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近辰離開之後,那君來島上的其他人也都離開了。
竹山島父女兩個回到島中,仍然心有餘悸。
竹山島人丁稀少,島也不大,能夠存在於這片海域之中,一來是大家聯盟自保,二來是他這一座島上的青雷竹能夠形成陣法。
竹霖第一時間想到答應送給樓近辰的兩株青雷竹還沒有給,於是決定挖上兩株,準備送到京落宮去。
……
君來島的島主名叫王雙,其實君來島的這個君字纔是他們真正的姓,只是他們的祖先爲了避難,所以改了姓,由‘君’姓改爲‘王’姓。
但是島的名字還是被命名爲君來島。
而他從海里撈起來的這一個祭司像,也是來自祖先留下的線索。
祖先的記錄之中曾說,東山有國名長壽國,其國中人人長壽,後海面上升,淹其國,長壽國就此沒於蒼海之中。
在樓近辰離開之後,君來島的島主進入了密室之中閉關,大家只當他要養傷,他自己卻很清楚,自己心中‘借壽’這個聲音並沒有散去。
雖然很弱,卻像刻畫在他的心中了一樣,他要將這聲音清除乾淨。
只是淡淡‘借壽’之言,在他入定之後,反而更加的清晰了。
他心中駭然,同時他的心中出現了一道幻像,既像是他自己之前撈‘祭司像’的記憶重現,又像是發出‘借壽’之言的‘祭司像’在他的心中寄生了。
他記得當時撈這個‘祭司像’的時候,還有別的‘祭司像’,只是那其他的‘祭司像’都在更深處,他也不敢進去。
不僅是水壓,那些‘祭司像’擺在那裡,一座座像是墳墓一樣,給他極大的壓力,他感覺其中非常的詭異。
他此時便是在心中看到了一座‘祭司像’彷彿要活過來,其中似有東西在甦醒,而自己的‘壽’則是在這一聲聲的‘借壽’之中快速的流失。
他連掙扎和呼喚都無法發出,只坐在那裡,一個月之後,他修行的密室被打開,而他早已經肉身乾枯。
一時之間,君來島震動。
……
樓近辰的京落宮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有些狼狽,整個人的神意萎靡,像是日夜不休的趕路,沒有調養傷勢,所以他的眼神有些暗淡,他爬上巨鯨山已經很累了,因爲傷勢,他已經很難騰雲。
他來到京落宮,見到了一羣刺蝟精。
他被刺蝟精包圍着問東問西,直到後來他看到了一個女子從京落宮裡出來。
這個女子氣韻幽靜,有着如月華般的清冷光潔,鵝蛋臉,一身杏黃裙衣,其上有簡單的銀飾,腰間掛着兩隻精巧漂亮的寶囊,腳上穿的是鹿皮紋銀靴。
行走之間,步子並不大,兩手合於腰間,裙衣在風中輕搖,她的步子隨着裙子的擺動而前行,像是每一步都被風拖着前行。
她來到這個人面前,問道:“你來京落宮,是有什麼事嗎?”
她不是別人,正是薛寶兒,這個月她終於回到了江州羣魚山,而回來了之後,便聽說了樓近辰在巨鯨山上建立了京落宮。
於是便來這裡看看,只來了之後發現樓近辰離開了,問過白小刺之後才知道他去煉劍了。
而白小刺又纏着她在這裡住下,因爲樓近辰不在,她也怕白小刺這些小刺蝟精在這山中會有什麼危險,便也就留下來,等樓近辰回來再回去。
白小刺讓她在這山上也建一座洞府,和其他的人一樣留在這巨鯨山上,但是薛寶兒卻拒絕了。
她覺得在羣魚山中住了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那裡的清幽,和那一片山中碧眼湖的湖景。
而且,她說羣魚山離這裡很近。
“請問這裡是京落宮嗎?”何吉心中有些忐忑的問道,據他所知道的是,京落宮的宮主是樓近辰,可是現在卻是一個女修出現。
難道是樓近辰的夫人?還是弟子?
