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山洞,我回頭看了看,幸好我那“黑炭哥”沒有追出來。
儘管如此,我們此時此刻的狀況,只能算是暫時脫離虎口,保住了小命。野人隨時都有可能捲土重來,我和達珍的處境依然是危如累卵,絲毫不敢懈怠。
“誰讓你拿我槍砸那大個子的?”我拉着達珍的手,邊拼命奔跑着,邊爲我的伯萊塔感到遺憾和揪心。
“我討厭‘折善’!”達珍氣喘噓噓地扯着嗓子衝我喊了一聲。
“摺扇?這怎麼又跟摺扇扯上關係了呢?”我不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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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善’就是男野人啊,我們那裡都管男野人叫‘折善’的。”達珍糾正道。
“男野人就是‘折善’?唉,那女野人是不是叫‘女折善’啊?”我舉一反三,自以爲聰明的嚷嚷。
“不是啦。你說的那都是什麼跟什麼啊?我們那裡管女野人叫‘折母’。”達珍被我氣得眨着眼珠子大聲說到。
“哦,達珍折母,你怎麼蠢的跟豬一樣啊?你討厭那隻野人,可以自己去找它理論啊,也不能白白犧牲我的寶貝吧!”我們的奔跑依然沒有停止,只是在這種比較愜意的叫囂中不知不覺的進行着。
“你才笨蛋呢!傻折善,笨折善,豬頭折善!誰叫你那會在野人面前喊我‘嫂子’的,還說什麼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不想要人家就直說呀,幹嘛把我跟那頭怪物扯在一起?”達珍說着說着,那小嘴兒一撇,淚珠子又咕嚕咕嚕打起轉來。
我最見不得達珍在我面前掉眼淚,她每掉一滴眼淚,我的心就像是刀割般的疼,而且是逢哭必疼,百試不爽。我在大個子面前說得那番話,只不過是當時情況特殊,我的權宜之計罷了。真沒想到,這丫頭心眼居然這麼實,還信以爲真的在這跟我計較起來。我真恨不得拿鞋底子朝着自己這張臭嘴抽幾下。你以爲自己很幽默、很能說嗎?現在搞成這樣,看你怎麼收場!我在心裡暗暗自損着。
“傻丫頭,哥哥怎麼會不要你呢?我當時說那些話,只不過是爲了騙騙大個子。要不然,它看見這麼美麗可愛的一個姑娘,跟我這麼個長得跟豬親了一樣的人抱在一起,它還不得嫉妒死啊?”我停下腳來,扮了個鬼臉,衝達珍調侃地說道。
“嘻嘻!壞哥哥!討厭!”達珍被我的話羞得臉上泛起點點紅暈,更增添了幾分嬌冶豔麗、楚楚動人之色。
女人的臉,善變的天。達珍轉瞬間化哭爲笑,她似乎又回到了出事之前那種幼稚的可愛之中。
盯着達珍跟個大花貓似的小臉蛋,我不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達珍見我笑得很是奸邪,連忙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臉蛋,問道:“怎麼啦?我的臉很髒嗎?”
我收住笑容,一本正經地說:“哦,沒有,就是稍微黑了點,但不影響大局。不過,我還是勸你找點水洗洗吧,不要待會再遇見頭男猩猩,把你當成同類給擄去做了壓寨夫人。”
達珍一聽這話,知道我又在陰陽怪氣的拿她尋開心了。她撲到我跟前,照準我的胸膛“咚咚咚咚”擂鼓似的連敲帶砸起來。女人的力道真是很小,這幾下打下去我不但沒感到半絲的疼痛,反而很是享受。或許,是達珍根本就不捨得用力打我。呵呵,達珍這丫頭居然也知道疼人了?
“達珍你快看!”我突然拉住達珍的小手,異常緊張地喊道。
達珍驚疑地轉過頭去。死屍遍野,血流成湖,斷壁懸棺,這不正是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才逃離的地方嗎?怎麼會剛離虎口,再入狼窩了呢?
我僵在那裡,腦子裡拼命的一遍遍回放着我們走過的路線和方位。我得出的結論是,我們自始至終都是在背離懸棺崖,朝相反方向前行的,根本是不可能再回到這裡的。那麼那麼眼前的現象又該怎麼解釋呢?
