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李施煙出了蕭府大院,再走完了柳山路就感覺到背後有人跟着,在一僻靜處,李施煙乾脆停了下來回過頭——卻發現跟在後面的人原來是張顯凡。|經|典|小|說||“是你呀,我還以爲被鬼纏住了。”

張顯凡說:“你乾的好事,如今熊傑真把蕭鵬綁架了!”

李施煙說:“這本來就是好事嘛。”

張顯凡說:“好個屁,蕭子玉帶了全局的警察追去了,還騎了馬,熊傑才二十來人,他們的槍多數是木頭做的,就是那幾杆真槍也只剩幾粒子彈了,這回他們死定了。”

李施煙說:“他們死了接下來蕭子玉就要收拾你了?”

張顯凡說:“原來你早就給我安排了陷阱!”

李施煙拍着張顯凡的肩笑道:“什麼陷阱,我給你指的是一條陽光大道——熊傑成功了,你是功臣可以上楓木嶺入夥;蕭子玉勝利了,你也是功臣,沒有你他就難得趕走這個強大的對手。所以你要感謝我纔對。”

李施煙和張顯凡經過止戈亭時見大廳裡擠滿了人,於是知道又出了大新聞了,二人擠進大廳細聽,果然是出了大事——熊傑已經被蕭子玉打死在斷頭橋,他的手下都逃回了楓木嶺。一位家在斷頭橋附近的目擊者手舞足蹈說:“楓木嶺的強盜真是狗膽包天,手裡拿着木槍竟然敢跟大隊警察作對!更好笑的是那個劫持蕭鵬的強盜頭子槍裡竟然沒有了子彈!”

再說蕭子玉因受到蔣家悔婚刺激,求財心切就要在當晚去掘朱企豐陵墓。他一邊吩咐蕭忠挑選勞力,一邊又去客房問計於朱子湘。

朱子湘說:“今晚行動也未嘗不可,只是有一事我要提醒局長大人,幹我們這行自古就遺留下來規矩,行事前除了要祭神,還要擇日。一旦犯了煞就難成好事。這些年人們爲了省事好像不再相信這一套了,我也是——結果是過去很少出事,現在總是百事不順。”

蕭子玉似有所悟,說:“我們上銅寶山時也沒有擇日,看來這一套還是非信不可。朱師傅是內行,擇日找那位先生爲好?”

朱子湘說:“找何半仙就行,在都樑就《周易》、《八卦》還沒有人比他更精通。”

蕭子玉當即就派蕭火陽去找何半仙,爲了事情不暴露,蕭子玉囑咐蕭火陽稱家中拆舊宅需要動土。要說擇日還真有點玄妙,看似簡單的一天,管轄它的有天干地支六十;有金木水火五行;有二十八星宿,有十二月建……每一項都要顧及,不可衝違,都樑人無論婚喪、祭祀、拆屋、上樑,都少不得要查黃道日,掘墓應屬歸於“動土”一類,謊稱家中“拆舊宅”擇日是最適宜的。

且說天黑之前,蕭火陽從外面回來把何半仙的話轉告給蕭子玉——這兩天煞星值日,不宜動土,半月之後方有一個十載難遇的良辰吉時——半月過後已是農曆七月末尾,各路鬼神剛剛接受了家中親人的祭祀,手中有點餘錢,都在外面活動,少有回到墓穴去的。這時動手應是最安全的。蕭子玉依言,暫且把掘墓之事放下。

次日一早蕭子玉準備回警察局處理公務,才一出門就被一個人攔住,駐足看時,卻是張顯凡。蕭子玉厭惡地問道:“你又有什麼事來找我?”

張顯凡嬉皮笑臉:“當然是有事纔敢打擾你——而且是和局長大人有關的事情。”

蕭子玉冷笑道:“那你就說吧,我還要回局裡公幹。”

張顯凡顯出幾分爲難的表情:“如此重大的事情就在這路上……就不怕被人聽了去……”

蕭子玉只好把張顯凡領回書房,極不耐煩道:“什麼大不了的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張顯凡長長吸了一口氣,讓肚子充分鼓脹,仿然已經讓自己有了底氣,然後才說:“這一次綁架貴公子——是我替熊傑出的主意。”

蕭子玉一怔,想知道下文:“還有呢?”

張顯凡說:“還有就是這主意是別人替我出的。”

蕭子玉厲言道:“你好大的膽子,當了強盜的幫兇還敢親口告訴我!說,是誰替你出的主意?”

張顯凡說:“這主意是你親家的親信李施煙替我想出來的。”

蕭子玉一驚,繼而平靜了,問道:“他爲什麼要幫你出這主意?”

張顯凡道:“他沒講,我也沒問。”

蕭子玉追問道:“我的事,他知道多少?”

張顯凡說:“你的事他點點滴滴一清二楚。”

蕭子玉心跳加劇:“他是怎麼知道的?”

張顯凡說:“除了我向他提供消息外,他們還留意止戈亭的新聞。”

蕭子玉怒目圓睜:“我看你是活膩了,我的事竟敢告訴別人!”