何吉心中想着。
“這裡正是京落宮?你找人嗎?”薛寶兒問道,她能夠感覺到,對方也是第四境的修爲,能夠讓一位第四境的修士如此的狼狽,肯定是遇上了大急事和大危險。
“劍靈山何吉,奉命來見京落宮的樓宮主。”何吉穩了穩自己的身心,他也是劍靈山大派出身的人,既然找到了地方,便也就整了整衣服,行了一個見面禮說道。
薛寶兒眉頭輕皺,她並沒有聽過劍靈山,她長年在山中修行,見聞並不多,對於中州的劍靈山並不知道。
“劍靈山?劍靈山是哪裡的?”薛寶兒問道。
“中州劍靈山,奉師兄白也劍之命,求見樓宮主。”何吉說道。
薛寶兒當下便明白,這可能是樓近辰的舊識,立即說道:“你隨我來。”
她在前面走,後面一羣刺蝟精在後面簇擁着,並且發出聲音,它們談論着中州劍靈山是什麼地方,猜測着這個人有什麼事來找樓近辰。
何吉看到那巨大的京落宮,以及那渾然一體的構建,也暗暗的心驚,不由的想道:“如此宮殿,如此法韻,其中所居之人,必定不凡。”
只是他進了宮殿之中後,卻發現這個宮殿非常的空曠,裡面竟是空空蕩蕩的。
只有東南一角,擺了一個茶座。
薛寶兒引着他來到東南一角,說道:“樓宮主出門煉劍去了,不知何時才能歸來,不知何道友可是有什麼急事,若是急事,還請去另想辦法纔好。”
薛寶兒是告訴他,若是急事,可不要在這裡空等,因爲樓近辰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何吉一愣,他看着面前這個氣韻不凡的女修,不由的說道:“樓宮主出門煉劍,不知去了多久?”
“先前聽白小刺所說,大概去了三十餘日了。”薛寶兒提着茶壺要爲他泡茶,一邊說道。
“仙子,讓我來,讓我來,我泡的茶最好喝了。”一隻刺蝟精大聲的說道,並且搶薛寶兒手中的茶壺。
何吉被這一隻半人高的刺蝟精給打斷了,不由的也看着它提着茶壺,來到旁邊的一處地方。
只見它用一雙仍然保留着一些獸形的腳,在地板上一簇如紅浪的地方使勁的摩擦着,那裡是一團火靈之氣匯聚的地方。
隨着它的用力,那一處地竟像是摩擦起了火來,淡淡的火焰冒起來,緊接着又見它鼓起尖尖的嘴,朝着那地上吹着氣,火焰竄起。
那些刺蝟精立即歡騰的怪叫着,圍繞着火焰跳動起來,而那一隻刺蝟精又將手中的茶壺擺在火焰上面。
茶壺竟是被那火焰托起,飄浮在火焰之中。
只見它開始手舞足蹈的,嘴裡念着怪詞,那些火焰不知道是隨着它的手勢,還是嘴裡咒語般怪詞騰起一波波的火焰。
火焰上的茶壺飄浮不定,不時的有水潑出來。
薛寶兒看到這一幕,不禁有些無奈,因爲她之前剛來的時候,這個刺蝟精也是搶着爲她泡茶,非常的賣力且得意的表演着它的泡茶方式。
“確是精妙的控火手法,不知這白仙如何稱呼?”何吉問道。
那刺蝟精聽了高興的說道:“我聽說人間有專門泡茶的博士,我也爲自己取名茶博士。”
“伱這控法之術,是天生的還是後天學的?”何吉又問道。
“宮主說我先天火性親和,便教我一門觀想法,使我能夠手口發心火,又傳我控火之術。”那刺蝟精說道。
水很快就熱了,那刺蝟精又搶着要幫她拿罐中的茶葉,但是薛寶兒卻阻止了,說道:“何吉道友遠道而來,氣虛神疲。”
她從寶囊裡拿出一個小瓶子,從裡面倒出一顆黃綠色的丹丸來,說道:“這是我自制的補氣安神丸,何吉道友可要來一顆?”
薛寶兒這樣問顯然是尊重他的意思,要知道,天下間的修士,一般可不會去亂吃別人給的丹丸。
何吉卻是表示感謝,他這一路來,遇上了太多的驚險了,身上的丹藥也都吃光了,如此疲憊之下,怎麼會拒絕呢,更何況,他覺得即使是自己全盛之時,也未必是這個女修的對手。
這個女修要對付自己,根本就不需要丹藥。
當然,更主要的是,這裡是師兄讓自己來的地方,必定是安全的。
“多謝!”