“走!”本司令從不信邪,心一橫拉起達珍的手,選擇了另外一條背向懸棺崖的路紮了進去。
奔跑。前行。堅持。
臨近傍晚,我們的眼前,死屍,血湖,懸棺。很明顯,我和達珍辛苦跑了一天又回到了原點。
“真他媽見鬼!”我粗暴的叫罵了一句。
罵完之後,一向足智多謀的司令,這時卻像是霜打了的茄子,無可奈何的蔫在了那裡。
“難道難道是‘鬼打牆’?”達珍忽然語出驚人道。
“鬼打牆?”我詫異地問達珍。
“嗯。我聽爺爺說過,遇見鬼打牆的人,往往就會在一個地方直打轉,卻怎麼也走不出。”達珍有些慌張地說。
“那你爺爺有沒有跟你說過,怎樣才能破解這鬼打牆呢?”我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迫切地追問達珍。
達珍搖了搖頭,坦露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顯然,她的表情已經告訴了我答案。
我們已經兩天兩夜滴米未進了,根本沒有一絲體力再去做任何無謂的逃脫與奔跑。那麼,擺在我們眼前的就只有聽天由命,坐以待斃這條路。要目活活餓死在這裡,要目等那頭野人找到這裡,把我們撕得粉碎,或者
“不!老子今天還真就不信這個邪!”我忽然轉過身去,指着血湖中浸泡着的那些死屍變態地大吼道。
我後退幾步,跳上了一塊較高的大石臺上,模仿着小時候見過的道士爲鄰家祥子媽驅邪的姿態,手舞足蹈,搖頭晃腦,同時嘴裡唸唸有詞:“弟子司令拜請五方五鬼將,陰兵鬼將來顯赫,吊捉此地冤死之人三魂七魄十二元神齊歸壇前來受刑,人催催,鬼催催,催驅此地冤死之人真魂正魄收在地獄來受刑,敕動邪兵邪將來出行,鎖鎖縛縛,恭恭敬敬,跪拜我膝,吾奉茅山祖師敕令。”
法畢。我長舒一口氣,感覺自己比之前更加虛弱了不少。這也難怪,我這一陣兒鬧騰,三五個白麪饃饃的熱量還不得隨着汗毛眼兒流失殆盡啊。我看看達珍,她此時臉上的表情可謂是難以言狀,似乎是被我這肉骨頭吹喇叭的做法搞得葷都都了。其實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滑稽,一個向來不信鬼神的人,今天居然會做出這麼離譜的事情來。我這恐怕就是人們常說的病急亂投醫吧,希望這一番沒有白忙活。
“司令哥哥,身後你身後”還不待我緩過氣兒來,達珍忽然指着我的身後,戰戰兢兢地喊道。她的聲音顫得很厲害,以至於話也說不清楚。我一看達珍這表情,知道自己又捅簍子了。
我慌忙轉過身去,真他媽活見鬼!只見血湖中浸泡的死屍,個個露出猙獰的面孔,四肢掙扎着緩緩動了起來。一隻兩隻全部,全部的死屍居然都無端復活了。
“詐屍啊!”我頭皮一陣發麻,嘴角哆嗦着狂吼起來。
“司令哥哥,快跑啊!”達珍驚慌地衝我大喊。
我站在石臺上,嘴裡“咿咿呀呀”的含糊其詞着。這會我不比誰更想離開這裡啊,只是我這不爭氣的腿腳竟然關鍵時候掉鏈子,抽筋了。要不,我早就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遠跑多遠了!
達珍見我依然僵在石臺上不能動彈,似乎已經猜出了幾分門道。她一路小跑跑到石臺前,抱住我的雙腿一拉,“撲通”一聲。結了,我感到腦袋一陣眩暈,整個人被重重摔倒在了地上。無語了,能笨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一種境界吧。真拿她沒辦法,有她這麼幫人的嗎?雙腿一抱,一拉,這不明擺着把人往死裡整麼!
