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昨日千步廊刺殺之事,沒有正式公文貼出。
巡天監和趙祈安那邊,都沒有消息對外傳出。
可昨日出現的那十幾丈的修羅心象,根本遮掩不住,內城之中許許多多人都親眼目睹了。
直至今日,千步廊天人武者交手之事,早已在整個京都城瘋傳了開來。
阮玉在得知消息的時候,氣得將自己很喜歡的一對瓷瓶都給砸了個粉碎。
他失算了!
選在千步廊這戒備森嚴的地方動手,看似荒誕,但實際上也是阮玉深思熟慮過的。
因爲趙祈安平日裡一直待在公主府中,即便出門也只是去城西坊市、城北養生堂、皇宮、宗正寺官署部堂這幾個地方。
皇宮自不必說,這公主府、城西坊市、城北養生堂三處地方,皆是趙祈安多年經營的地盤,必定戒備森嚴,不知藏了多少高手。
而去這幾處的路上埋伏,也不是好選擇,因爲趙祈安去外城時,都帶着一名黃髮綠瞳、猶如羅剎鬼一般的“壯士”,阮玉料定這“壯士”必定是守護趙祈安周全的強者。
所以他選擇了避開。
也唯有趙祈安去宗正寺部堂上值的時候,身邊僅僅一個駕馬老僕。
阮玉已經打聽過了,那是個又聾又啞的老僕,聽聞是追隨趙祈安生母的僕從,趙祈安念着舊情纔將他留在了身邊。
一看就是個普通人!
也正因此,刺殺的地點選在了趙祈安去上值路上必定經過的千步廊!
雖然這地方距離巡天監的總司衙門極近。
可神通境武者的刺殺,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而且阮玉也沒想着靈奴能活着回來,事後不管是被趙祈安殺了,還是被巡天監抓了,都是無礙的。
他自信有魏昭鳳在他手上,靈奴不會背叛。
一切都想得很好,一切都本該順利。
可誰能想到趙祈安身邊,就連一個看似普普通通的趕馬車伕,都會是二品造化境的強者?
這一刻,阮玉甚至都覺得和趙祈安作對會不會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他其實根本就不清楚趙祈安的底牌有多少!
本以爲趙祈安再厲害,也是把麾下雄兵虎將都留在了東海,在京都城中本該是孤立無援的纔對。
他就算自身有些手段,可趙祈安不敢顯露人前,而自己則可以放開手對付。
可真對上了,卻又壓根不是那麼一回事。
那趙氏商行壓根不聽本家調令,哪怕他有東海大公手諭也不行,完完全全被趙祈安掌控,根本沒有給他插手的餘地。
而那支查不出下落的龍淵衛精銳,更是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劍,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
就連吳相的針對,看着也有趙祈安在背後運作的痕跡。
“在造化境大能的面前,靈奴真能逼得趙祈安出手麼?”
阮玉負着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顯得有些煩躁。
急躁間,他心中想道:“不行,不能這樣乾等着。得儘早做打算。”
“吳相這邊走不通……京都城中也不全都是吳相的人。”
他心中想到了另一個人——
三皇子,姬雲睿!
姬雲睿背靠邊軍,雖然京都朝堂之上勢力不及吳相,可他麾下也聚攏了一批以他爲首的武官,是這京都城中少數可以不用看吳相臉色行事的官僚集體。
阮玉有想過與三皇子那邊接觸,可問題是面對他的示好,三皇子那邊壓根就是無動於衷,擺出了一副“不想摻和”的態度。
這讓他有點費解,畢竟他明面上是代表東海趙家的本家入京的,是代表着東海大公的意志,而東海趙家在朝堂上素來中立,難道三皇子就不想爭取一下趙家的支持麼?
就在阮玉猶豫着要不要再次主動接觸三皇子的時候,有同門匆匆入了堂內。
“師兄,宮中有人送了請帖,說是想邀您一見。”
阮玉頓時露出喜色:“可是三皇子派人送來的請帖?”
報信的同門搖了搖頭,答道:“我打聽過了,是四皇子派來的人。”
四皇子?
阮玉頓時愣了一下。
這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雖然同樣是皇子,可這位四皇子在京都城是個怎樣的名聲,他可是素有耳聞。
也正因此,阮玉這次入京雖然想結交皇子,可是卻繞過了這位四皇子,半點沒和姬青空接觸。
可令他沒想到,這位四皇子居然主動送了請帖給他?
“請帖何在?”
阮玉伸出手,從同門手中接過請帖,打開來看了一眼。
請貼上內容簡潔,只是請阮玉今夜在外城某個酒樓一敘。
唯一值得他注意的,就是這位四皇子在請帖中委婉得提及他現如今在爲二皇子效力。
莫非二皇子那邊……還有轉機?
就在阮玉陷入沉思之時,那同門小心翼翼問道:“師兄,要回絕了麼?”
“不。”
阮玉合上請帖,側目吩咐道:“去備馬車,我要赴宴。”
……
夜幕漸至,外城的街道上,一盞盞燈籠掛起。
城東坊市角落處一棟不起眼的酒樓中,阮玉在店小二的帶領下上了二樓,進了一間雅間。
雅間內,早已有人等候。
當阮玉見到姬青空的第一眼,一時間微微有些失神。
他還未見過世間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只看外貌,可是半點看不出眼前這位四皇子和傳聞中那“爛泥皇子”四個字會牽扯上半點關係。
但阮玉很快收斂了神情,眼神再一次平靜下來,朝着姬青空行禮:“見過四殿下。”
姬青空側靠在桌前,左手託着下巴,笑得好看:“多禮什麼,阮先生請坐。”
阮玉這才坐下,與姬青空對面而坐。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桌上的酒菜,眼角餘光又瞥了眼這雅間陳設。
桌上,除了一壺酒外,就只有三兩道小菜,都是最便宜的。
雅間之內,陳設老舊,也無半點風雅,只是個普普通通吃飯的地兒。
阮玉似是無意得問了一句:“殿下怎麼選了一個這麼個地兒?”
“嘿嘿,囊中羞澀,也是無奈。”
姬青空嘿嘿笑着,可臉上卻看不出半點窘迫。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粒花生米進嘴裡,細細嚼着,說道:“反正今晚也不真是請你吃飯,這酒菜好壞,也不影響你我談事。”
阮玉不動聲色,但目光已經落在了姬青空的身上:“那殿下想和我談什麼?”
姬青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啪”得將空酒杯擲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傾,眼神盯着阮玉:
“我能爲你和二哥牽線搭橋,你能給我多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