容求死,那他的死能不能博得一個忠君愛國的名聲還不好說。光想想只有自己死而衆人活,不但活還可能享受功名利祿,他內心裡肯定不是滋味,對自己的想法也會產生動搖。
那釜底抽薪真的太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