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是國姓,本朝沒有哪一號國公敢這麼作死。
鄭國令更相當於‘免死金牌’的存在,只要不犯謀反等重罪,朝廷基本上都會網開一面。
而理論上來說,只有皇室纔有資格發鄭國令。
聯想到之前的一系列線索,李達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鄭國公,不會就是隱藏在民間的鬼太子吧!
“我想見一見守家人。”
事實證明,就算是隱世武閥、古拳種傳人,也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高矮胖瘦具有,唯一的特點就是指節磨平、太陽穴微鼓、兩眼深邃有神光,看上去都有一身不弱的拳術。
李達是來辦皇差的,自然不會只聽青銅尚書一人的說法,朝着外面招呼一聲,很快,十數名精通審訊、迷藥、話術的番子就被叫了過來,折騰了起來。
“守兄,又見面了,”李達走到一座牢門前,這裡的人不僅琵琶骨被穿,脖子上還套了鐵枷鎖,鎖後還掛了上百斤的鐵秤砣,九極拳可謂是剛陽拳種的開山祖師,極其爆發,所以這種刑具就是爲了剋制爆發性極強的拳師。
守南城蓬頭垢面,腰部被壓的躬起來,看起來極其狼狽,一點也沒有江南武行時‘隱世高手’‘幕後黑手’的風範。
在國家機器面前,哪有那麼多的千年世家、超級家族,皇帝幾百年都要換一個姓,更何況是世家大族。
槍炮面前,沒那麼多玄虛。
“姓李的!!”
守南城憤恨的盯着李達,就是眼前這一個人,毀了他整個家族,甚至九極拳的傳承也會斷掉。
誠然,古拳種世家跟各地武行關係千絲萬縷,可以說分支旁門數之不清,哪怕一代二代不出人才,復起的可能依舊極大。
但這有個前提,那就是不能得罪朝廷,一旦得罪朝廷,哪怕是天大的恩情也會跟你撇棄關係,上不沾皇氣,這同樣是武行的規矩。
九極拳或許精髓還在,但在民間必然會改頭換面,這是拳種生存的一種方式。
“別這麼瞧着我,”李達懶洋洋的掏了掏耳朵,“有錯就要認,捱打得立正,不對嗎?”
“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我會復仇,復仇,將你全家老小屠個乾淨!!”
純鋼鎖鏈被扯的‘吱吱’直響,守南城雙眼凸起,牙齦都被咬出血絲來。
“首先,你就算變成鬼也殺不了我,第二,我覺的人還是要現實一點,比如,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可以考慮讓你們守家老小輕鬆一點。”
李達點了點牆壁,果然,隱約的慘叫聲不斷傳來,這些東廠番子別的不行,但如果論起折騰別人,那無疑是專家級的,果然,只聽了片刻,守南城便面色慘白,心氣彷彿氣球一樣被戳破了,緩緩道:“你想知道什麼?”
“守虎跟你家是什麼關係?”李達問,這位前漕幫武術教頭是他拳術的啓蒙老師,在條件允許下,他還是想還恩的。
“守虎是守家外門八系傳人,偷學了主家真傳,被逐出家門,後來聽說他加入官軍,將戰場拳術雜糅入自身所學,又偷學了其它幾家真傳,最後按照武行規矩,回守家搶家主位,挑戰我二伯。”
“他輸了?”
守南城臉上掙扎了下,又道:“他勝了半招,不過被我幾個叔伯趁亂偷襲,聯手打死扔下山崖。”
“古拳種世家不守武行規矩?”
“家族血統要純粹。”
李達臉色沉了下來,問清了下手者後,招了招手,對着一個東廠番子耳語了幾句,很快,三顆剛切下來、脖子上還熱騰騰的腦袋就被送了上來。
這三個守家的‘僞大拳師’正是當初下手的守家叔伯,守南城看了一眼,臉上抽動了下,不復再言。
“還有,關於那個鄭國公,你知道多少?”