“司令哥哥,你沒事吧?”達珍邊拼命把我往起拽,邊捎帶着問道。
“安在。安在。”我摸着腦門上瞬間凸起的一個疙瘩,痛苦的說道。
達珍拼命地拽着我的胳膊,想把我拉起來,可是她的力氣實在小得可憐。而我的腿腳,依然沒有辦法動彈。
“嗞!”我的衣袖終於被達珍連拉帶扯,斷裂在了她手裡,五六個鈕釦也隨之散落在地。我回頭看看血湖的肉屍,急得頭頂直冒冷氣。這幫孫子有好幾個已經爬上了岸,正虎視眈眈地朝我這邊爬過來。看到這情景,我眼睛一閉,心想這下歇菜了。
“司令哥哥,這是什麼啊?”就在我瀕臨絕望的瞬間,達珍忽然衝我喊道。
我本以爲活命有望了,猛然睜開眼睛一看,卻又失望地閉上了雙眼。達珍手裡拿的是我那本《九天元女青囊海角經》,這破爛玩意毫無用武之地,要不是裡面夾着我的介紹信和證明,我早就扔了。本司令之所以還留着它,並且隨時隨地帶在身上,是爲了保護好書中夾雜的兩封信箋。如今達珍扯爛我的衣服,這破書掉落了出來,我也不想再留它。不過令我深感好奇的是,這古書曾跟我一起在血湖中浸泡過。可是它的紙張卻沒有出現絲毫的破損折皺,和被血侵染過的痕跡,依然完好如初。這不怪哉?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閒情看書?扔了”我不耐煩地衝正在翻書的達珍怒吼。
“你快看!”還不等我把話說完,達珍便指着書中的一段文字驚喜的朝我大叫。
我接過書一看,“鬼打牆之破發”六個醒目的楷書大字鑽進我的眼睛。我忽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如飢似渴的詳讀起書中的每一句話。看來我司令真是命不該絕啊!
書中說,若是某人突然發現自己在一個環境中轉圈,怎麼也無法走出這片地域。那麼,這人必定是被鬼戲弄,進入了鬼打牆之中。此時不必慌,更千萬不要念什麼口訣,這樣不但不會起到積極作用,反而還很有可能會激怒和你開玩笑的小鬼,到時便是一發不可收拾。破解“鬼打牆”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對着空氣噴灑“龍鳳涎”,其牆自解。如果是雄性,比較激烈的手段就是用“龍根茶”,效果也是不同凡響的。
我個潦草,怪不得這幫死人詐屍呢,原來是我剛纔的那幾句咒語給鬧騰的啊?司令呀司令,你真他媽賤出地球去了都!如今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鬼地方,讓我上哪去弄書上說的“龍鳳涎”和“龍根茶”啊?
唉,古人不是常以龍假託爲男人,鳳假託爲女人嗎?那麼,“龍鳳”不就是男女的意思!至於“涎”嗎?自古就有“垂涎欲滴”這一詞語,其中“涎”指口水。所以“龍鳳涎”即是男人或女人的口水!哈哈,要說本司令的聰明才智,那也不是亂蓋的。至於什麼狗屁“龍根茶”,先不急着搞清楚它,現成的“龍鳳涎”是要多少有多少,它要一兩,咱送它一斤。我回頭看看快要爬到身邊的肉屍,慌忙衝達珍大喊:“快!吐口水!吐口水!”
達珍驚慌失措的照着我的指示朝那些肉屍“呸呸”的一陣亂噴。“天空!朝着天空吐啊!”我見她朝地上正在爬行的肉屍拼命亂噴,急得一頭暴汗,慌忙大喊。
聽了我的話,達珍又連忙改變戰術,衝着天空“呸呸”噴射起來。我趴在地上,感受着唾液像雨點一樣滴灑在臉上的滋味,不得不歎服達珍驚人的唾液量。
我突然感覺有人拽住了我的褲腿,回頭一看,媽呀,這傢伙長得叫真磕,簡直突破了人類的想象。那東西已經全然沒有了人形,頭髮連同皮肉被什麼東西一起揪掉了好大一片,袒露出黏黏的血肉和腦漿,讓人看着直反胃。它的臉被摔得支離破碎,兩隻眼珠子似乎都已經塞進了腦袋裡,它的下嘴脣,連同下巴搖搖欲墜
“我去你的!”我實在沒有勇氣再看下去了,咬咬牙一腳上去,狠狠地踹在將那怪物的腦門上。“砰“的一聲,肉屍飛出去老遠。
“司令哥哥,你的腿?”達珍忽然驚喜地喊道。
我的腿,是啊!我的腿又能動了!我雙手扶地,手掌朝下,用力一撐便敏捷的站起了身子。回頭看看,更多的肉屍已經烏壓壓的逼過來。我拉起達珍,大喊了一句:“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