張顯凡說:“我沒活膩,才活出一點點味道。我以爲你們是親家關係,我不說你自己也會告訴他的。”

蕭子玉越想越氣,像一頭髮怒的獅子,他在書房裡來回踱了幾圈,最後兇相畢露地掏出槍頂在張顯凡額頭上:“你必須得死,你自己說,你選擇自盡,還是要我幫你?”

張顯凡毫無懼色:“我不自盡,什麼叫你幫我?”

蕭子玉冷言道:“我幫你就是一槍打死你!”

張顯凡說:“你不能這樣做,對你沒好處。我敢說沒有我你會吃更大的虧。”

蕭子玉冷笑:“你好大的口氣,我倒要聽聽沒有你我會吃什麼大虧!”

張顯凡說:“你把槍拿掉我纔會講。”

蕭子玉把槍拿掉:“要你死是幾秒鐘的事,老子先看你如何把牛皮吹破!”

張顯凡揉了揉額頭,又幹咳幾聲,然後說:“說的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局長大人有所不知,其實從一開始你的對手不僅是熊傑,還有另一個更強大的——蔣興和。如果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我就接着講,認爲我是放屁,就送我上路。”張顯凡停了片刻,見蕭子玉無言,又接着說:“今天我剛剛聽到一個很準確的消息,夏妃墓中的贓物蔣興和已經出手,實價是五萬大洋——”張顯凡頓了頓,目光直視蕭子玉:“局長大人,你自己說說,在這場慘烈的盜墓戰中,有人一無所獲,有人付出了性命,誰纔是真正的贏家?”

蕭子玉被張顯凡的一番話驚得目瞪口呆,半天才緩過神來,說:“這話雖不中聽,卻還實在。說完了嗎?”

張顯凡說:“就說完了我豈不是要失去利用價值了?早着呢,對你而言,我是可以長期利用的。我的要求也低得可憐——僅僅只是活命而已。”

蕭子玉道:“我沒發現你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張顯凡冷笑道:“我知道蕭局長用的是激將法,其實你不用激將法我也會說——如果你原來的兩個對手現在只剩下一個,難道你不想了解他的動態嗎?”

蕭子玉臉上終於擠出了笑容,一改剛纔的兇相,拍着張顯凡的肩膀說:“果然是個聰明人,以前是我小看了你。蔣興和如今有什麼動態?”

張顯凡說:“冷眼旁觀,等着有人掘來朱企豐墳墓,然後坐收漁人之利。”

蕭子玉眼睛直視着張顯凡:“如果有人不讓他的如意算盤得逞呢?”

張顯凡說:“蕭局長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也不需要聽清楚,總之,爲了活命我會密切關注蔣興和的一舉一動。”

蕭子玉問道:“你說蔣興和出手了夏妃墓的贓物得五萬大洋,這消息是從哪裡聽來的?”

張顯凡道:“這個問題就不要回答了吧。”

蕭子玉退而求其次道:“那就不問,他和什麼人做生意總可以告訴我吧?”

張顯凡猶豫再三,說道:“寶慶有個永和號,找到這個寶號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

蕭子玉鬆了一口氣,又在張顯凡的肩上拍了幾下:“你的腦袋暫時寄在這肩上,敢不老實再收拾你不遲!”

張顯凡走後,蕭子玉把蕭忠叫來,向他轉述了張顯凡說的一些話。蕭忠聽後感嘆道:“還真虧了張顯凡及時提醒,既然如此,二少爺打算怎麼辦?”

蕭子玉說:“我準備去一趟寶慶,哪怕就是便宜賣給別人也不能讓他蔣興和得好處。”

蕭忠點頭說:“也只能走這條路了,準備什麼時候啓程?”

蕭子玉說:“去一趟寶慶來回最快也要十來天,這事不能拖,你去何半仙那裡查個出行的吉日,如果這兩天可以動身,回來時正好趕上掘墓的時間。

蕭忠即刻出門找何半仙,不到一個時辰回來告訴蕭子玉,說明天是個好日子,往北行大吉大利。寶慶正好在都樑的東北方向,蕭子玉大喜,這纔去局裡處理公務。下班前,蕭子玉把舒振乾叫到辦公室,說這幾天總局有事,他須出一趟差,如不是特別要緊的事,各科室可自行做主。

考慮到騎馬出行會有人看到,蕭子玉決定走水路。次日一早,蕭子玉就打扮成鄉紳帶了蕭火陽乘船北上寶慶,赧水河是東北流向,從都樑至寶慶都是順流而下,短短四日就到了目的地。主僕二人選了一家客棧住了一晚,順便向店家打聽永和號。一提這個寶號,當地人無不知曉,都說它是江南數省最大的珠寶號和古董行。這二者中間,尤以古董生意做得最好,是西方發達國家文物販子聚集的場所。聽了這一番話,蕭子玉心裡有了底,主僕二人洗了個熱水澡就安心休息。第五日,蕭子玉經路人指點很順利就找到了位於寶慶路的永和號。