守南城回憶了片刻,道:“據我所知,守家之中,能跟那位鄭國公聯繫的只有老祖爺一人,而且據老祖爺偶爾透出的口風來看,似乎每一代家主都會跟鄭國公有關係,而且不僅是我們一家,其它的古拳種門閥,與那一位都有聯繫……”
過了許久,李達捏了捏指節,站起身來,緩緩踱步,如果對方說的是真話,那就表明,‘鄭國公’不僅是一個人,而是隱藏在南方的一個龐大勢力,不僅在武行之中,甚至是某些民間邪教、造反勢力中,都有他的影子。
‘這些武行世家不缺銀子、也不缺江湖地位,唯一吸引他們的,恐怕就是‘武行盟主’的寶座,成爲另一個‘洪門’麼——’
而要想做‘洪門’,不說改朝換代,至少也要換一個皇帝。
而那位‘鄭國公’的承諾,又拿什麼做背書呢?
李達思緒紛飛,起身欲走,不管如何,那隱藏在幕後的黑手,終算是知道名號了。
“等等,”守南城艱難道:“我有一個不足三歲大的女兒,我願用守家數十門核心拳種做交易——”
“我不缺拳術,”李達打斷了對方,有朝廷的武庫在,一個民間拳派的積累並不算什麼,而且揣摩並吸收了一部分‘九極閻王拳意’後,九級拳拳種對他的吸引力已經大爲減少。
精華已經吸收了,枝幹末節並不重要。
看着守南城一臉絕望的表情,李達頓了頓,道:“不過,我也不對女人小孩下手。”
與東廠番子匯合後,李達掃了一下還沾血的押書和審問資料,頭也不擡的道:“沒犯規矩吧?”
這羣東廠惡人一個個拍胸如擂鼓,“沒有,當然沒有,我們都知道廠公的規矩,不折騰老人、小孩、女人,咱們都是有人品的。”
“你們這厚顏無恥的作風給誰學的,前督公嗎?”李達抽嘴。
“不不不,那都是跟您學的。”
“……”
李達帶着人出了牢門,又去拜會了青銅尚書,這位兵家超級高手除了在一開始落了李達一個下馬威之外,別的倒是相當配合。
青銅尚書畢竟是太上皇的親信,如今太上皇遲遲不醒,這一位就算是拳術滔天也難免身份尷尬,李達倒是並沒有懷疑對方的忠誠,畢竟這一位要是有謀逆之心的話,太上皇這對爺孫早死八回了。
略微寒暄幾句後,李達猶豫了下,問道:“青銅大人,守家子女如何處置?”
“刑部定罪之後,成年男女全數斬首、拋屍。”
“未成年子女呢?”
“男做囚徒,女入浣衣局。”
浣衣局是宮廷中發配罪婦洗衣服的地方,也是培訓小宮女的地點。
皇宮內的宮女太監除了依靠大量的人口買賣外,有相當一部分數量都是罪臣子女。
“大人有事嗎?”
“算了,無事。”
李達搖了搖頭,他不是聖母,但也稍稍動了些惻隱之心,畢竟禍不及子女麼,決定等守南城女兒入了浣衣局後,再想辦法照顧一二。
當然,他也不會像某些反派boss一樣,非得把仇人子女悉心教導,培養出一身本事,幾十年後各種忍辱負重、報仇雪恨,這不沒事找罪受嘛。
歷史證明,但凡沒事玩養成的江湖大佬,都沒什麼好下場。
……
昏暗的環境下,‘嘎吱’一聲,牢門打開,‘砰’的一聲,一大一小,兩具赤裸的、血肉模糊、被折騰的不成人形的屍體砸在地上,守南城的眼神又迷茫到驚愕、再到不敢置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鎖鏈猛的繃緊,兩聲脆響,守南城的腕骨硬生生被掰斷,咬着牙,硬頂着鎖鏈拔肩的劇痛,他爬到了妻女的屍體旁邊,嘴巴張的老大,憤怒的說不出話來,兩隻眼睛紅幾乎要裂開。
“妻女被虐待至死,這是東廠那一位給你的交代。”
一道龐大身影緩緩走進來,表情中帶着點說不出的奇異味道。
“憤怒嗎,痛苦嗎,想要報仇嗎?”
“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