薛寶兒將丹藥放入杯中,卻並沒有直接衝入熱水,而是將熱茶倒入一個杯子中,然後輕輕的吹了一口氣,那熱茶快速的涼下來,變成了一杯溫水。
然後她再將這一杯水倒入那有丹丸的杯中,說道:“這補氣安神丸,宜溫水化開服之,水若過熱,藥性則升騰散於虛空,若是過冷,入胃之中卻一時難達到即補的效果。”
旁邊的那一隻喜歡泡茶的刺蝟認真的看着,並且認真的聽着。
何吉沒有耽擱,將那杯中的丹茶飲盡,他只覺得一股溫熱之氣在胃裡散開,傳遍全身,無比的舒服。
他原本的身中虛弱的感覺快速的消去,同時也不再那般的煩躁焦急了。
再睜開眼之時,面前的女修依然坐在那裡,只是她正端着一杯茶靜靜的喝着,同時那茶博士也端着茶,學着薛寶兒的樣子在那裡喝着。
而那茶顯然不是白水茶,而是泡有茶葉的,一股清香在這小小一方地方盤旋。
“何道友可好些了?”薛寶兒問道。
“多謝道友的丹藥,還未請教道友的姓名。”何吉說道。
“我姓薛!”薛寶兒說道,每當有人問她名字的時候,她總喜歡說自己姓薛,而不喜歡說自己的全名。
因爲她的全名‘寶兒’,在她心中是很親呢的一個稱呼,所以她不願意別人叫這個,一些萍水相逢的人,她更不想告訴對方了。
“原來是薛仙子。”何吉聽到別人只報了一個姓,自然不會追着問。
“不知薛仙子與樓宮主是何關係?”何吉問道。
“我這一身法術,皆由樓宮主所傳。”薛寶兒說道。
“哦,原來是樓宮主的高徒,幸會。”何吉抱拳行禮道。
薛寶兒心中聽到這個話,卻不知爲何有些不喜。
她在別人的面前,會說‘樓師’,會說自己的法術都來自於樓近辰,她對於樓近辰很尊敬,但是當對方說她是樓近辰的弟子時。
她心中卻生出一絲的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來。
雖然師徒非常的親,但是這種親卻又會讓彼此之間生出一種隔閡的感覺,這是長輩與晚輩之間的親近。
她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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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吉並沒有察覺到薛寶兒的心情,當下便說道:“在下奉師兄之命,前來求見樓宮主,是希望樓宮主能夠前往中州一趟。”
“去中州?”薛寶兒眉頭微皺着,她雖然沒有去過中州,但是卻也知道中州門派衆多,世家林立,其中大修自然也是衆多。
“正是。”何吉很認真的說道:“我們劍靈山本是中州大派,因一些特殊的原因失去了門派駐山,這麼多年來,我們無時無刻都在想着奪回門派。”
“前些日子,我們終於決定奪山,只是大家覺得敵人勢大,並請了許多修爲高強的修士助拳,於是我們也決定請些朋友幫忙。”
“白師兄便說他有結義兄弟在東州,劍術精絕高妙,若能來相助,必能成爲大助,原本他想自己來,只是那裡的局勢緊迫,白師兄不能輕離,便讓我來了這裡。”
何吉的話,薛寶兒是聽明白了,大概是樓近辰在哪裡結識的朋友,想請樓近辰去幫忙鬥法。
這個事,樓近辰沒有回來,她當然沒辦法說什麼。
只能夠是接待着,讓他在這裡等,若是他不願意等也可以先回去。
何吉並沒有回答,他決定留下來等,而且現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段日子。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他心中也不由的想着這個樓近辰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夠獨自一人開闢出這樣的一個大道場。
這是可以開宗立派,稱宗作祖的人物了。
就在他等得有些心焦之時。
忽有一道虹光劃過蒼天,初見之時,還在天邊,然而一眨眼便已經到了頭頂,眼中虹光刺落在京落宮前,炸散開來,竟是有一個人顯露出來。
何吉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的驚歎,不由的暗道:“單憑這一手遁術,在中州便少有人能及。”
在他的眼中,有一個身量高大,束髮戴冠,發間橫插青黑劍簪,身穿寬袍大袖的人站在那裡。
對方的雙眼看過來,只一眼,他便覺得自己被看透了,又在那一剎之間感覺自己墜入了深淵之中。
這是一位大修,一位真正的人類大修,何吉心中狂跳。
“寶兒,你回來了啊,最近我新悟了一些法,等會傳你!”樓近辰爽朗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