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七絃吞星訣

天邊蒼白,還沒有大亮。

楚家的練武場上,少年揮汗如雨,不停地擊打着沙袋。

沙袋沉重,任憑少年全力擊打,卻紋絲不動。

練武場的一處陰暗的角落裡,楚洛和那頎長少年死死盯着練武場中的少年。

“你是說他並沒有被廢,修爲甚至還比以前更強?”頎長少年陰沉着臉,低聲問道。

“楚翼辰,你什麼意思?”楚洛捂着還有些紅腫的臉頰,憤怒地罵道,“你要不信,你自己去試試啊!”

“我?”楚翼辰搖頭笑了笑,“你靈武境五重巔峰的實力都打不過他,我可不敢去!”

“哼,你知道就好,那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自從歷練回來後,實力大增,而且也不知道他再打什麼鬼主意,還有不到三個月就要四族大比了,他居然還有興致彈琴!”楚洛沒好氣地說道。

“歷練回來,就變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楚翼辰回味着楚洛的話,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

“打探到什麼沒有?”楚鎮霆汗流浹背地停了下來,每天早上起來鍛鍊是他多年習武的慣例,接過丫鬟遞來的溼毛巾,擦了擦汗,看向一旁站立了許久的楚狂雲。

“天陽宗似乎懷疑到了執法者,懷若谷那老頭子帶着馬諾到林淵海那裡討說法去了!”楚狂雲昂然而立。

“以懷若谷的性子,竟然直接前往林淵海那裡討說法,這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楚鎮霆沉思片刻,再次問道:“這天陽宗,還有其他的動靜沒有?”

“有,”楚狂雲露出一絲擔憂,看着楚鎮霆,“展長空親自帶隊,天陽宗派出了十名內門弟子、百名外門弟子,並發動了他們在鳴鳳郡所有的勢力,恐怕……”

“恐怕什麼?以林淵海的身份,根本不會向懷若谷解釋什麼,不僅不會辯解,反倒會因爲此事,對那天陽宗更加戒備!”楚鎮霆平靜地說道。

“可是,天兒被廢,已經傳得滿城沸沸揚揚,萬一那展長空……”楚狂雲還是有些擔心。

楚鎮霆瞪了楚狂雲一眼,喝問道:“你怕了?”

楚狂雲驀地站得筆直,渾身一股強猛的氣勢轟然而出,淡淡地喝道:“無論他是天才還是廢物,他都是我楚狂雲的兒子,除非我死了,否則,誰也不能傷害我兒子一根毫毛!”

但,他那精光四射的目光中,卻分明還是有擔心。

“這纔是我楚家的兒郎,我知道你是擔心天兒這事會連累到整個家族,但是,狂雲,你要清楚,天兒做的並沒錯,我楚家的男兒,就是要有這股血性!”楚鎮霆拍了拍楚狂雲的肩膀,走進裡屋,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陶盆。

盆中,那鳳靈草在陽光下,搖曳生姿。

“爹,你這是做什麼?”楚狂雲眉頭一皺。

“我身體硬朗的很,這鳳靈草是你兒子孝敬我的,他這片孝心老頭子領了就行了,至於這藥草,如今他比我更需要!”楚鎮霆邊說邊把鳳靈草遞到楚狂雲的手裡。

“爹,天兒如今都無法修煉,這鳳靈草他吃了也是浪費,您這是何苦呢?”楚狂雲大急,無論如何也不肯拿那鳳靈草。

“浪費就浪費了,滾吧,別在這裡煩老子了!”楚鎮霆大手一揮,便走進了房內,揮手關上了大門。

捧着鳳靈草,楚狂雲深吸一口氣,朝着大門鞠了一躬,大踏步離開。

房內,楚鎮霆站在窗前,從這裡看出去,整個練武場盡收眼底。

少年揮汗如雨的樣子,自然全都落在了他的眼裡。

“臭小子,雖然這鳳靈草對老夫無用,但是你這份孝心和血性,還真對老夫的胃口啊,”楚鎮霆笑罵道。

沉思了片刻,楚鎮霆猛地擡起頭,眼中精光一閃而逝,“你天陽宗既然站在了火上,老夫便再添把柴,讓這火燒得更旺些!”

…………………………

楚天前腳邁進房門,楚狂雲後腳便跟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個大碗,滿滿的一碗深綠色的湯藥。

“喝了它!”楚狂雲將碗遞了過去。

“哦!”楚天接過湯碗,咕咚咕咚幾口就倒入了肚子裡。

楚狂雲話不多,楚天自然也不多話,父子倆這麼多年每次見面,對話絕不超過十個字,楚狂雲讓楚天做什麼,楚天便做什麼,楚天有什麼要求,楚狂雲也都會盡力滿足。

所以楚天心裡很清楚,父親對於自己的疼愛,絕不比天下任何人的父愛要少。

就拿這碗藥來說,本可以直接讓丫鬟端來,可楚狂雲卻親自端了過來,彷彿只有親眼看到兒子喝下去,他才放心。

藥很苦,喝到肚子裡卻暖洋洋的,楚狂雲一句話不說,拿着空碗離開了,門外,一名僕從手捧着古琴與他擦肩而過。

“四公子讓小的送來的!”僕從低着頭,將古琴小心地放在桌上,便匆匆離開。

“這楚洛,倒也能屈能伸!”楚天笑了笑,坐在桌前,雙手輕輕地落在了琴絃上。

丹田雖然已經破碎,內勁雖然依舊無法凝聚,但和楚洛的一戰,已經讓楚天重拾了信心。

一名武者,力量的確是至關重要的因素,但身法速度和反應能力,纔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楚天能夠成爲楚家年輕一代的翹楚,這種武道感悟還是很清楚的。

他默默彈奏着夢中的古琴曲,身心慢慢地沉浸在了琴音之中,雖然這半個月來,他感覺不到任何的異常,也看不到自己丹田處那詭異的存在,但他卻很清楚,一種奇異的變化卻正在他體內慢慢發生。

隨着琴音的流淌,那之前吞入到腹中的湯藥,竟然化爲一道道靈氣,瘋狂地鑽入到他的每一條經脈之中,在極快的轉了一圈後,全都朝着他破碎丹田之處匯攏而來。

能夠成爲修士們煉丹必須的材料,鳳靈草的確有其神奇之處,此刻楚天的血脈中精血滾滾沸騰,丹田之處,那團包裹古琴虛影的濃霧猛地劇烈顫動起來。

不知不覺間,手指在琴絃上跳動的越來越快,琴音越發急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內突然光芒大盛,楚天那破碎的丹田之處,七彩霞光衝騰而起,絢爛如虹。

碧綠霧氣化爲一個漩渦,七彩琴絃的古琴在漩渦中沉浮,轉眼間,霧氣內斂,破碎丹田處,只剩下一把閃耀着七彩光芒的古琴。

“嗡……”

琴音歡騰,在這一刻,楚天心神猛然一顫,彷彿被帶到了一個奇異的世界。

蒼雲青青兮欲雨,碧水澹澹兮生煙。

青冥浩蕩不見底, 日月照耀金銀臺。

入眼處,璀璨飄渺,瑞氣千條,霞光萬道,一股褪盡人間煙火的出塵,震懾着少年的心。

異像持續了很久,當房間內再次恢復寧靜的時候,楚天的雙眼緊緊地盯着面前的銅鏡。

鏡中的自己,一如往昔,只是眉心處,卻多了一道淡淡的印痕。

印痕若古琴,七條琴絃雖淡卻也分明,與楚天這大半個月的遭遇聯繫起來,給他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嗡”

便在楚天盯着鏡子出神時,那眉心的琴印光芒一閃即逝,在楚天還來不及回過神的時候,識海中,琴音開始流淌,一幅幅陌生的畫面,伴隨着一道道夢囈般的呢喃,在他腦海中如畫卷般鋪陳開來。

畫卷中,諸天仙魔雲集,齊齊攻向一座巍峨的山巔,山巔上,一個俊美的中年男子昂然而立,他的眉心,赫然也是一道琴印,琴印流轉七彩光芒,如七彩戰鎧般披在男子身上,他沖天而起,一拳打出萬道音符,擊落仙魔如雨點般隕落。

空靈的琴音,蕭瑟的殺意,戰神般的男子……

這一切看得楚浪熱血沸騰。

“天地萬靈,人爲尊!”

下一幅畫卷中,男子負手而立,聲如洪鐘大呂,七個字震得楚天腦海嗡嗡作響。

就在他心神盪漾之時,畫卷嘎然而止,再也無法繼續拉開。

之前看到的一切漸漸模糊,一股浩瀚的氣息猛地傳遞到了楚浪的識海中,竟然匯聚成了一篇修煉功法。

《七絃吞星訣》。

“天地萬靈,人爲尊,人之一身,對應宇宙星辰,以琴爲引,以人爲器,溝通星辰,吞噬星魂,成就不滅金身,以身證道……”

楚天呆若木雞,欣喜中帶着惶然。

“天地萬靈,人爲尊?吞噬星魂?世間怎會有如此功法?難道真如古書中所記載,真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楚天心中,翻江倒海。

他本就是天才翹楚,否則不可能年紀輕輕便能打破武者的瓶頸,突破到靈武境六重,成爲楚家年輕一代第一人,再加上他心思活絡,書讀得也多,略一思索,很快便從傳統的觀念中跳脫出來。

“吞噬星魂,那是何等厲害的威力,”少年心中已不見惶恐,滿滿的都是興奮,“既然我楚天因禍得福,那麼終有一天,我一定要走出天武大陸,看那萬般風景!”

這一刻,少年的心中豪情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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